我在安静得有些可怕的夜里看见何安的名字出现在手机的来显中。我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慢慢地贴近耳边,何安的声音便在这时出现了在我的耳间。“喂,我把事情全部处理好了,现在已经在攀枝花机场门口了!”何安兴奋地对着话筒说。
我听着他的兴奋,突然之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冷。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愿让他查觉出我的不安,但当我说出第一个字时他便发现了我的异样。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寻问着我不安的原因。
我紧握着手机,惊慌地对着话筒说:“你现在能不能过来啊?我一个人在家心里很慌!”
“好!你先听听音乐,我大概四十分钟后到!”
“嗯。那我就先挂了,一会见!”
挂断电话后,我摇动着轮椅走到音响前,按下音响的播放键。耳熟能详的旋律瞬间填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坐在这看似欢快的屋子里扬着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我飞快地摇动轮椅,走到门前伸手拉开门锁。何安提着他那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外,看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怎么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呀?”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眼泪忽然之间夺眶而出。何安急忙迈进门槛,蹬下身将我拥进怀里,安慰着说:“好了好了,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嗯?”
我努力地忍住眼泪,慢慢地从他的怀中直起身子,说:“我姥爷得了肺癌,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
何安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慌,但很快便又回到了他一惯的平稳之中。他从衣袋里掏出纸巾,擦干我脸上的泪痕,说:“这都快一点了,我抱你上床躺着好不好?”
我抽泣着点点头,说:“好!”
何安站起身关上大门,然后伸出双臂将我从轮椅上抱起,走进我的房间。
他轻轻地把我放到床上,用手指拔开我挡住脸颊的长发,说:“彬彬啊,你应该知道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姥爷现在生病了你就应该让他安心的、快乐的去过接下来的每一天。姥爷那么疼你,他要是看到你脸色这么差,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他该多着急呀,所以你现在好好睡一觉,把精神给调整好了,明天我们去看姥爷,嗯?”何安说着坐到我的床边,侧过身子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
我坐在肿瘤病房区的入口处,看着几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医护人员在米黄色的空间里来回游荡。我从背包中拿出手机,拔通了妈妈的号码。
“喂,彬彬啊,有什么事吗?”妈妈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我扬起头,望着站在身后的何安,对着手机话筒说:“妈妈,我现在在医院肿瘤病房的大门这儿,姥爷住在几号病房?”
“十六号,我马上出来接你!”妈妈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十几秒钟后妈妈从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里走出来,她一边小跑着向我和何安走近,一边挂上淡淡的微笑,问:“你们怎么来了?”
何安下意识地握住轮椅的把手,直视着妈妈,说:“我昨天晚上从日本回来彬彬才把姥爷的事告诉我,今天不用上班就跟彬彬一起来看看姥爷。阿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您就说,我跟彬彬的关系这么好,您不用跟我客气的!”
妈妈看着何安,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说:“好!我本来也准备今天带彬彬过来看看姥爷的,现在正好你把她带过来了。你们先进去吧,我去办点事。姥姥和几个姨都在里面呢!”妈妈说着,低下头看着我,说,“姥爷就想见你呢,快跟何安进去吧,妈妈一会回来!”
“好!”我望着妈妈疲惫的脸说,然后扬起头将目光转向身后的何安,说,“那我们进去吧!”
何安点点头,推着我走近十六号病房。
在推开病房的白色房门时,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幕让我立即陷入到了一种极度混乱的思绪之中。病痛和别离的气氛将这间十平米的病房填得满满荡荡。
我看着姥爷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费尽全力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我清楚地知道这样的情景代表的是即将永远的离别,但此刻我却无法面对何安所告知我的一切。我紧握着姥爷的手,仿佛是想要抓住生命脚步,不肯让死神带走这个疼爱我的老人。
我用力地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的哭声出现在姥爷的耳间,但眼泪却任性得不停爬出眼眶。
何安站在我的身边,悄悄地在姥爷的面前拉起我的手,小声地说:“姥爷,我和彬彬的关系您早就看出来了吧!我很爱彬彬,我会像您那样照顾她,疼爱她,包容她,这辈子不会让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姥爷听着何安的表白,脸上仿佛露出了浅浅的欣慰笑容。这时妈妈拿着手机走回了病房,紧随其后的是爸爸和三位姨夫,以及表弟。他们并排站在姥爷的床边,让姥爷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个人的面孔。
妈妈拔通在外地上学的表妹的电话,然后将手机听筒贴到姥爷的耳边。姥爷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声音缓慢地点了点头,几秒钟后便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妈妈咬着嘴唇收回手机。爸爸扶着她的肩膀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随即拔通了丧殡院的电话。
我握着姥爷仍有余温的手不肯放开,眼泪像坏掉的水管,不停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何安用力地扒开我握住姥爷的手,然后将我拉进他的怀里。他旁若无人的搂着我颤抖的身体,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彬彬,你要冷静一点,你这样姥爷走也走得不安心呀!”
这时我透过我的泪光看见几个陌生的男人走进那扇白色的房门,将姥姥手中的衣服一件件的穿戴到姥爷的身上。
爸爸走到我和何安的身边,从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何安,说:“你和彬彬先回姥姥家,这是钥匙。我们把这边处理好了就回去。”
何安接过爸爸手中的钥匙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和彬彬先回去了。需要我在家里准备些什么吗?”
爸爸站在原地想了想,说:“姥姥家可能没什么吃的,你们要是路过超市就买点方便面和面包。你们俩也一天没吃东西了,趁着大家还没到赶快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然一会人一多了也没法休息!”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们就先走了。”何安说着,绕到我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我走出了这间充满着哭喊声的病房……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像快速地倒退着。何安从方向盘上腾出右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这时车渐渐地开到了姥姥家的楼栋前。何安踩下刹车,然后从放在后座上的两袋食物中拿出一瓶纯净水和一个小餐包递到我的面前,轻轻地说:“你在这儿坐着,吃点东西,我先把东西送上去,一会下来接你。”
我摇摇头,推开他的手,说:“我不想吃,我想我姥爷!”我说着,眼眶中的泪水又一次从眼角不断地滑落下来,一颗颗地打在我的手背上。
何安将手中的纯净水拧开举到我的唇边,直视着我说:“姥爷已经不在了,你这样不吃不喝只能让那些爱你的活人担心。现在你爸妈还有姥姥和几个姨妈都得把时间跟精力放在办姥爷的身后事上。你是希望他们在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还要想着怎么哄你吃饭、喝水、睡觉吗?”
我听着何安大声地说着这些我本就明了的大道理,眼泪更加快速地涌出眼眶。何安把手中的水瓶放到仪表台上,然后轻轻地将我拉进怀里,说:“为了大家能安心地办理姥爷的后事,你乖乖的吃点东西,然后在车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点点头,从何安怀中爬起来,接过他递到手边的水和面包……
一觉醒来已是深夜十二点四十五分。我躺在何安的车里睁开双眼,看见姥姥家的楼栋口已经搭起了深蓝色的灵篷。忧伤的哀乐微弱地传进我的耳间。我费力地从放倒的椅背上坐起来,看着半靠在主驾驶座上熟睡的何安,脑海中浮现出姥爷去世前的情景,泪水便再次不自觉地浸湿了眼眶。这时何安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坐在身边的我立刻睡意朦胧地坐直身子,望着我,说:“你醒了?外面冷,我上去给你拿件衣服!”他说着,伸手拉开了车门。
正在何安准备下车时,爸爸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向我们走来。他将大衣递给较近的何安,然后看着我,说:“先加件衣服,袖子上的袖标不要弄掉了。你们俩刚睡醒,在车里呆一会再出来,外面太冷了,一下子突然出来容易感冒。”
何安把爸爸送来的大衣披到我的肩上,然后转过头望着爸爸,说:“叔叔,您跟阿姨到车里来休息一会吧。一会我和彬彬到灵堂守着!”
爸爸淡淡地笑笑,说:“那儿还有两桌人在打牌。他们说灵堂必须要子女守着,下半夜二姨他们下来换我跟你阿姨。你上去睡一会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吧?”
“我已经跟我的助手打了招呼了,明天下午回去看一下就行。我和彬彬下去看看。家里人多也休息不好,您和阿姨一会就到车里来睡一会吧!”何安说着跳下车走到车后,从后备箱中拿出我的轮椅,然后将我从车里抱出……
走进灵堂,看着姥爷的照片摆放在灵龛的正中央,心里的那份思念再次涌上心头。何安推着我走到火盆边,他蹲下身,从前方的小桌子上拿起几张纸钱,然后回过头看着坐在灵堂内侧的几位妈妈的好友,问:“阿姨,纸钱是要一张张的烧还是一起烧?”
坐在椅角的那位和我相熟的阿姨看着我和何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回答说:“都可以。你先上柱香再烧纸。”
何安点点头,将手中的纸钱放回原处。他站起身从灵龛边抽出三支香,迎着旁边的烛火点燃香头,然后站到姥爷的照片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妈妈的声音突然间从身后传来。她招呼了几声坐在灵堂两侧的几位阿姨,随后走到我和何安的身边。妈妈拿起何安放回桌上的那沓纸钱递给我,说:“你来给姥爷烧点纸!”
何安将手里的三支香插到姥爷照片前的香炉中,然后从火盆前走到一边,看着我接过妈妈递来的纸钱。
我看着姥爷的照片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地放进火盆……
三天后的上午,我躺在姥爷为我布置的房间里看见何安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他提着一只纸袋走到我的床边坐下,看着我体贴地说:“睡不着吧,那坐起来,我们一起吃点好吃的!”他说着伸出手将我拉起,然后绕到我的身后,让我依附在他的胸前。
我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点二十一分。我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何安的脸,轻轻地问:“姥爷已经火化完了吧?”
何安点点头,撕开一块巧克力放进我的嘴里,说:“我刚才给阿姨打了个电话,她说他们已经在餐厅了,所以我就没过去了。今天要不是我们部门有笔账目出了错,需要我马上回去处理的话我应该跟你一起去送姥爷的。我知道,你今天没有过去会是一个很大的遗憾,对不起!”
我轻轻地摇头,然后侧过身子,让双臂环绕在何安的腰间,闭上眼睛说:“没关系,姥爷已经不在了,他生前我尽了我做外孙女的孝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何安将嘴唇贴近我的耳垂,说:“嗯,你说得对,人活着的时候应该尽量过得好一些,死了以后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现在在想,我死后的遗体能捐献出去的部份就捐献出去,然后把骨灰洒入江河,这样既能让一些身体有欠缺的人得到相对健康的身体,又利于环保事业,还有就是省钱!”
我听着何安说出的感言,不禁地笑了起来。我做作地深深叹息,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他那张青春而又成稳的脸,感叹着问:“你是不是做什么事儿的时候都会先想到需要花费多少钱啊?”
“是呀,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爱的有两样吗,钱和你!”他说着,将嘴唇贴到我的嘴边。然后用舌尖顶开我紧闭的双唇……
这时,一阵开门声突然传来,让沉浸在甜蜜中的我惊慌不已。我赶忙推开何安,将身体迅速地挪到床角。而何安却是一如往昔的平静和自然。他看着不知所措的我淡淡微笑,然后从床边站起,走出我的房间。
“小姨,那边结束了吗?”何安关切的提问从门外传入我的耳间。我立刻收起满脸的羞涩,快速地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这时小姨的声音出现在玄关处,她回答着何安的提问,说:“还没有,我来给彬彬送点吃的,一会还要过去。”
“我给阿姨打了电话,说我要过来的。我本来说把公司的事儿处理完了就跟彬彬一起过去,谁知道事情搞得有点复杂,弄到十点多才理清。我打电话的时候阿姨说你们已经在餐厅了,我想着让彬彬多休息一下,所以就没过去了。”
“没事,你跟彬彬这几天都在灵堂里守着,姥爷已经很高兴了。你工作忙,不用讲究那么多,心意在就行了!”
我听着何安和小姨的对话,快速地摇动轮椅走出房间。在到达玄关处后,我扬起头望着站在门口的小姨,略显焦急地问:“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小姨将手中的饭盒递到何安的手上,然后低下头看着我,说:“一切都很顺利,你就放心吧!我给你拿了点饭回来,你趁热吃。”小姨说着抬起头,看向何安,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也在,所以东西没拿多少,你过去吃饭吧!”
何安看了一眼我,然后又将目光转向小姨,说:“不用了,我在家里陪陪彬彬。我买了菜,一会我自己做点吃的就行了!”
小姨点点头,说:“那行,你们俩就在家休息吧,我先走了!”
“行,那您赶快过去吧!”何安站在门口,仿佛是这个家的一员,目送着小姨走出楼栋。
小姨离开后,何安转过身,看着我举起手中的饭盒,说:“我们先吃这个,然后我再做别的。”他说着,绕到我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推着我走到餐桌边。
何安将打开的饭盒推到我的面前,然后坐到我身边的餐椅上,从桌边的筷笼里抽出一双筷子,递到我的手中,说,“你乖乖的吃饭,我先把晚上的菜给整理出来。这几天一家人都没有吃好饭,晚上我们俩给大家做点好吃的!”他说着便从餐桌上的一只大型塑料袋里拿出一把青菜,整理起来。
我一边从饭盒里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一边望着何安调侃着说:“做饭是你的拿手好戏,可不能算上我。要是让我插手,那全家人今天晚上只有两个选择:一,一起饿肚子。二,再去饭馆包一桌!”
何安拆开青菜上的红色塑料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这是当然,你是一次做不好就想做第二次,直到把家里的食材全部变成垃圾袋中的物品你才肯罢手,所以为了不浪费农民伯伯和我的血汗你就只有当观众,欣赏我的份儿了!”
何安站在炉台前用筷子将几根排骨并排放进锅中。我坐在一边,看着那几根没有砍断的排骨,一头雾水地问:“你这排骨都没砍断就放到锅了?一会吃饭的时候一人一根的话也不够分啊?”
何安故作神秘地盖上锅盖,然后看着我坏笑着说:“这可是我的自创菜品,到现在为止吃过这道菜的人只有三个,我和我爸妈!”
我摇动轮椅走近炉台,透过玻璃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的排骨后又将目光转向得意洋洋的何安,说:“你不会让我们一个人拿着一根这么长的排骨坐在饭桌上啃吧,那感觉多恐怖啊!”
何安笑笑,弯下腰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我一会还要再加工的!”他说着,伸出小手指拔开我前额有些挡眼的刘海。
这时,一阵快速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何安放下手中的筷子,快步地走到玄关处。姥姥、爸爸、妈妈,以及几个姨妈和姨夫先后迈进大门。
三姨看见穿着围裙的何安便出于客套地故作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看着他说:“哎呀,你在做饭呀?”
何安露出淡淡的微笑,直视着三姨,说:“嗯,我想着大家这几天基本上都没有好好的吃顿饭,所以就买了点菜,晚上我们补充一下营养!”
我摇动着轮椅走到客厅的中央,看着全家人一一筋疲力尽地坐到沙发上。
二姨夫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起一只香蕉,他一边拔开香蕉皮,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大香蕉是谁买的?这种香蕉是又贵还又不好吃,吃在嘴里粘粘几几的!”
我转过头,看着正大口大口吃着香蕉的二姨夫没好气儿地说:“这是何安买的,你觉得不好吃你就别吃呀!”
何安站在一边看着表情尴尬的二姨夫,打着圆场,说:“这种香蕉有时候买不好是不太好吃,我上次买的也是有点粘嘴。我今天上午去超市买菜的时候尝了一下,觉得还可以,所以就买了点。”
爸爸这时从沙发上站起来,望着厨房里冒着热气的锅差开话题,问:“你们在做啥?”
何安回头观查了一眼炉子上的火,然后转过头直视着爸爸,回答说:“我在蒸排骨。”
三姨轻轻吸了吸鼻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何安,问:“你放了什么,好香啊?”
“我放了点百里香,所以味道会比较浓!”何安低头看了看手表,说,“大家昨天晚上一夜都没睡,白天又忙了大半天,肯定很累了,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下,晚一点再吃饭?”
妈妈出于礼节,强迫自己坐直身子,直视着何安,说:“你昨晚也是一个晚上没睡,你也别做了,休息一下吧,晚一点谁饿了谁就自己下点面条吃。”
我摇动轮椅,将身体转向妈妈,说:“何安都准备好了,要吃的话把两个菜炒一下就行了!”
何安也将目光转向妈妈,接着我的话说:“是啊,饭已经做好了,我一会把排骨处理一下,再炒两个蔬菜就可以了!”
何安的话刚刚落下,姥姥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不满地看着妈妈和三位姨妈,说:“我不吃饭了,我去屋里面收拾一下你们爸爸的东西!”
小姨站起身,跟着正往内屋走的姥姥,劝解着说:“妈耶,你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怎么睡觉,你先到床上睡一会,然后吃点饭再收拾嘛,一会我们一起收拾!”小姨说着凑到姥姥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了一番,然后走回客厅,看着我和何安歉意的笑了笑,说,“姥姥心情不好,你们俩别介意哈!”
何安轻轻地点点头,说:“我们知道,没事的!排骨差不多了,我去处理一下。”他说着,转过身向厨房走去。
三姨继续着她的客套,看着何安的背影大声地说:“你别忙了,一会我去弄!”
何安回过头,望着三姨笑笑,说:“这道菜您不知道怎么弄,您就别管了!”
我转移目光,看着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三姨,说:“三姨,你由着他做吧,这人喜欢做饭得很。你们进屋去休息一下,应该商量什么就去商量,他这儿我来招呼就行了!”
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身边的手袋,用指挥的语调说:“那我们就进屋休息一下,再把账算一下。”妈妈说着又低下头看着我,交待着说:“那你就去厨房陪何安做饭,要是他忙不过来你就叫我们一声哈!”
我直视着妈妈点点头,说:“好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们的啦!”我说着摇动轮椅,走进厨房。
何安转过身,看着刚刚走进厨房的我微笑着说:“你不用陪我的,你应该跟他们一起进屋聊聊天。现在这个时候一家人在一起谈谈心心里会舒服一些!”
我轻轻地关上厨房的门,然后摇动轮椅走近何安,说:“我们一家人在屋里谈心,让你一个人在厨房里给我们做饭,那显得你多委屈呀!”
何安将摆放在墙角的小椅子托到我身边,坐下,说:“委屈也没办法,谁叫我现在还不能成为你家的人呢!现在在你们家我只能以两种身份出现,一是客人,二是佣人。我不想当客人,那就只好当佣人了!”
我伸出手挽住何安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亲昵地说:“我是想让你当佣人啊,不过是只当我一个人的佣人,除了我别人要是想用你那就只能得到两个字——没门!”
何安握住我冰冷的双手,露出幸福的笑容,说:“是,我的小公主!从今往后呢我就听我小主子的话,在外面努力赚好每一分钱,在家里努力做好每一道菜,洗好每一件衣服,擦好每一块地板!”…………
我和何安的亲密因为姥爷的离世而在家中变得无比的明了。何安一惯的八面玲珑让家里的每一位长辈都对他赞赏不以,但他和咏妮的那一纸证书却又让全家人不得不仍然称他为“客人”。
何安的娇惯让我忘却了我身体上的缺陷。我时常去幻想自己是一个美丽而又健康的女子,拥有着与他身边其她女子一样的学实和发自内心的自信笑容,可以穿着那条他喜欢的白色连衣裙在灯火华光中陪同他舞动裙摆。我在这样的幻想中将他划为己有,自私的占有着他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