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铮打量着这个简陋的糖果盒子似的房间,回想那扇一踢就开的房门,楼下乱糟糟的环境,以及呼呼大睡的值班服务员,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他盯住女孩散乱的发丝,问:“说去苏黎家是骗我的,嗯?”
庄柔慢慢起身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以铮保镖一样跟着她,站在门外继续训:“怎么说也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你真穷到这个地步了?”
庄柔洗漱完毕,推门走出来,俯身在皮箱中翻东西。
以铮随口道:“找梳子?左面第三排拉链。”
庄柔僵住几秒,在他说的位置找到了梳子,背对他开始梳头,小声咕哝:“你干嘛管我?”
以铮听的清清楚楚,冷笑几声,“我是管不了你,我要是能管你,你现在已经挨打了。”
话出口,他才觉说的过分,有些尴尬。
庄柔快把头皮梳出血了,两人一时沉默,她冷不防问:“你在云意姐家里干什么?”她的来电被转入语音信箱,怎么以铮倒会听到?
以铮清了清嗓子,发现现在他是辩解的一方,“总之,你不能住在云意家里,还是回医……”
庄柔啪的一声把梳子丢在地上,瞪他一眼,又跑进卫生间,狠狠甩上门。
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哪里经得起这种折腾,似乎要倒了。
以铮叹气,巴巴的又跟到门口,解释:“云意回国是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会计师事务所,说有些法律方面的问题想问我,我是顺道去她家。她也是早晨才回的家,查看语音信箱,我就听到了。”
门那边沉默好久,庄柔声音带了低低的哭腔。“我为什么不可以住她家?”
“她现在住在……男朋友家。”以铮没提许成幻的名字。
庄柔拉开门,严肃与以铮对视:“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些钱?”
“然后你去住8000块一晚的酒店?那我要借你多少?”以铮失笑。
庄柔咬唇,“我会还给你的……大概下个学期。”
以铮低头凝视她双眼,她说过原谅他了。“回医院吧。”
庄柔很惊讶他还说的出这种话,愤怒的反唇相讥:“梁副院长,你说过那是病房,不是酒店房间。”
以铮微微笑着,根本没被她的讽刺打倒。“庄柔小姐,你还要知道的是,那是病房,不是牢房。”
庄柔倒吸冷气,以铮堵在门口,她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了双手。
以铮轻轻抚过她的手臂,肩头,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或许两人在一起就是停不了的灾难,或许她还会为他受伤害,但他太自私,他不能容忍她不在他身边,不能容忍她用消失来让他心惊胆战,不能容忍在这个乱七八糟的地方找到她。
这一个晚上已经是足够痛苦的考验。
被以铮抱着,庄柔胸中升起一种带着战栗的安全感。就如她拿起手机,听到以铮的声音,后面几个小时她睡的无比安稳,睡到不愿醒。
她轻轻推开他,不想留恋,“可我病已经好了。”
以铮从容道:“那要看医生怎么说。”他忽而急切,“小柔,你说你原谅我了,不是吗?”
庄柔点头,“对,所以我不想反过来再欠你情。你借钱给我好不好?欠钱比欠情好还多了。”
以铮忍了一早晨快要消化掉的怒气又提上了嗓子眼,勉强冷静,“不想欠我情?那拜托别让我满世界救你。”
庄柔也气极,“谁要你救我?”她发现自己在嘴硬,借钱一样是要他救她,“算了,我去跟云意姐借。”
以铮投降。“好了,我借你钱。收拾东西,我带你去找酒店。“他一步走近她,“不过我们先说好,如果你照顾不好自己再让我救你一次,就乖乖跟我回医院。不然不用你打电话给你爸爸,我亲自打。”
庄柔警觉。两人之间的定时炸弹又开始倒计时,她必须第二次踏上逃亡之旅。
陆年羽说,爱情就像几何题,走下去,各种方法都试一试,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庄柔叹气,看来他那个建筑系第一的成绩是浪得虚名。她怎么看不到柳暗花明的可能?
以铮真的把她塞进了8000块一晚的酒店,有像玻璃一样色泽纯净的大理石地板,她却像踩在针毡上,举步维艰。
他说明天早晨老时间来接她上课。
这和在医院关着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