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手上也有一模一样的戒指,后来他才知道,三个女孩都有。
当时,他问她,猫咪的戒指,可不可以给我?
她冷笑,她能给你的都给你了,连命都给你了,你还好意思要什么?
她再也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襟大哭,你这个混蛋,你自己做那些不干净的买卖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曼瑶染上毒瘾?你知不知道她谁也没告诉?她把自己锁在屋里面,她是哑巴她痛苦的时候也发不出声音,她受不了的时候就钻进衣柜里面去撞墙,我白天去工作根本不知道,妈妈病着,房子大,她也听不到。我在房门外面求两三个小时她才出来拿吃的东西,然后回到屋里去再锁上门。她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啊!
猫咪是不是到死都认为是他故意的?不然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让云意找他?
原来,那晚如果解释清楚了,不只是他的良心安慰,更可能留住猫咪的命。
两个女孩就那样互相扶持到山穷水尽。
他一直不知道她们苦到了什么地步。
梁以铮也不知道。
云意有种能把世界碾碎、把自己碾碎的骄傲和坚忍,后来他们才发现,那是三个女孩共享的性格。
猫咪用死逼云意不可以去找他,云意也用死逼他不可以去找梁以铮。他出钱照顾了她和她妈妈,让她重返校园,去英国留学。
猫咪,云意,庄柔,梁以铮和他。洪流中的几个人而已,没有什么所谓的一根线把他们牵在一起,而是一张网。梁以铮那天说了一句话,生活不就是绕来绕去。
从此,云意在英国,梁以铮在美国,庄柔在北京,他留在上海,这张网成了云散无定的几个结点。那一年他们相聚了,那一年他们又若无其事的分开。当这座城空了,他还在等待谁?
他最喜欢翻看旧报纸关于BBC假账案的所有报道。
强取豪夺的资本家落马,被整治,举国大快。市民们说如果有更多这样的钻法律空子的非法行业家被揪出来,他们的钱包和生活就都安稳多了。代表们学者们也在评论,我国司法体制应该愈加完善,促进法治社会建设,当务之急。
对啊,都对啊。时代的洪流会冲掉小小的沙砾,越是弱小到没有跟上脚步的就越会一声不响的被冲走。
这场“革命”的功臣梁以铮却一下子消失在了财经版和法律版的头条。面对依旧蜂拥而至的媒体,梁以铮只说了一句话,正义是场完美的谎言戏,落幕了,我不再继续取悦。
梁以铮去了美国,走之前两人见了最后一面,他知悉了曼瑶的死。这个永远冷静的年轻男人失却了镇定,攥紧拳头对他说,我做错了!许成幻,什么狗屁的正义,我在卸下这顶帽子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应该是把你从臭水沟里面掀出来在太阳下晒到干裂给曼瑶赔罪!
他笑笑,说,我早就是一副干裂的骨架了,我继续作奸犯科,你可得记着来抓我。
曼、瑶。
他开始在心中习惯叫这个名字,从舌尖,到舌底,两个字轮流滑过,越来越快,直到连成一体。他每晚都梦到这么个场景,她会说话,会告诉他她的名字。他会说这两个字连起来读好像小猫在叫一样。她从楼上轻灵的跃下后,会安然无恙,扬起骄傲的脑袋在墙头俯视众生,时不时若无其事的**凌乱的毛发。
他终究没有变成好人,不是因为少了一个在乎的人。而是知道这个不在乎的人再也不可能在乎。两者之间,庞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