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庄柔被迫把课改到下午三点以后,晚上八点以前结束,并且必须每天睡午觉。
以铮对她说过,你很好,这反而让她少了几分逆反心理,愿意听话。
他渐渐不再每天中午监督她睡觉,毕竟从医院回家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那夜,庄柔倚在床上等以铮,他却迟迟不回来。她溜下床去,轻手轻脚的摸到书房,里面有声音。是以铮和祖父,在争论关于医院的事。她听着就心里打鼓,似乎祖父反对以铮去北京。
她正想听下去,门被拉开了。金黄灯光下,以铮的表情她认识,是那种与家人意见相左时经常有的冷漠傲慢的愤怒。
“你在偷听?”
她马上否认。“没有,只是……来找书,嗯……《医心方》?”
以铮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转身关门,几秒钟后重新出现,塞给她一本大部头,命令她马上回房间去。以铮很久没发过脾气了,看来是真的很严重。她没在这当口上多纠结。
庄柔在月白的床头灯畔勉强翻完了《医心方》,脑海中还都是以铮的怒火,烧的她心里一阵难受。那次被梁家大人们“提审”的时候,祖父没跟他父母在一起坐着。
庄柔烦躁的熄了灯,卷在被子里托腮冥想。
这时以铮回来了,两人在黑暗中平静的躺了一会儿,他挪过来,大手在她跨上摩挲着,轻咬她的侧颈。她微痒,想翻身躲开,被他霸道的收回怀中。
以铮以为她在闹脾气,不想费时间用言语解释,身体覆上去,亲吻她细伶的锁骨,结果听到她开始在他耳边背书:“年二十,常二日而施;三十,三日一施;四十,四日一施;五十,五日一施;年过六十……”
以铮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看她,“这是什么东西?”
庄柔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咒语啊。”她发现在愤怒这件事上,以铮是急火攻心型,她是温火慢煮型,越想越生气,“2009年已经到了,你不是该算三十岁了么?那就该……”
以铮这才想起那本《医心方》,哑然失笑。
反对无效。
他推开她挡在他胸膛前的两只小手,开始动手解她的睡裙和内衣。这孩子该想想对他提年龄的严重后果……
庄柔见以铮丝毫不当回事,气急,“你不要每次被家人**了就来欺负我好不好?”
反对有效。
这句话以铮无法辩驳,也不能无视。
以铮重重出了口气,知道臂弯里的小人儿不是在闹脾气而是在生闷气。她不能忍受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担心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更担心,恶性循环下去,自然没好心情。
以铮叹息,在她耳边说:“爷爷对我说,去北京的话,就不用再回医院,不用再回这个家。”
庄柔咬唇,就是这样,祖父都觉得以铮去北京会出事,想用医院来阻止他。她打定主意明天要再给爸爸打电话,他究竟怎么威胁以铮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你怎么回答的?为什么院长那么生气?你没说你根本不在乎医院,对不对?他会很伤心的。”
以铮沉默一会儿,苦笑着揉捏她的脸颊,轻声答:“不,‘根本不在乎’是上次说的,那是气话。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我说,您尽管留着医院好了,看看会到谁手里。”
庄柔错愕,足有五分钟惊得说不出话来。
以铮的真心话,怎么听起来总是比气话还气人?
她也急怒攻心起来,以铮是在提醒祖父他已经老了,把医院彻底交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人选少的可怜,祖父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只能妥协,看着以铮用时间和年轻来打败他。
这个老人该有多寒心啊。
庄柔倏地坐起身,想下床,被以铮按住,牢牢抱在怀里。他用下巴摩挲着她头顶,喃喃道:“小柔,我们别再为我家人的事吵架了,好不好?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以铮不得不加紧了按着她的手,冷冷道:“我再说一遍不想吵架,你这么大的声音就叫做‘吵架’。”
庄柔不知是在对他发脾气还是对自己发脾气,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院长一定很寒心,你要气的他晚上睡不着觉了!”
以铮铁青着脸咳嗽两声,松开手,翻身下床。“那我最好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既然没人在乎我睡不着觉!”
听到摔门的声音,庄柔顿觉身边清冷下来,空落的难受。她在这张大床上蜷缩起身体,气恼又无奈。上次她怪以铮对他哥太冷血,以铮在变脸后马上就恢复,在她门口站了三个小时求和。
这次以铮居然真的火大到扬长而去,可见他自己也很难受。看的出来,他对祖父的感情远胜于对哥哥。说了那么句话伤害祖父,他也很后悔吧。
又踩到一个地雷,这个雷区,到底哪里才是尽头呢?
不知过去多久,她睡熟了,门无声开启,那人看到她又踢被子,叹气。可这次为她盖好,肯定还会被踢开。以铮无奈,轻轻将右臂伸在她头下面,左臂拢着她的腰,逐渐抱住,她后背紧靠着他胸膛。
这样就肯定不会着凉了。
次日晨,以铮照例6点20醒来。
比她早醒10分钟,已经成为他的生物钟,自然条件反射。他将手臂悄无声息的抽出,离开了卧室。
庄柔用了一早晨的时间来皱眉头,若有所思。
BMW里,她依旧贴车门不说话,沉默一路后,下车前在挡风玻璃下塞了一张纸条。以铮拿过来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丢在车座上。他攥着方向盘停在那里,愣愣回想字条上的话——“中午我自己打车回去”。
好啊,这么说,他们在冷战,是吗?
正烦躁,听到庄柔敲车窗,他摇下窗子,她又塞进来一张字条。
“记得不要边接电话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