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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今漂泊尚他乡

虎踞镖局一行又退回到临溪镇的那个小客栈,这时天已渐黑,众人没精打采,随意吃了点饭就歇息了,只剩李大伟和两个得力的伙计在商讨怎生把镖夺回来。

陈之瑞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合眼。想到文修平被劫上贼寨,不知情况如何,五内如焚。想道:“我和修平自小一块儿长大,情逾手足,这次我就是拼死也要把他救回来。再说自己初次闯荡江湖,就栽了这样一个跟头,岂不让人小瞧了?”

他等不得李大伟他们商量出法子,心下打定主意,欲独自上岭救人,于是悄悄起身穿衣,拿起剑轻轻地从窗子跃出。外面繁星满天,街上空无一人,他边走边思量怎样去救人。枫树岭并不高,但山势较陡,上山只有一条小道,想来山贼们会重兵把守,这些情况他从店伙计处打听得。心里反复盘算,仍是没有上策,忽闻远处有嘈杂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前面不远处。他好奇心起,加快脚步向前奔去。

不多时就到了跟前,陈之瑞隐身观看,原来是另一家客栈,数十枝火把把客栈周围照得通明。数百名官兵把客栈围了个严严实实,客栈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声。有人大声叫道:“快走!”紧跟着十几枚暗器从里面飞出,打中守在门口的四名官兵,那四人哼也没哼就倒地不起了。又有人叫道:“贼人暗器有毒,大家小心!”

陈之瑞正自纳罕,一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这群人有僧有俗,有男有女,各挺兵器与众官兵打得难分难解。再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些人竟是中午吃饭时见到的那群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与官兵打了起来。两个中年汉子手拿大刀,不住乱砍;一个胖和尚挥舞着一柄禅杖,将周围的桌子凳子打得稀烂;一个白须老头使的是软鞭,在人群中穿来插去;一个彪形大汉手持一柄狼牙棒,上面满是倒钩,让人望之生畏;两个中年妇人的两柄长剑狠辣异常,一会的功夫就刺伤了三名官兵;还有一人神态潇洒,手持铁笛,将攻进身的官兵一一点倒,竟是一个点穴高手。

陈之瑞看这八人武功路数不尽相同,自己都没见过。他们的兵器也不相同,但都是武功高强。八人背向而立,向外冲出,不时发出暗器伤敌,官兵虽众,却也拦不住。眼见八人就要闯出包围,蓦然听到一声冷哼:“都是饭桶!闪开了!”官兵中有人叫道:“是季大人来了,快让开!”

只见众官兵让开一条路,一人缓步走了进来,一掌向冲在最前的手持铁笛的人击去。铁笛客只觉掌力逼人,不敢硬接,百忙中闪开,身后的两个中年妇人不及躲闪,掌中的剑却被震断。铁笛客还未站稳身形,又是一掌袭来,这一掌笼盖范围极大,料来难以躲闪,只得将铁笛交与左手,右手伸出,倾尽全力接了一掌。只震得他气息翻涌,连退三步才将掌力化去。

这时一条软鞭和一柄狼牙棒伸出,替他挡住了对方的进攻。他抬眼看去,出手之人身形一晃,已脱出两件兵器的围攻。这人身着官服,众官兵明显听命于他,各自后退,让出一丈方圆的空地,仍是将八人围在中心。

那季大人冷冷说道:“一群幺麽小丑也敢来打劫,赶快束手就擒吧!”那八人见了他两掌的威力,自知难以匹敌,但向来高傲自大惯了,怎会轻易向别人求饶或投降?铁笛客道:“你武功虽高,但我们有八个人,谁胜谁负还难说呢。”季大人冷笑道:“韩铁笛,你以为接得了我一掌,还能接得了第二掌第三掌吗?”韩铁笛道:“我自认武功不如你,但大丈夫做事有始有终,若是我怕死就不会来了。”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听得陈之瑞暗暗叫好。

使狼牙棒的汉子脾气较火爆,叫道:“韩兄弟不用跟他废话,咱们既然来了就要好好打上一架。”季大人道:“既然不听良言,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右手抬起,竟要以空手与八人对敌。

突然一个官兵跑过来道:“季大人,不好了,明升被人劫去了。”八人听了都是大喜,季大人却淡淡地道:“嗯,我知道了。”那官兵急得要命,见季大人并不着急,也不去追赶,若是追不回来,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想到此,颤声说道:“季…季大人…”那季大人不搭理他,对八人说道:“你们以为这调虎离山之计在我面前能行的通么?”

八人心下一沉,随即又想到:“有他们两人出手肯定没问题的。”但敌人既然料到先机,自会采取措施防范,因此八人心里仍是惴惴不安。

陈之瑞注意到客栈后有几个人影闪过,赶紧跟了上去。前面的人身子纤细,似是女子,身后拉着一人,身法奇快,一掠就是几丈。后面两人紧跟着赶到,比前面两人更快,喝道:“给我停下!”一剑向前刺去。前面两人并不躲闪,仍是向前疾奔。就在快要刺中时,一柄刀从旁侧递了过来,这一剑刺在了刀背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那人见对方的刀并没被自己的宝剑刺穿,也是一怔,待得看清眼前之人,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张教主别来无恙?前面那位想必就是周掌门了?”前面那人听到后停了下来。又有一人道:“原来是悚老前辈和季老前辈,久违了!”

陈之瑞听到后心里一动:“张教主?周掌门?难道就是师傅曾跟我提起过的那两人?不过若真是他们,可他们怎么会来劫人,并和官兵动手?”

张无忌自尚白山庄与扬家父子告别后,就和周芷若径赴重庆。一路上风光旖旎,玉人在畔,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张无忌每每陷入难以自拔,在心里自责道:“我既与敏妹厮守,就不应再有其它的念头,否则不但对不起敏妹,还亵渎了芷若。”周芷若自不知他心中翻腾,兀自笑语依依,说不出的快乐。

不数日即到重庆,两人先去见了平章邹兴。从邹兴处得知明升年幼,由皇太后彭氏垂帘听政。自明升即位后,诸大臣互相残杀,自耗元气,现由左丞相戴寿执掌大权。虽国家危如累卵,众大臣仗着蜀地险塞,仍歌舞升平,醉生梦死,不复明玉珍时期的鼎盛状况。

周芷若道:“无忌哥哥,我知道你很为难,但这种事我们根本无能为力。再说朱元璋若能攻克夏国,并勤政爱民,也未使不是好事。”张无忌本无高见,经周芷若劝说就决定袖手旁观。但朱元璋心狠手辣,而且昔日明玉珍对明教一直忠心耿耿,即帝后也不忘恩负义,张无忌实不忍见其后人遭毒手,两人就在重庆多待了几个月。后来明军果然节节胜利,最终于六月二十日,汤和领兵至重庆城下,明升开城投降,蜀夏政权灭亡。

汤和早已知道张无忌隐身在此,于是不敢过分,对明升礼敬有加,同时为避免夜长梦多,随即派左副将军顾时带领两千兵马护送明升去南京,听候朱元璋发落。张无忌知道后略略放了心,就暗随众人同赴南京。

这时明升年方十六,虽不懂国家社稷,但亡国之痛却深有感触。除了一个忠心的小太监服侍在侧,其他人都是由顾时指派的。这些人对他就不像汤和那样客气,明里冷嘲热讽,暗里故意使坏,让明升饱尝难堪。

这一路迢迢何止千里,明升坐在马车里,哪里吃得消这种旅途劳累,几日间即形容萎靡。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而到了南京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何,也时时让人心神不宁,只觉古人所说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过如此。

这一日晚饭送上来,一碟炒白菜,一碟豆腐,一碗糙米饭。明升自来养尊处优,哪里能吃得下,米饭刚进口就吐了出来。这时送饭的仆人推门进来,看到后冷笑道:“怎么?吃不下?你还以为这是你皇宫啊,燕窝鱼翅想都别想,吃不下的话饿几天就能吃得下了。”又嘲讽了一阵子方才笑着出去。

明升待他走远,伏在桌上嚎啕大哭。小太监心里难过,却不知怎么劝解,两人唯有相对而泣。哭了一阵子明升低低念道:“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这时他觉得李后主的遭遇和自己相同,从一国之君沦为阶下囚,这种亡国之痛也相通,现在连一个下人都能对自己冷言冷语,彻底尝到“归为臣虏”的屈辱滋味。

忽然听得外面喊声一片,两人收住眼泪,暗自惊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打开房门看到一群黑衣人各拿兵器与众官兵打在一起,还有一队官兵守在门口,不让两人出去。双方打了半个多时辰,黑衣人招架不住官兵众多,最终还是败走。

这群黑衣人就是由韩铁笛带来的,旨在把明升劫走。明玉珍在位期间,勤政爱民,颇得民心。韩铁笛等均曾受明玉珍大恩,这时便广邀好手,想把明升劫走以报明玉珍知遇之恩。但本次护送明升乃是大事,汤和为以防万一,拨给顾时两千精兵,以保路途安全,悚元康和季元寿也在其中,因此韩铁笛等每次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眼看就要到达南京,徽州的枫树岭是最后一个可以劫人的好机会。过了枫树岭就是平坦的官道,京师还会有兵马前来迎接,两日即可到达南京。一旦到了南京,再想劫人势必难上加难。这时只剩下韩铁笛等八人还不死心,其他人均已纷纷离去。韩铁笛等人自知成功的可能万中无一,但拼死也要再试一次。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碰到了张无忌和周芷若两人,韩铁笛就向两人求助。韩铁笛曾在十年前和师傅一起参加过少林寺的屠狮大会,故此识得两人。张无忌本无意劫人,但见韩铁笛八人至诚至性,就答应下来。

众人想到官兵众多,其中亦不乏高手,不如用调虎离山之计,由韩铁笛等引开官兵主力,张周二人再乘机劫人。只是不管此计成与不成,韩铁笛等都很难脱身,但别无良策,只能如此,尽人力,听天命了。

偏生对方已料到此计,周芷若刚携着明升跳出窗子就被发现,现在十人都已陷入重重包围。

张无忌道:“悚前辈武功高卓,在下本不是对手,只是今日之事非属寻常,只得放肆了。”悚元康道:“张教主武功盖世,何必过谦?上次未能一瞻风采,这次定要领教几招了。”张无忌刀一摆,道:“请了。”

屠龙刀“曲水流觞”,不用刀锋,反用刀背向悚元康劈去。同时左手运足九阳神功,一掌遥遥击去。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而且和悚元康动手拆招,两百招之内只怕分不出胜负,于是只能速战速决,一上来就倾尽全力。

悚元康见他这招来得奇怪,将手中宝剑轻轻掠出,一个虚招“春云乍展”迎上去。就在刀剑将要相接之际,张无忌右腕陡翻,刀背翻转过来,刀锋向下,用力劈下。这时悚元康已无躲闪余地,只得运足劲力于剑上,硬接这一刀。“当”的一声,悚元康右臂一震,幸而紫电剑未被屠龙刀砍断,已架住了屠龙刀,但张无忌刀重力沉,刀将剑压得缓缓下沉。这时张无忌左掌也已挟着千钧之力袭到,悚元康宝剑被刀压住,腾不出身,只好也伸出左手拍去。两掌相交,竟然了然无声,悚元康被震得浑身一颤,手掌竟被张无忌手掌吸住,而且对方内力如黄河决堤,汹涌而来。

原来屠龙刀有一百余斤重,张无忌若非具有乾坤大挪移神力也挥不起,因此才仗着九阳神功与屠龙宝刀沉重,不给对方施展剑招的机会,一上来就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将悚元康逼到只能比拼内力与气力的地步。悚元康没料到他会使出这招,当下不暇思索,将自己半生苦修的内力凝聚双手,与张无忌相抗衡。

张无忌连摧内力,不料悚元康防守异常坚固,任九阳神功连番冲击,兀自巍然不动。张无忌固然大惊,悚元康更是惊骇至极:他倾尽全力才堪堪抵住对方的攻击,而对方仅三十余岁,内力竟如长江黄河般滔滔不绝。但他想张无忌只是一时之勇,定会“再而衰,三而竭”,于是暗自打定主意,只守不攻,欲凭一身内力耗尽对方内力,虽然屠龙刀压得右臂发酸,但一时之间还能支撑的住。

两人苦斗内力,旁边周芷若和季元寿也交上了手。由于身边还要护着明升,刚斗了数合,周芷若就感到难以招架。季元寿判官双笔在手,点、戳、刺、划,狠辣招数层出不穷,笔笔指向周身大穴。周芷若仗着“蹑虚步”,左躲右闪,才得以避开,却无还手之力,不由得心头火起,将明升放在旁边树下,娇叱一声,倚天长剑出鞘,剑尖一颤,从右至左连晃九下,又从左至右连晃九下,将季元寿上半身全部笼罩住,正是峨嵋剑法中的一招“轻罗小扇”。

季元寿不知她袭向何处,只好向后翻身避开,但倚天剑尖所发出的森寒剑气却将他左手判官笔笔尖削断。他大惊之下抬眼望去,只见倚天剑在周芷若内力催动下,寒气逼人,剑尖寒芒闪烁,吞吐不定。他不敢轻撄其锋,但他经验老到,身形一矮,施展小巧连绵的柔术,贴身游斗,要让倚天剑发挥不了威力,同时判官笔又可趁机点穴。

周芷若斗得兴起,将峨嵋剑法尽情施展开来,倚天剑在她手中轻灵至极,上下翻飞,竟将方圆一丈之地尽皆置于宝剑威力之下。这样一来,季元寿登时处于下风。他功力绝不逊于周芷若,怎奈周芷若有倚天剑在手,如虎添翼,他只能在闪避中乘隙攻击几招,但他内力深厚,并未呈败象。

这两人的争斗就要比张悚二人的比拼内力精彩得多,陈之瑞那里见过如此高手对决,只看得心神俱醉,不断地想双方的奇招妙招,再逐一与自己学到的剑法等相印证,颇有不少心得感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清醒过来,发现张悚两人的争斗已快到分胜负的时候了。两人的身上都蒸腾起淡淡白雾,悚元康右手持着紫电剑不断颤抖,似是快要把持不住。

悚元康初时想耗尽对方的内力,却没想到过了不知多少时候,自己的内力快要耗尽,对方的内力竟仍是源源不断涌来,似是毫无枯竭,心里不禁惴惴不安,右臂已被屠龙刀压得酸痛,几欲撒手。张无忌将九阳神功用到极致,真气在体内快速游走,竟然感到有渐渐减弱的趋势,这乃是极其罕见的情况,他这一惊非同小可。

正在此时,陡闻一声大喝,两股大力涌来,张无忌屠龙刀被弹了回来,左手已然与悚元康左手分离。只见悚元康呼吸急促,显是气力不支。

悚元康拼尽残余的内力方摆脱张无忌的纠缠,但已是气喘吁吁。他拄剑深呼两口气,不待张无忌反应过来,紫电剑轻扬,化作数点寒光,径向张无忌袭来。他刚才一时不慎,吃了个大亏,这时趁此机会将自己浸淫了半生的剑法施展出来,招招连绵不绝,不待一招使老,另外一招又已跟上,竟不给张无忌反击的机会。

淡淡星光下,只见剑气四射,瑞光千条,两个人影不断的跳跃,追来逐去。张无忌倒吸一口冷气,对方的剑法竟精妙如斯!大开大阖,既有剑的轻灵,又具刀的威猛,虽然并未见过,但其法度谨严,干净磊落,乃是极上乘的正宗剑法。

张无忌从未学过正规的刀法,所擅长的只是太极剑。但屠龙刀沉重,无法发挥太极剑的精髓,而对方剑招巧妙,似左实右,似上实下,极尽变幻之能事。而且紫电剑能破护身罡气,张无忌虽有九阳神功护体,却挡不住这等神兵利器。一时之间张无忌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悚元康一套剑法用完,见张无忌虽躲闪得狼狈,但纵跃之间仍能看出深厚的内力,如此下去,自己可能还未制敌就因气力不支而倒下,此时自己占了上风,不如见好即收。一念及此,忽的收剑后跃两尺,笑道:“张教主神功盖世,果然名不虚传。”

张无忌见他处于上风却停手,不解其意,说道:“悚前辈功力深厚,剑法通神,让在下大开眼界。”悚元康道:“好说好说。只是我有一言相劝,还望张教主三思。”张无忌道:“请讲。”

悚元康看了看周芷若和季元寿,缓缓说道:“张教主此行乃是为了故人之子,足见重情重义。但若将明升公子带走,当今皇上定然寝食难安,必欲得之而后快。天下虽大,不见得能帮明升公子寻一自由所在,须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固然可以隐姓埋名,却难以正大光明,自由自在。我知皇帝曾是张教主属下,定然对张教主存有几分敬畏,张教主不如从皇帝身上着手,为明升公子觅一自由所在,自由之身,岂不胜于江湖落魄?”

张无忌觉得他所说颇有道理,又见他语气诚恳,不禁心里一动。悚元康又说道:“张教主年方而立,竟有如此功力,果然是人中龙凤,颇想交了你这个朋友。张教主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与我们同行,我保证明升公子的安全,这样我可以向上面交差,不致于为难,张教主也可以放下心。”这几句话把张无忌捧了捧,张无忌暗自忖道:“他胜不了我,我也胜不了他,看来今天要带走明升是不可能的了。他并未携帮手,显是自重身份,他说的这番话也不无可取之处。反正今天是达不到目的,不如卖他个顺水人情,再做打算。”

想着说道:“悚前辈既然指出明路,敢不从命?蒙前辈抬爱,折节下交,依在下看来,前辈乃一代宗师,怎能屈居庸人之下?莫若在江湖上开宗立派,以流芳千载。”悚元康笑道:“张教主美意老夫心领了,敝师弟与周掌门还在切磋,不如暂且罢手吧。”说着叫道:“师弟,快住手。”张无忌也叫道:“芷若,停手吧。”季周二人闻言各自虚晃一招,向后退出。

周芷若走到张无忌身边,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张无忌叹道:“芷若,咱们走吧。”周芷若看了看目前状况,点点头道:“好的,只是韩铁笛他们还在客栈呢。”悚元康接过话道:“两位去把他们救走吧,请恕老夫不能直接下令放人。”

张无忌知他意思,和周芷若对望一眼,身形掠起,双双向客栈奔去。只见韩铁笛和使软鞭的白须老头邱思义围着一个三十余岁身着武官官服的汉子斗个不停,以二敌一,竟被对方一双肉掌挡住,丝毫未占上风。其余六人和众官兵斗在一起,虽伤了几名官兵,但官兵中也有几个好手,六人兀是冲不出去。

张无忌纵身向前,一掌向与韩铁笛二人争斗的那个官兵拍去,那人闻得风声,反手一掌,却被震得连退三步。张无忌见他竟能抵住自己一掌,也是颇为诧异,对韩铁笛道:“韩大哥,咱们走吧。”

那边周芷若飞身跃起,倚天剑划了个圆,将围攻六人的众官兵手中的兵器全部削断。众官兵大惊,纷纷后退。周芷若叫道:“快走!”手持倚天剑在前开路,众官兵哪敢阻拦,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文修平醒了过来,觉得脑后隐隐作痛,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门窗紧闭,屋内昏沉沉的一片。他想起自己是被强盗掳了上来,现在应该是被囚禁起来了。惊慌失措之下,他扑到门上用力一拉,果然门已从外面锁上。他“砰砰”捶门,大叫道:“来人哪!救命啊!快放我出去!”叫了半天也没听到外面有甚动静,心下沮丧,瘫坐在地上,想道:“不知之瑞和李大叔他们怎么样了?”

过了良久,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是开锁的声音,门打开了。那女贼首带着一个喽啰进来,娇声道:“哎呀,怎么不点灯啊?”那喽啰赶紧把灯点着。

昏黄的灯光下,文修平见她原先的劲装换成了一套粉色的裙子,头巾已取下,云鬓花颜,粗豪中多了几分女儿娇态。只听她微笑道:“请问公子贵姓?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说着盈盈施了一礼。

文修平自她进来就满腔怒火,这时见她如此,一时倒不知所措,怔了一会方起身说道:“在下免贵姓文,叫文修平,字益思。不敢请教女…大王…不,女…寨主怎么称呼?”那女贼首道:“我叫周晓荷,没有什么字不字的。文公子请不用担心,既然来到我们山寨,我们自然以礼相待,”说着向那喽啰一指,“他叫刘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叫他就可以了。”

文修平听了略略放了心,说道:“多谢寨主盛情款待,只是在下还有要事欲前往南京,不知寨主能否派人送我下山,他日定当永记大恩大德。”周晓荷皱眉道:“此事日后再说,今日已晚,你就先在这休息吧。”文修平见她似是不打算让自己下山,急道:“寨主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我…”

他话未说完,周晓荷怒道:“我说了日后再说,此事先不用急。”她一发怒,文修平顿时不敢做声。周晓荷见他不说话,颇为高兴,柔声说道:“你该饿了吧?一会就有人送饭过来。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再谈吧。刘二,给我好好伺候文公子!”刘二诺诺答应,周晓荷看了看文修平方款款转身离去。

文修平叹了口气,打量着屋子,见屋内陈设甚是简单,但还算干净。不多会有人送上饭来,文修平哪有心思吃饭,胡乱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躺在床上睡不着,等到半夜,悄悄起身,想偷偷溜走。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一拉门,不由得暗叫苦也,原来门又被锁上了。他心里悲苦,突然屋里有声音道:“你是想偷偷溜走吗?”

这声音突如其来,把文修平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他循声望去,模模糊糊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影。他壮着胆子问道:“是…是谁?”那人笑道:“怎么?才半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啊。”

文修平这才发现这人竟是中午在客栈中同桌而食的书生,他大喜道:“你怎么也来了?是不是也是被他们抓来的?”那人道:“看来我被抓来你很高兴啊?”文修平忙道:“不是不是,你别误会。你兄长呢?”“他在外面玩呢。我是有些问题不明白,特意赶上山来向你请教的。”

文修平感觉很奇怪,说道:“不敢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那人道:“我姓游,叫游侠,你呢?”文修平道:“在下文修平。”游侠道:“我听说强盗打劫时文兄本是在路边蹲着,谅群盗不致伤害毫不抵抗之人,却不知文兄怎的被抓了上来?”文修平脸一红,道:“唉,说来惭愧,那镖车上有我的东西,我看见他们要把镖车推走,不暇细想就冲上去想把东西取回,不料有人在我脑后打了一下,我就晕倒了,醒来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了。”

游侠道:“文兄既然舍命去取,那东西自是十分贵重了?”文修平道:“对别人来说不值一文,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乃是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等物。”游侠笑道:“这些东西想来强盗也不会要的。”文修平道:“正是。”

过了一会,游侠说道:“既然我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那我就告辞了,再会。”说着起身要走。文修平大急,道:“游…游兄,你…你…?”游侠道:“文兄还有事吗?”文修平道:“游兄能否救小弟下山,小弟感激不尽?”游侠道:“这个倒没问题,只是你的东西还在强盗手里,你愿意离开吗?”

文修平沉吟道:“哎,身外之物,不舍得也没办法了。”游侠道:“行,那我们走吧。”说着走到门前一拉,门竟然开了。文修平又惊又喜,跟着他走出门,突然发现刘二站在门边一动不动。游侠转身说道:“没关系,快走吧。”文修平见刘二并没动弹,加快脚步跟上了游侠。还没走出院子,就发现院子外喧声震天,似是出了什么乱子。

游侠眉头一皱,伸手抓住文修平,突地从侧面围墙跃了出去。这围墙约有一丈,他携着一个人竟然能一跃而过,文修平心里甚是佩服。这时外面人声鼎沸,两人都没听清是怎么回事。游侠拉着文修平的手一路疾奔,黑暗中文修平只看到路旁黑乎乎的影子快速后退,耳边风声呼呼,不知奔了多长时间,来到一座茅屋前。

茅屋甚是简陋,游侠道:“我大哥已经睡了,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先休息休息,明天再说吧。”文修平也觉得累了,点点头道:“好的,明天再拜见大哥。”当下两人分别躺下,那床也很差,还会发出“吱吱”的响声,不过文修平并不以为意,心里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等文修平睁开眼时,已是早晨。他起身看见游侠和另一人坐在桌子旁吃东西,正是在客栈遇到的那人。他走过去作了个揖,道:“文修平见过两位大哥。”游侠道:“他是我大哥,叫游好闲,你就叫我游二哥吧。”“游好闲?”文修平觉得这名字怪怪的。游侠道:“是不是感觉奇怪啊?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你知道游手好闲,他名字少了一只手,所以外号叫做‘三只手’。”

游好闲笑道:“你别听他胡说,我外号叫做‘三手神君’,你该听过吧?”见文修平摇头,奇道:“你不是江湖中人吧?否则断无不知‘三手神君’之理。”游侠道:“原来‘三手神君’竟是如此有名,不过文兄弟确实不是江湖中人,你这番自夸可是白费力气啦。”

文修平见他们说笑,拘谨之态一扫而光,仔细打量游好闲,见他面皮白皙干净,身着素雅儒服,颇具风流,只是额头眼角已有皱纹,看来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只是他故作潇洒之姿,加上这身打扮,让人一见之下还以为只有三十岁。

又听游侠道:“赶紧吃点东西,我们要赶路了。”说着递过来两块面饼。文修平一怔,问道:“赶路?我们要去哪里?”游侠道:“九华山,离这里很近,今天晚上就可以赶到了。”文修平道:“九华山?去哪里干嘛?我还要赶去南京城呢。”游侠道:“这我知道,不过并不急于一时,是吧?难得咱们有缘相聚,我还想向你多学点徽菜呢。”文修平道:“不过我还要去临溪镇等我朋友和镖局的李大叔他们,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游侠道:“他们都安然无恙,只是那镖头失了镖肯定会想方设法请人讨镖的,所以一时半会还会待在镇上。至于你那兄弟,应该是练过武的吧?”

文修平道:“咦,你怎么知道?”游侠笑道:“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腰悬佩剑,英姿勃发,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定是名门正宗弟子。”文修平道:“这我也不懂,他若是没有意外,定会想办法救我的。”游侠道:“不过他还打不过那两个强盗,咱们先去九华山吧,我找个人去通知他,让他要么去九华山和你会合,要么在临溪镇上等你。明天九华山有场热闹,不可不去瞧瞧。”文修平觉得这两人颇为洒脱,和他们交往也很愉快,但他们毕竟是江湖武士,长期和他们混在一起不是很好,再说他们所谓的热闹不过是江湖上的打打杀杀,自己并没什么兴趣,只是他们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兼之热情爽朗,倒是不好推脱。

游好闲在旁见他沉吟不语,说道:“二弟不要勉强文公子,咱们乃一介武夫,原不该和文公子扯上什么瓜葛的。”文修平连忙道:“游大哥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之瑞,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既然游二哥能托人传话给他,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了。蒙两位大哥不弃,小弟也欲趁此机会游览一下九华山。”

游侠大喜道:“那敢情好,你快点吃吧,咱们待会就上路。”文修平“嗯”了一声,赶紧把面饼吃光,跟着两人向九华山赶去。

文修平一路上和游好闲、游侠闲谈,发现两人于天文地理,民俗风情都知之甚多。两人也是投其所好,不提江湖中事,于其它话题说得头头是道,让文修平赞叹不已。

九华山是著名的佛教名山,位于青阳县境内,素有“东南第一山”、“江南第一山”之誉。三人谈到九华山,游侠道:“九华山古称陵阳山、九子山,因有九峰形似莲花,在唐代改为九华山。”游好闲道:“听说九华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与五台山、峨嵋山、普陀山并列。”文修平点头道:“大愿地藏王菩萨曾言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其大智大勇非常人能及。”

游好闲道:“明天是七月三十,你可知是什么日子?”文修平想了想道:“小弟不知。”游侠道:“给你个提示,是与九华山地藏王菩萨有关的。”文修平道:‘九华山?地藏王菩萨?啊,是不是地藏菩萨圣诞日,据说也是金地藏成道日?”两人抚掌大笑道:“是也是也。”文修平道:“听说九华山会在这日举行‘地藏法会’,方圆百里的善男信女都会赶来参与盛会,果然是热闹的紧。”

游好闲道:“不过我们并不是冲着‘地藏法会’来的,虽然热闹,但于我们江湖人士并无多大吸引力。”游侠道:“不过既然躬逢盛会,少不得也要去凑凑热闹的,文兄弟你说是吧?”文修平喜道:“那是当然。”

三人一路上谈笑,倒也不寂寞。天色刚暮,就到达九华山脚下。三人决定先休息一晚,第二日早起上山。谁料一连问了三家客栈,都是客满,竟没有住宿之地,店老板高兴的满脸笑容,连连道歉,称是因为法会,客房早在几日前就被预订光了。三人一直问到第五家才寻得一间房子,三人无奈,只好将就挤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本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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