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永别
王叔叔死了,张芮的最后一片天也塌了,王家堡的人虽然多,却没有他一位亲人。每当看见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和一只大黄狗相依为命的身影,几乎所有的人都目不忍睹。
但有人却不想放过他。
大爷的儿子王元。
那次骂张芮被王叔叔痛打一顿,半个多月都没能下床。从此他就对张芮怀恨在心,一直想找报复的机会。现在张芮的靠山没了,简直是天赐良机。
开始是他不停地在大爷面前讲张芮的坏话,请求父亲惩罚他。
大爷本来就对这来历不明的母子非常反感,就是他们迷得自己的弟弟魂都没了,如今那女的不见了,二弟却死了,虽说答应了二弟要让那小孩在宗家照顾下长大成人。但谁做错了事都要惩罚,何况是那小子,自己不好出面,就让王元去办。
如此正中了王元的下怀。
他先是迫不及待的把张芮赶出了王叔叔的故居,让他和佣人一起住,一起劳作。给他最难做的事,做不完分配的任务,不许休息,不许吃饭……。
十一岁的张芮哪能应付来他故意的刁难。
不过幸好德高望重的老管家福伯对他很照顾,因此他才勉强的过得去。王元虽说还想再出手段,但碍于福伯又下不了手,心中直痒。
就这么过了三年。
没想到王元的机会又来了,福伯风湿病犯了要回家修养。新来的管家王贵一心想要讨好主子,以便能完全顶替福伯的位子,对王元是言听计从。
于是他们分给张芮更多的任务,还派了王贵的侄子王虎专门盯着张芮,一个做不好就对张芮又打又骂,还时常罚张芮,不给他东西吃。
张芮开始时常挨饿,并且身边还有一个大黄。张芮早已把大黄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就算是自己吃不饱,也要把有限的食物分给大黄吃。
大黄也似乎明白了主人此时的处境,每次就吃一点,想要把更多的食物留给主人吃。结果没到两个月,当初体格健硕、威风凛凛的大黄就已经瘦骨伶仃了。
张芮看着心疼不已,好些时候想要带着大黄离开这里。就算在外面被饿死,也比留在这生活艰苦,被人欺辱好得多。
可是有件东西一直牵绊着他:母亲走时留下的盒子。
他一直认为也许里面会有什么线索,能够让他找到母亲。那个盒子在王叔叔死后,他就急忙的把它找了出来,想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盒子根本打不开。
看似普普通通的盒子,锁也没锁,就是打不开。砸也砸不动,撬也撬不开,甚至用火烧,盒子也安然无恙。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办法时,却被王元从以前的住所赶了出来,而且还说所有的东西都是王叔叔留下的东西,是属于王家的,一件也不许他带走。
别的东西张芮无所谓,但那个盒子却让他牵肠挂肚。
因此忍着各种折磨,就是想找个机会把盒子弄出来。
那是妈妈留给他的!留给他的!
王元没想到张芮能够如此坚韧,竟然能够忍着他的折磨坚持下去。他想把张芮直接赶出王家堡,父亲却不同意,因为父亲曾经答应过二叔让张芮在这生活的成年的,还因此警告过他。
虽说心里有些不甘,不过恨意已消了大半,反正过几年再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没想到此时王贵又给他出了个损主意:如今已入冬季,趁机把张芮赶到柴房去,一个大冬天,有他够受的。
王元迟疑了一下,不过想着只要别弄死他,再好好教训教训他,正好消消自己的气,就答应了。
于是王贵便找了个借口,把张芮赶到了柴房去住。
天气一天天变冷,四处透风的柴房一到晚上就简直变成了一个大冰窖。张芮只有一条薄薄的破毯子,夜里只能和大黄裹在一起互相取暖。
他不知道还能挺多久,没想到却是大黄先撑不住了。
本来张芮就算是饿死,也决定绝不做给母亲丢脸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正是王元他们想看到的。欺负自己可以,但是谁也不能侮辱母亲!
可是看着天天变差的大黄,他却忍不住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黄也离开自己,才有了今早偷饼的事。
当王元听了王贵和王虎给他说了张芮偷饼的事,真是喜出望外。因为折磨张芮倒是其次,要是能够羞辱他才是王元最畅快的。
如今人赃并获,王元心花怒放。讥讽了张芮两句,却见他面无表情、牙关禁闭、一言不发,一股邪火直窜脑门。
于是他踱着步子,来到张芮面前,高高的扬着下巴,不屑的高声道:“野种就是野种毫无教养,什么样的野娘就生什么样的野种”!
没想到此刻张芮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眉头一立,指着王元怒声道:“不许你骂我娘”!
虽然比张芮高着一头,王元却被张芮的凶恶摸样吓的一愣。
随即他缓过神来,有点恼羞成怒,回头一看王贵和王虎已围了上来,就吼道:“怎么样,还想动手不成。你就是个小野种,你娘就是个来历不明的狐狸精,只有二叔才会被你们迷住,你们……”。
“哎呦……!”王元刚刚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张芮竟真的冲了上来,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他手捂着鼻子,痛苦的弯下腰,吼道:“你个小野种还真敢动手,我今天要弄死你,弄死你”!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上,给我打死他,打死他!”王元此时面色已经狰狞,却见王贵和王虎两人还愣在一旁,气急败坏的喊道。
两人刚刚也被张芮的凶猛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打大少爷。现在被大少爷一吼,立马像被鞭子抽了一般,噌的一下就窜了上去。
王虎身高马大,张芮瘦小的身体哪是对手,一下就被抱住了身体动不了了。王贵对着张芮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一个手印在张芮的脸上浮现出来,嘴角也渗出血来。
张芮已经几天没吃饱饭了,又时刻担心的大黄,早已走路都不太稳了。刚刚是被气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冲上去给了王元一拳,。
现在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便满眼金星、视线模糊了,若不是王虎还在身后抱着他,他一定已经倒地不起了。
接着好像王贵又打了他两巴掌,然后王元冲上来对他一阵的拳打脚踢。
任他们的打骂,张芮毫无反应。他已经看不清了,也听不见他们的怒骂了,甚至连打在身上的拳脚也感觉不到疼了。似乎灵魂已经离体,自己在旁观的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
“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在那里能找到妈妈吗?其实王叔叔虽然没有给我说,可是我知道他认为妈妈已经死了。很多次他在梦里哭的时候,都不小心说了出来。现在我也要死了,也许能找到他们,我们就会一起快乐的生活了。对了,还有大黄,我得等等它,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找妈妈的……”。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道黄色的身影扑了上来,虽然看不清,也不清楚连动都动不了的大黄哪来的力气,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大黄!
接着王元被扑倒了,然后他在歇斯底里的喊“救命”。
然后王虎松开了他,手里抓着一根木棍冲向了大黄,他要打大黄,他要杀了大黄!
“啊……!不准动大黄,谁也不能伤害它……”,张芮心中无声的呐喊。
灵魂此刻好像突然回到了身体,他能听清了,也能看清了。他听见了王元的惨叫,他看见了王虎高高举起的棒子。
“大黄”!他扑了上去,没有丝毫犹豫的扑了上去。
趴在大黄身上,他觉得好温暖,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只摇摇晃晃,翘着小尾巴走向他的小黄狗;似乎又看见了妈妈那双温柔又美丽的大眼睛;似乎又看见了慈祥的正在教他写字的王叔叔……。
然后一记重击,痛彻心扉!
我先走了,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