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凄凉身世
十一年前的一天，王家堡的人都在议论着一件事：宗家的二爷这次跑商回来，带了个年轻女人。这到不算什么新鲜事，二爷仪表不凡向来风流倜傥，出门在外时常带些漂亮女人回来。不过这次却让人大吃一惊，因为这次带回来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并且孩子已经有了姓名，却不姓王，也就是说不是二爷的孩子！
这就是最让人吃惊的地方。
要知道，二爷虽不是宗家的宗主，不过宗主是他的亲哥哥。大爷也对二爷十分的器重。二爷练得一身好武艺，在青州的江湖上颇有名号。因此大爷就把宗家的商队交给他带领，时常在外跑商。
二爷近三十的人了，却仍未成亲。不是没人愿意嫁给他，恰恰相反，宗家的门槛每年都要被给二爷提亲的人踩烂好几副。
可是二爷好像一个都瞧不上，更喜欢无拘无束风流快活的生活。因此经常跑商回来，身边就带了个女人，二爷也不娶她们，也不纳她们为妾，只是在后院养着她们，等到他腻了就给些银子打法走。
大爷都说过他很多次了，可他就是不改。
这回二爷却带回个有孩子的女人，难道是最近二爷的口味变了？
确实是变了，不过不是二爷的口味变了，而是二爷整个人都变了。
自从把这个女人领进门以后，二爷先是拿出一大笔银子把他以前的女人全部遣散了，也不留恋风流场所了。
他专门为这母子俩安排了个独门小院，然后让人不敢相信的亲自伺候她们母子，每天就待在院外，送饭打水的还要请示院内的人，同意了他才敢进去。简直比佣人还佣人。
风言风语慢慢的传开了：二爷是不是被狐狸精给迷住了，不然为何性情大变。
一次一位商队护卫的酒后言语更加让大家猜测不已。
他说：那个女子根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那回跑商路过青州八大土匪之一的清风寨，二爷照例准备好了拜银，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挂线”找上他们。二爷怕出什么意外，决定自己带几个人把银子送上上寨，顺便也能探探风，看看这条路线以后还能不能跑。
他就是那几人之一。
当他们越接近寨门是越是奇怪，土匪们历来机警，应该早就发现了他们来人拦路盘问了。可是这回他们几人都看见寨门了，也没见到一个人影。而且此时应该喧嚣的山寨却寂静无声，就如死去了一般。
几人强忍心头的不安，还是走进的寨门。寨门上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前面的屋舍内也没有人。
这时大家却似乎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此时他们已经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清风寨被人洗了！
是什么人干的呢？没听说最近有官兵剿匪，也没听说过有大土匪间血拼。况且寨子内的建筑也保存的太好了吧，都应该有好多人被杀了，它们却是没有一丝损坏。
带着满心的狐疑和不适，几人还是往里面走去，在他们走过转角见到山寨大殿后，就算是见过世面的他们，也几乎所有的人都吓瘫了。
一片的血肉模糊，眼前的场景都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带了地狱。
土匪们的断肢、血肉、内脏、躯体铺了满满一地，并且铺成一个圆形，圆形是如此的规则，让他们不禁感觉这些土匪是不是故意按圆形排好了队，然后被一个个分尸杀害的。
惨目忍睹，惨绝人寰。
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在这一片血肉中间倒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白衣女子紧闭着双眼，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她周围两米内干干净净，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尘不染。
更让他们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荒诞的是，白衣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孩，小孩应该还很小，似乎在睡觉。睡得是如此安详，几乎都要让人们忘记了这周围的修罗场景。
所有的人都被吓傻了，都想离开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除了二爷。
此时二爷也面色苍白，微微颤抖。可他却一步步的走向了倒在地上白衣女子，有人想叫住他，却嗓子发紧一声也发不出来。
二爷走到女子身边，缓缓的摘下了她的面纱，愣住了。其他几人被他挡住也不知道他见到了什么。
二爷就那么愣在那里好久，当他转过身来时，他已轻轻的抱起了女子，女子又被二爷带上了面纱看不清容貌，小孩还在女子的怀中安睡。
几个人离开了清风寨后，二爷却带上那个女人和小孩。同去的人，虽然庆幸自己的离开，却看着这个女人发毛。
二爷在回去的路上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说出今天见到的情景，不然严惩。几人回到商队后，二爷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众人虽觉得奇怪却又问不出什么。渐渐的也就忘了，只知道二爷去了趟土匪寨，却带回了个女人，这女人还带着个小孩。
路上女人醒了，虚弱得很。二爷专门为她安排了辆马车，并且亲自守在车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女子带着孩子在车上不说话，也很少下车。一路上唯一知道的关于女子的信息就是，她怀里抱的孩子叫张芮。
张芮就这么来到了王家堡。
张芮童年的记忆很浅，自己应该和母亲一直都住在一个小院里，平时没有人进来，他们也不出去。只有王叔叔经常都来，端茶送饭的。母亲很少跟他说话，每次跟他说上两句，王叔叔就能高兴上半天。
关于母亲，张芮已记不起她的容颜，只是记得她很漂亮、很温柔，经常在他睡觉时唱歌给他听，歌声很好听，很动人。
可惜这样的童年没有持续多久，张芮的母亲在他七岁时，消失了，不见了。
他记得他哭了好久，王叔叔也哭了，那是他第一次见王叔叔哭，哭的好伤心。
从此他就搬出了小院，和王叔叔一起生活。
虽然经常想妈妈，但王叔叔对他很好，所以他从来不在王叔叔面前提起。
后来他知道了一个小孩不但有妈妈还应该有个爸爸，他就一直认为王叔叔就是他的爸爸。
直到他八岁后开始上宗内学堂，一次他和大爷的儿子王元吵架，起因是什么已经忘了，但却记得王元他是野种，捡回来的狼崽子，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哭泣的找到王叔叔问他：为什么别人会骂他是野种，没有爸爸的孩子。你不就是我的爸爸吗？
王叔叔听了后勃然大怒，把大爷的儿子王元抓过来狠揍了一顿，因此还和大爷吵了一架。他听到大爷说王叔叔：干嘛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打自己的亲侄子。
虽然后来王叔叔拉着他肯定的告诉他，他就是他的爸爸。但他已知道，他不是。
于是他就时常得想，自己的爸爸究竟去哪了，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陪着自己的孩子，而他却不在自己身边？妈妈去哪了，是不是去找爸爸了？
大少爷被王叔叔打得很惨，半个多月没能下床。因此大少爷和他便结了仇。
王叔叔把大少爷痛打一顿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了。但是所有人都不理他、排斥他，从来没有人跟他一起玩。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讨厌他，就连老师也看他怪怪的。
王叔叔不在时，他常常的感到孤单。
有一次王叔叔跑商回来送给他一只小狗，并告诉他：这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捡的，以后他出门的日子里，就让这只小狗陪着他。
看着翘着小尾巴，颤颤悠悠的走向他的小狗，他忍不住一把抱起它，把脸贴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用心问它：你的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吗？小狗只是呜咽，给不了他答案。
从此他有了最好的伙伴。
他给小狗起了一个他认为很好听的名字：小黄，。因为它就是一只小黄狗，虽然被王叔叔耻笑，但他依然这样认为。
从此王家堡的处处都留下了他们玩闹的身影。
他不喜欢上学堂，他不喜欢学堂里那些异样的眼光。
因此他经常逃课，带着已经变成大黄的小黄，到无人的旷野中玩耍、奔跑、咆哮。然后躺在大黄温暖、柔软的肚子上，仰头看着那些自由伸展的云朵发呆。
虽然经常不去上课，但他的学问却要比宗内其他小孩的好，因为王叔叔见他不喜欢上学堂，就自己教他。可是王叔叔每过一阵子总是要出去，他知道他是去跑商，他的梦想就是以后长大了也能跟王叔叔去跑商。这样既可以离开王家堡，又可以去很多地方，说不定就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妈妈了。
妈妈撇下他走了，可他却不恨她。王叔叔说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他相信!
三年的时间已经让大黄长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了，甚至都能驮着他跑上好长一断路呢。
这年他十一岁，难以忘记的一年。
这一年又一次王叔叔去跑商，却是被人抬回来的。
王叔叔被抬回来后，屋子内外就一直围了很多人。他很着急很想进去看看王叔叔，可是那些宗家的人厌恶的看着他，不让他进去。好像王叔叔就是被他害的一般，他还听有人说他是妖怪的孩子，一定是他给王叔叔带来的厄运。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这么说他，只有焦急的在外面等着。
期间又从一些人的嘴里他听到了些信息。
清风寨突然冒出批人来……
领头的是一个叫做铁掌飞鹰的人……
王叔叔被暗算，还中了毒……
不知道王叔叔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不过看着一些匆忙进出的铁青的脸，还有那至少来了三波的大夫，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紧紧地抱着大黄，他好害怕。
终于宗家的人都出来了，张芮惴惴不安，大爷黑着脸把他叫过去，告诉他王叔叔要见他。
当他第一眼看到王叔叔时，眼泪就差点掉出来。刚刚离别几日，王叔叔已经不成个样子了：脸色青白，双颊凹陷，眼睛无神，气若游丝。
王叔叔强打精神，又虚弱的声音跟他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不要打断我，我怕我没有力气说完”。
张芮忍着心中的难过，安静的坐在床边，断断续续的听王叔叔讲了好多。
这些话张芮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对不起你母亲，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的，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挺不过去了。有些事一定要告诉你。
你母亲走时曾经找过我，在你睡着后的那个晚上。她给了我一个盒子，并且说：“要是几天后有人来找你，并持有信物的话，就让我把盒子给他，然后让来人把你带走。要是没有人来的话，就让我把盒子扔掉，什么也别告诉你，好好照顾你，抚养你长大成人”。
那以后我等了好久，却没有什么人来找你。你母亲也再也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我知道她很爱你，离开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我快不行了，所以决定这回不听你母亲的话，把这些都告诉你。那个盒子我也一直没舍得扔，就锁在书房的大柜子里，等没人的时候你自己去取吧。
我若不在了，你要学会坚强，要自己照顾自己。大哥已经答应了我，会让你在这生活到成年，之后去留你自己选择……。
对你们母子，别人都说我被施了妖法，我却知道自己是心甘情愿。他们不会明白那种感受。当我看了你母亲一眼，就知道自己爱上了她，那是我唯一一次能那么近的仔细看着她，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幸福。
你母亲没有喜欢过我，我是知道的，她的心里一定装着一个人，虽然从来没说过。
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但是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为她做些事，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快乐……。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还不知道你母亲的名字，她只告诉我她姓江，以后你要是知道了就悄悄的告诉我好吗。
王叔叔不能照顾你了，不能陪着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小芮……。
当天夜里王叔叔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