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还能回到以前吗?”柯宇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青发在风中跳跃。任一事物,只要沾上了污点,想要完全清除干净,并非太过容易,更可能是无法修补的痕迹。何况人心一旦染上泥尘,可不是能用水轻易的洗涤。
“宇…”
“宇…”煜看的出柯宇一副失神的模样,是在叫了两声后才看到柯宇清澈的目光。
“嗯…没事…想太多了,你知道的!”柯宇找了个习惯的借口搪塞了过去,惟有这个解释最能让煜信服。
“是吗?”煜表示质疑,他也能猜得出柯宇实际的想法,既然都知道,何必看透!视线不自觉流露帐惘。
“喂,这可不像你,崩着脸,一副忧郁的样子,我认识的煜可是很活跃的”柯宇望向煜的表情转变得厉害。他微笑着,衬着柔和的天光。微笑,从前似乎是奢望,能笑的如此自然,轻松,对于此,柯宇根本就不敢想象。而今微笑是用来掩饰情绪的有利手段,柯宇毫不例外的运用着。
“是啊!以前的我倒是你这般!”煜静静看向柯宇的目光仍旧帐然。上前,和柯宇并肩站着,两个人的视线同时看向氤氲的天,灰黑的云,惨淡的流光才衍生出柔和的光的视线,似乎美好背后总不缺颓败的风景。看冬日,一点一点侵蚀温暖,蚕食柯宇心中还残留的一丝希望,一些倔强。也许是精神的伤,肉体的怆,已使其疲惫不堪。他仍旧想象,人心的背后总会有温暖。只是容易随时事境迁,而慢慢的降温。
“宇”煜只浅浅的叫了声。
“额…”
“…没事…呵呵…”煜倒不像是开玩笑的说着。落在窗外的目光被枯槁的枝条牵绊。风的戏谑,飘飞的落叶,几片?载着伤悲,遁远!两人就静静地伫立窗前,享受如此安逸的世界。时间不由得心生嫉妒,时针挪的飞快,只留前一刻的残影,重来已是惘然。
(59)
“嗯……”在窗前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躺在床上都有些麻痹的筋骨。趁着晨光偷偷闯进窗的此刻,这冬日,晒晒暖阳倒也温暖舒适。
"气不错…”柯宇脸上的笑意不言而喻。目光随意散落在外面的世界,没有固定的焦点。“星期三,在医院已经度过三天了。”柯宇静下心绪思躇着。对于时间,他本就不敢妄想它能仁慈的散步慢些。闭上眼,静静倾听风的吐息,很亲切。
“醒了…”是那一道干净的嗓音,突然在这片空间回荡。柯宇猛地怔住,随即恢复神色。那一刻,心一悬,瞳孔骤缩,倒是吓了一跳。
“这么早便来了,有事?”柯宇转过身,望着面前修长且高大的身影,双手插在裤袋里,靠在墙壁上。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自己身边的,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一身白袍和周围的颜色倒也完美的契和。蓝色眼眸照旧深沉。
“怎么?看望你还需要理由么!”创缓步径直走到柯的面前,却并没有停住脚步,饶过他站到了窗前。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柯宇解释。
“我也没有什么意思”
“身体不是好了吗?难道就这么喜欢待在医院?”创在说话时顿了顿,转而变换话题。
“是啊!这里挺好,够安静”柯宇身体仰躺在床上,双脚悬在床檐。闭着眼睛,倒也像享受的感觉。被褥下一阵蠕动。陌突然从中钻出来,跃到柯宇胸前。
“喵乌…”陌轻轻的叫唤,安静的匍匐着。柯宇就这样抚摸着陌的毛发。创微微上扬的嘴角,留不住笑意。
(60)
“嗯…”一声少女的呻吟,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声音就是从柯宇的房间传来的。靠近最里面内墙的病床上。柯宇和创都把目光送了过去。那是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头戴白色套头帽,但和鬓角的白发对比相去甚运,那白的简直刺眼。而且脸庞也是毫无血色的惨白。嘴唇不住张合,这下倒不清一句。这冬日的初晨,虽也不是太冷,但他额头竟冒出大颗珍珠,只可惜没有市场。在女孩的床边还爬着一个少年,一身黑色黑色衬衫,从背影推测也就十五六岁大概。他也听到了女孩的呻吟,慢慢地抬起了头。
她是昨晚凌晨时分住进来的!虽然是深夜,但柯宇的神经一向很敏感,他还清楚的记得医生的喘息,还有那女孩的呜咽的哭泣.。等医护人员离开,女孩是呻吟持续好一阵才肯休停。后半夜柯宇也算睡得的安稳。
“哥…”女孩吃力地叫着,同时睁开眼睛,也似缝隙般大小,看着伏在床边的少年,亲切的叫唤。
“嗯…”少年只是简单的答了一句…
“哥…我不想走,我不想像爸爸,妈妈一样走了就回不来了,哥…我害怕…”从颤抖的声音中,已是能听得出哭腔…
“不会的,安儿会好起来的,哥哥保证…”少年抚摸着女孩的额头,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从女孩充满安慰的眼神中,柯宇能猜到,他应该是笑着的。或许,微笑比药物更有治愈的作用,只可惜只医得了精神,而非肉体。
“嗯,哥哥,安儿很累,安儿想睡…”女孩的眼皮已经重抵千斤,时不时的闭上。
“安儿,睡觉,哥哥就在旁边陪着安儿”少年左手紧紧的握着女孩的手,右手仍不住抚摸她的额头,轻轻地,直至女孩睡熟。女孩自醒来到睡下,整个过程不过三分钟,柯宇和创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躺着的女孩和她的哥哥,柯宇的心中又或有些同情。少年松开女孩的手,并将之放到被子里。缓缓起身,转身面向两人。柯宇看清楚了,少年外面是件黑色衬衫,里面这是白色T恤,只印有简单的几个字母。然后搭一件黑色牛仔。看他穿的如此单薄,如果柯宇不是真切体会这个冬季的清寒,他可能真的会以为此刻是舒爽的秋。可窗外呼啸着的风,在警告这种想法。少年还有一双深邃的黑色的眼瞳,和女孩的空洞倒不相协调。
“要不是生病了,女孩应该也能和她哥哥一样拥有炯炯的双眼吧!”柯宇在心中感叹。
“对不起,没打扰到你吧!”回过神,柯宇首先向他道了个歉。女孩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的谈话声而被吵醒的。所以,他有理由表示歉意。
“不是的,我妹妹经常会在这个时候苏醒,我想是我们打扰了两位才是。”少年忙解释,又接着说道。
“可能会打扰到你们一些天”少年说话的同时还微微地低了低头,显得很客气。“你妹妹还好吧!”柯宇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找了个问题说道,也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少年的脸色,同时变得深沉,微微皱紧的眉头那一瞬,还有虚弱的目光,柯宇还是能很清楚的捕捉到这一细小的动作。
“对不起”与此同时柯宇立马道歉,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本不应该问的问题。“没关系,谢谢…关心”少年摇了摇头,然后理了理情绪,继续说道。
“安儿是上个月检查出的癌症晚期,医生说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靠药物维持,能剩下多少时日还是个未知数”少年说话时不变的神色,看得出他曾经被这个骇人的消息深深的伤过,此刻表现的坚强也永远只能是表面。更何况,他不想被自己的她听到,虽然她正在熟睡。柯宇也有些恸然。少年这是要坚强到何等地步,较之自己,他可能要比自己痛上几倍甚至几十倍。要亲眼望着最爱的人一步一步靠近人生的终点,然后结束在时间的一切,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泪又能奔涌几次?所以说生活,他总不愿为任何人开拓平坦的道路,话说,都要让他们过早地感受死亡的真实,残忍的不留余地。
口中呼出去的气,化作水珠,一会儿便散在空气中。
少年一脸的不愉,呆站着,柯宇则也是一脸的沉闷。创倒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眺望着窗外的风景。风携叶私奔,白云几乎占据了整个片天,只剩几抹蓝。
“嗵…嗵”突然传来的两声敲门声,将众人拉回现实。也都齐齐将目光放在门上。
开门的是一个女护士,专有的白色制服,衬托着她的身材,涂红的唇,配上一头绢丽的红色卷曲秀发随意披在肩上。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
然后是她略显稚嫩的声音。
“对不起!打扰了,请问哪一位是刘安的家属?”
“我是…”面前的少年说着走到了门前。
“哦!请跟我来一下,医生找你…”说完,转身便走开。
少年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我叫刘凌”
“哦,我叫柯宇”柯宇介绍了自己,便看向了创。
“柯宁,柯宇的哥哥”创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都有些抽搐,似乎是想笑,却又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反观柯宇却是一脸的无奈,加无语。算了,哥哥就哥哥吧!他是这么想来着。
“谢谢”刘凌道了谢,带上了门便走开了,在门内,柯宇能听到他走远的脚步声。
柯宇楞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