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
一柄剑。
一柄不知何时出现的剑，突然间从铁塔汉子的咽喉穿过，他的斧只有停下来。
剑拔出，血飞溅。他的人倒下，他的斧也倒下。只怕从此以后，他再也攻不出他的连环七斧了。
剑拔出，所有看到这柄剑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能惊退众人，这柄剑是不是很可怕？
这柄剑并不可怕，它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可怕的是它可以用来杀人。
月亮又被一团云遮住。
这次遮住月亮的，不再是一团乌云，而是一团白云。一团如棉絮般的白云。
可这团白云遮住月亮后，就突然变成了死灰色。
“还有谁要见真章？”持剑的人轻轻地道。
“我！”说话的人是一个又高又瘦如竹杆般的老人。他说话时就已站在了铁塔汉子的尸体旁。然后他手中一根七尺长的细竹杆一抖，一团五丈方圆的竹影便向持剑人裹去。
没有剑光，甚至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持剑人的身子都没动，但剑确实已插入竹杆老人的咽喉。
竹杆老人睁大了双眼，只到他倒下去时，他还是睁大了双眼。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睁大双眼，连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竹杆老人倒下时，月亮已又从遮住它的云团里走了出来。
这时候人丛中突然有一个人道：“阁下是风柳三绝剑程三甫？”
“不错！”持剑的人答。
“程三甫凭一套风柳三绝剑法，在九真教排名第二十三位，确实是少有的高手。”人丛中人道：“但既便是风柳三绝剑再利害上十倍，也达不到刚才那一剑十分之一的威力。”他冷冷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我是程三甫，如果阁下能在这个世上再找出一百个程三甫出来，我还是程三甫。”持剑的人道。
“阁下既然是程三甫，就应该知道他是谁。”人丛中人道：“那么阁下是否还要为了他而与天下修为界为敌？”
夏天命站在程三甫身后，两眼已经发直。他的小刀出手时虽无往不利，但他还从来没有杀过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被杀的人。
今天他面前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杀人的人，和两个被杀的人，他除了被吓得两眼发直之外，他还能怎么样？
程三甫摇了摇头，道“与天下修为界为敌，我程某人还没有那份能耐，我只是想知道，他是怎样成为天下公敌的。”
“阁下身为九真教中人，以九真教对天下修为界消息的掌控，怎会不知九年前震惊整个修为界的那些事？”人丛中人道。
“在下已有九年时间不在教内，消息也闭塞得很，所以请阁下不妨将九年前之事再回忆一遍。”程三甫道。
“好！”人丛中人突然笑了笑，道：“既然程兄要听，那在下就尽情相告！”
“九年前，修为界突然出现了一个年仅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人丛中人娓娓道来，声音缓慢而清淅，仿佛是怕程三甫听不清，听不明白。
“九年前夏天命是不是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回忆完那段历史，人丛中人问道。
“是。”程三甫答。
“夏天命的兵器是不是一柄三寸长的木质小刀？”人丛中人又问。
“是。”程三甫又答。
“除了他之外，修为界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使用这样的兵器？”人丛中人又问。
“没有。”程三甫又答。
“那他是不是就应是杀东方文因的凶手？”人丛中人又问。
“可是……”程三甫突然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可话到唇边，他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而这九年来，他的话更少，少到有时候他竟忘了他还会说话。
“程兄可是什么？”人丛中人道。
“可是那些事如果是他做的…”程三甫想了一想，又道：“你们为什么不在九年前就杀了他？”
“九年前当我们准备要杀他时，他已经失踪了。”
“既然他九年前已失踪了，为什么九年后还要再出现，难道他已不怕你们杀了他？”程三甫又道。
“这个问题，就只有去问他本人了。”人丛中人道。
人丛中人又道：“既然程兄已知道了九年前的事情，现在是否已可以让开，让其他兄弟们办事？”
程三甫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这件事疑点太多，可否请众位查清楚之后再动手？”
“疑点太多？有什么疑点？”人丛中人道。
程三甫道：“在下可以证明，夏天命九年前并未做过兄台所说的那些事！”
“程兄可以证明？”人丛中人突然笑了笑，又道：“那么除了程兄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
“这个……”程三甫一时语塞。其实连他自己都不能证明，因为这九年间他并没有见过夏天命。但他心中却相信，夏天命绝没有做过那些事。
杀死东方文因，既便让现在的夏天命去做，他都未必能做得到。更不要说九年前他还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
“程兄是不是凭借自己的剑法，已不再将其他修为界人放在眼里？”人丛中人突然冷冷地道：“十六飞虎何在？”
“在！”人群中忽然一声雄壮的声音炸响。十六个人开口，却只发出一个声音，这十六个人的配合，是否已达到了如出一体的境界？
与十六个配合得如出一体的人交手，只想一想就已是件令人可怕的事。
“你们是否已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人丛中人又冷冷地道。
没有人回答，只见十六道灰褐色的人影一闪，程三甫就已被十六个人围在了核心。
以一对十六，程三甫的心开始缩紧。十六个人站十六个方位，自己的一剑无论有多快，也不可能同时攻向十六个方位。而这飞天十六虎虽单人修为并不是太高，但他们素来以配合默契著称。十六人出手时同时进退。如同一个身上长了三十二只手，三十二条腿，又有十六条命的人。
一个人对战一个身上长了三十二只手，三十二条腿，又有十六条命的人，既便你有天大的能耐，只怕你一时也使不出来。
看来这个做出如此安排，又一直在人丛中不肯露面之人，一定是一个心思缜密之极的人。
飞天十六虎围住程三甫，人丛中人又道：“柳兄，如果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程三甫无语，他手中的剑已代他而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