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斌的父亲说:“亲家母,他们吵嘴的事我们确实不知道。我儿子说离婚是不对,可不是我们叫他这样的啊。”
晓燕说:“妈,这与他们确实无关,你在路上不是说不吵的吗?怎么刚来就吵起来?”
“你这个傻丫头,杨斌就是嫌弃你了,一家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他们数钱。我不管你了,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晓燕的妈妈说着,气得变了脸色,走了。
杨斌妈妈说:“三子,她说你嫌弃晓燕,你都不放一个屁,老娘无缘无故挨了骂,你这个孬种!”
杨斌父亲说:“晓燕,你们两口子吵嘴,不要回娘家,不要让父母烦神。刚才我和你妈都在批评杨斌。杨斌,以后不要再说‘离婚’两个字,再说你就不要认我这个老子。”
“爸,妈,是杨斌说不要我的,我总不能厚颜无耻的赖着不走啊。”
杨斌说:“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是回来拿自己的洗换衣服的。”
“拿什么衣服?他不要你,我打断他的腿。”杨斌妈妈抱着虎子,“快叫妈妈抱。”
虎子被刚才的情形吓哭了,听了奶奶的话,伸开双手,“妈妈!”
晓燕含泪接过孩子,在挂着两行热泪的虎子的脸上吻着,“妈妈抱你。”
“妈妈,你不走,天黑了,你不怕猫老虎吗?”
“妈妈不走,妈不走。”
晓燕又回到自己的家里,看到桌子、板凳、锅盖上的灰尘,擦洗着。她拿热水瓶准备洗脸、洗脚,热水瓶空的。她脸不洗、脚不洗,带着孩子睡觉了。
杨斌过了一会也上床,凑到晓燕身边,“想我了吧?”
“谁想你?我是想我的儿子。”晓燕在虎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杨斌要搂抱晓燕,晓燕推开他,“不要脸,一会不要我,一会又抱我。”
杨斌觉得,晓燕离开这几天,自己好像又离不开她。
省教育学院招生了,杨斌报名应考。他上函授已取得大学专科学历,他还要取得大学本科学历。他要埋头书本之中,忘掉所有的烦恼。他除了工作、必要的家务外,晚上经常学习到十一点多钟。他的大腿根处害了疖子,快要化脓了,疼痛难忍。一天傍晚,杨斌正在看书,晓燕领着姐姐晓华来到家里。晓燕说:“杨斌,让姐姐看看你害的疖子。”杨斌觉得又不是大毛病不要看的,再说还要脱裤子多难堪,于是就说:“没什么,不要看的。”晓燕说:“疖子快化脓了还不看?姐姐是医生,不要怕丑,快把裤子脱了。”说着帮杨斌解裤带子,杨斌下身赤裸着在她们面前,晓华看了说:“我把脓放掉,再打一针就好了。”她拿起一把手术刀用酒精擦了一下,就在疖子上划了一下,脓血流了出来,再用纱布盖住创口,又打了一针,杨斌感觉舒服多了。杨斌感谢晓燕对他的关心,但他没有说。
晓燕主动多干家务活,有时晚上把烧好的鸡蛋端到他的书桌上,他默默的吃完又埋头书中,她也默默地把碗收起来送到厨房。
这天晚上,晓燕把书桌旁的台灯关掉,对杨斌说:“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淡,我有哪一点对不住你?你说呀!”他仍一言不发,点燃一支烟,她把烟扔了,“以前我只是喜欢玩笑,你的心胸太狭窄了,这是谁在挑拨我们的夫妻关系?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去睡吧,很快就要考试了,我得开夜车。”杨斌说着,打开台灯。晓燕气呼呼的睡到床上。
杨斌正在做读书笔记,忽然听到晓燕的抽泣声。他扭过头,只见晓燕的头蒙在被子里。他忍不住掀开被子,晓燕泪流满面。他替她擦干眼泪,她放声的哭起来。他说:“不要把孩子惊醒了,等考试过后,我好好陪你。”
第二天早上,晓燕仍然天刚亮就起床,杨斌随后起床,到灶间洗脸刷牙,厨房门却是锁着。他想,她不煮早饭到哪里去了呢?他回到房间,见台灯底下压着一张纸。他打开纸,不觉大吃一惊,这是用红墨水写的绝命书。
爸爸、妈妈:
当你们看到这张纸的时候,女儿已经不在人间了。我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别人以为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可是,这几年杨斌一直以为我同李万才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先是吵闹,现在有时还打我。我对天发誓,我是一个干净的女人,我没有做对不起父母、丈夫、孩子的事,但是他不理解我的心情,我只有以死说明一切。
我死后,把我埋到娘家的竹园里,看着我的未成年的弟弟长大。……
杨斌没看完,心里立即颤抖起来,却又出奇的冷静。他在房前屋后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异常。他认为晓燕没有走远,到哪里去了呢?对,到村南的小溪边看看。他几乎是跑到小溪边的,哪有晓燕的影子,只看见暴雨后的小溪浑浊的水打着漩涡,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他的心里紧张起来,人命关天啊!忽然,他看到不远的草丛里坐着一个人,跑过去一看,是晓燕!只见她咬着嘴唇,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他双膝跪在她的面前,“晓燕,你不能轻生啊!我对不起你,我给你跪下了,我们还有两岁的儿子呀!”晓燕放声大哭起来。他摇着她的肩膀,“你就狠狠地打我吧!”晓燕一把抱住杨斌,更加伤心的哭起来。他把她拉起来,“回去吧,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这时,刚好一个放牛的老人路过这里,晓燕擦干了眼泪,同杨斌一道回家了。
到了门口,杨斌妈抱着小孩埋怨道:“清早上你们到哪里去了,伢子这么哭你们不知道?”杨斌接过孩子,“有点事,这不就来了嘛。”
回到房间里,杨斌掏出晓燕写的纸条,用火柴点燃,“你死了,我和小孩怎么办?”
晓燕怒气冲冲的,“找一个比我更好的。”
“别胡思乱想的,快三十岁的人了,像三十斤似的。”
“你这个人真是说不清。”
“对,爱是说不清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过了几天,晓燕妈到杨斌家大吵大闹,责问杨斌,“你为什么打晓燕?我的丫头长这么大没让人闲话。你的家里大门走和尚、后门走道士了吗?”
晓燕制止了,“妈,你胡说什么?他对我一直很好,不要听一些流言蜚语。”
晓燕爸说:“昨天我在李万才家吃饭的时候听他说的,还能有假?”
“你这死丫头,他打你,你还护着他,以后,他把你打死了,我们也不管。”晓燕妈气呼呼的走了。
杨斌感谢晓燕为他打掩护,但他又纳闷:李万才怎么知道我打晓燕的?是她告诉他的吗?他为什么告诉晓燕的爸爸?有一次,我同晓燕去县城,碰到李万才,他打招呼,而她不作声,正常的同志关系能这样吗?是不是做作?他又想,生活中总有许多弄不清的问题,如果要把这些问题都搞清楚,是不必要的,也是不可能的。我们每个人都有许多事情要做,总不能被生活中的一些琐事搅得心神不宁,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决心把主要精力用于考教育学院。
杨斌被省教育学院数学系录取了。这天放晚学后,杨斌带着录取通知书回到家里,“晓燕,我考上了!”他把她抱起来,转了几个圈。
“看把你乐的,孩子似的,放下我!”晓燕被杨斌放下后接着说:“你去读书这几年费用还不是我供你?”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会报答你的。”
“不要你什么报答,只要你不被省城姑娘的石榴裙迷住,心中还有我这个乡下的老婆就行了。你要是跟我翻脸不认人,哼,当心我砸断你的脊梁骨!”
“小人不敢!”杨斌飞快的在晓燕的脸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