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天,今年整三十,活的不好也不坏,一个人住。我抽烟,喝很多的酒,喜欢玩电脑,还喜欢没事踢踢球,最得意的是在一场业余的比赛里进过七个球,那时候我二十多,对手是一帮初一的孩子。
我有一份还算是体面地工作,我是一个警察,一名刑警。工资一般,福利一般,没什么节假日,还尽和一些亡命徒打交道,不过我还是基本满足的,谁让我小时候的偶像是黑猫警长来着,这都是命。
作为一名警察,我实在算不上是严于律己,正义凛然。大部分时候,你很难分辨出我和街上的流氓有什么区别,用我们头的话说,我更像是一个潜伏在我们公安阵营里的坏人。对于他的说法,我很遗憾,我每年都是队里破案最多的先进,数我抓的坏人最多,这很大成分要归功于我看起来像个坏人。这年头的坏人智商都高的离谱,一天到晚走到哪都让人一眼看出你是个警察来的,也就能维持个治安,吓唬吓唬小偷什么的,要能抓的住什么大鱼,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球踢。我师父说过,要想抓坏人,先得比坏人看起来更坏人。
我师父叫叶大成,五年前抓捕一个持枪歹徒的时候受了枪伤,光荣的提前退休了,现在每天拎着个鸟笼子满公园溜达。不管你从什么角度看,你怎么也看不出来他是一个曾经叱咤警界很多年的风云人物,你最多能看得出,他不懂养鸟,整天没心没肺的乐呵,把乌鸦当鹩哥养,我估计全中国就他一个。所有退了休的老头干的事情,他都干了一遍,养狗养了半年,最后吃了顿狗肉火锅,别人养鱼都养观赏类热带鱼,他在菜市场买两条鲤鱼养在缸里,别人养花,他养了一阳台的草,我还都叫不上来是什么。看见别人钓鱼好玩,他也乐呵呵的整了副渔具兴冲冲的骑着摩托奔了郊外,号称要让全家半年不用买鱼,结果就带回来几条泥鳅,还弄丢了一只鞋。再后来跟着邻居的一个老头学拉二胡,一个月之内,全市的野猫都在他们家楼下集合了,整宿整宿的大合唱,我师娘全世界的给人赔不是。在我好说歹说的劝阻下,他最终放弃了他的音乐梦想,和我喝了一顿郁闷之极的闷酒后,彻底的郁闷了,最后还是我找人给他联系了一个去处,在公园里帮着抓抓小偷。他还坚持不带人家的袖箍,说是要便衣执勤,每天拎着那只像鹩哥的乌鸦,公园里可着劲的转悠。不过实话说,还真是术业有专攻,我师父是反扒出身,抓小偷基本不用怎么费劲,人群里拿眼一扫,就能看出谁居心叵测来,至今为止没有失手过。我们市中心的这个公园游客很多,一直都是扒窃极其严重的地界,自从我师父走马上任以来,一个多月后,全市的小偷连挨着公园的几条街都不去了,这就叫影响力啊,我打心眼里佩服。最近估计老头又无聊了,喊了我几次让我去他家吃饭,我没敢去,倒不是怕他又有什么新想法,而是怕见师娘。我师娘也退休了,最近最热衷的是个我介绍女朋友,这让我由衷的有点无奈和伤感。
我师父有个女儿叫做叶离,比我小几岁,我二十多岁参加工作后就跟在我师父屁股后面,见天上他们家蹭饭,一来二去的我就惦记上她了,一惦记就惦记了好多年。我估摸着叶离应该是明白的,而且有点意思,起码有几回我仗着喝多了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说要让她给我当女朋友的时候,她没有马上翻脸,但也没顺着我的话说,我也就贼心不死的继续惦记。她和他爹一样,没心没肺的把我当专职助理用,我有时候是真窝火啊,还不敢表示出来,男人就是贱,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现如今我师娘要给我介绍女朋友,这让我多少有点心酸,我就不信他们看不出我的小心思,多半是想让我死了这条心。我师娘是个好女人,就是不喜欢我们当警察的,用她的话说,女人只要嫁给警察,就算是猪油蒙了心了,傻得没边了。
明天是我师傅五十八岁生日,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在队里换了衣服准备回家的时候,猴子他们抓回来了一帮子躲在酒店里吸冰的,有男有女的一大帮子人,我和猴子招呼了一声准备走人的时候,一眼瞅见了躲在人堆里,可怜巴巴的瞅着我的黑蛋,这小子是我的一个线人,给过我不少的情报。我抽着烟若无其事的看看他,他小心翼翼的给了我个眼色,我叹了口气,跟猴子耳语了几句。然后溜达到了旁边的办公室,在队长的电脑上开始魔兽争霸。
我还没打完三个电脑,猴子就把黑蛋带了进来,扫了一眼屏幕鄙视的说:“现在流行玩真三,谁还打电脑啊,真丢人。起来起来,我给你表演几把。”
我叼着烟斜着眼睛看他说:“滚蛋,赶紧干活去。你那水平也就是蒙蒙罐头他们,敢在我魔兽王子面前叫嚣,小心我A了你。”
猴子看了看门外,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你顺手给我装个极品飞车10,全局就队长这机子不卡,回头我给你表演一下秋名山漂移,绝对的藤原拓海。”
我没搭理他,拿眼睛瞟了瞟站在屋当中手足无措的黑蛋说:“坐吧,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蛋干笑了几声,坐了下来,一脸委屈的对我说:“王哥,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刚进门,你们的人就冲进来了,你知道的,我根本就不碰那玩意的。”
我目无表情的玩我的游戏,黑蛋看我不接话茬,掏出烟来递过来一根给我点上,我吐出口烟雾来,语气平淡的说:“我们警察不冤枉人,你吸没吸化验一下就成,我也知道你不碰这个,我相信你。”我了解这小子,他绝对不会沾毒品的边,他有个亲姐姐就死在这事上面,他比我恨毒品。
黑蛋很了解我,知道我越是平静越是麻烦,眼珠子转了几圈,贼眉鼠眼的问我:“那王哥你的意思是我化验一下,没我事就放了我吧。”
我撇了他一眼说:“那怎么行?你没吸不代表你没事,要是你提供的毒品呢?我就指着抓你们这些人立功呢,你上次出来到今天有半年吗?”
黑蛋急赤白脸的冲我嚷嚷:“王哥,你比外面的都狠啊,你还不了解我,我有那胆子吗我,我这几年可没少帮你立功吧,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嘿嘿一笑,吐出口烟来说:“急了?你慌什么,我也没亏待过你不是,要不是我,你早就够判十来年的了你,说吧,今天这是怎么一出啊?”
黑蛋一脸委屈的对我说:“我是真冤枉的,和我认识的一个叫二胖的,叫我今天过去说要介绍个工作给我,我一进门就被你们堵里面了,你不信你问刚才那个大哥,他是不是跟着我前后脚进的门?”
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就这点事?”
黑蛋理直气壮地说:“就这样啊,你不信你可以问啊。”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骂道:“你大爷的,就这点事你给我挤什么眼睛啊,我当你改行贩毒了呢,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和我单独说说的啊?”
黑蛋一听我骂人,反而放了心了,嘿嘿笑着说:“要么说我和王哥你有默契呢,我有点什么小心思你都明白。是这样,最近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你看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无论如何拉兄弟一把。”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说:“有屁就放,借钱没有,我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
黑蛋挥挥手说:“哪能呢?是这样,我这不是准备找个正经事干么,我们家门口有一个车行招人呢,我想试试。早先我不是干过几年汽修,只要是车出了毛病,不是我吹,就没我收拾不好的。”
我点点头说:“是啊,要不你能一夜连偷六辆车呢,我不就这么认识你的么。你说你那技术干点什么不好啊,非走这一步,你以为你侠盗飞车呢?”
黑蛋不好意思的苦笑着说:“那不是一时没想开嘛,我这次不就是求你帮个忙么。”
我纳闷的问他:“你痛快点,就说到底怎么着,我能帮的就帮,不能帮得你求我也没用。“
黑蛋叹了口气说:“是这么回事,我们家门口那家车行招人,我去应聘过了,人家对我的技术没说的,可就是因为我这历史问题,最后把我回了。我琢磨着你能不能帮我和那家车车行的老板说说,让他们用用我,我都三十多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满街晃悠吧,要不我迟早还得进去,说不定是你送我进去呢。你说对吧?”
我点点头,看着他说:“事是好事,可我也说不上话啊,人家用不用是人家的自由,我总不能把枪指着人家脑袋上让人把你雇了吧。我是警察,不是流氓,这事你还真找错人了,不过你要真有心,我给你留意着,找个糊口的事情,还是能行。”
黑蛋不等我说完就抢着说:“不不不,这事你还真行,你能说上话,这家老板你认识,你一句话就行,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了。再说我就这点本事,你让我干别的,我也干不好不是。”
我疑惑的问他:“老板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认识?”
黑蛋嘿嘿笑着说:“我这人和你绝对认识,而且和你还不是外人,你三哥王洋,他就是这家车行的老板。”
我愣了一下,问他:“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黑蛋赌咒发誓的说:“我骗你我是你孙子,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想了想,说:“要真是我三哥,我还真能帮上忙,这么的吧,回头我带你去一趟,可话先说前面,你给我好好干,别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啊。”
黑蛋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认真的对我说:“我指定好好干,再胡来我是你孙子。”
我哈哈一笑骂道:“滚蛋,我要你这么个孙子干毛啊,行了,这事就这么着,自己出去找抓你的人配合工作去,回头联系我。”
黑蛋感激的看看我,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了,回过头着看着我说:“王哥,还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我有点犯困,点点头说:“说吧,还有什么事。”
黑蛋犹犹豫豫的张了张嘴,最后一咬牙凑近了对我小声说:“我今天看见马达了。”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绷紧了。我盯着黑蛋,默不作声。黑蛋小心翼翼的说:“我今天去找二胖的时候在那酒店的大堂看见马达了,绝对没错,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和他一起往出走的人我也认识,二胖他们老板。好像是什么夜总会的刘总,对了,百乐门的老板。二胖好像还想介绍我去给他老板开车来着,他在电话里提了一句,今天就是叫我过去见面的,我家里有点事情耽误了,所以我去的有点晚,刚巧就碰见了。”
我重新点了根烟,抽了两口问他:“你确定没看错人?”
黑蛋坚定地点点头没说话,我缓缓地吐出了口烟雾。
我把黑蛋交给了猴子,顺便问了问猴子,猴子说他们也是凑巧赶上的,正准备把人交给缉毒科,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揉着太阳穴走出了大门,坐在车里发了会儿呆,四平和马达的面容一遍遍在我眼前晃悠,我无奈的摇摇头,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