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阳光倾泻而下的早晨降临了,月亮村里的火光在用力燃烧着,但也无法代替太阳。
哨子被莫菲用力晃了起来。
“快起!快啊——!”莫菲的声音都颤抖了。
“怎么了——急什么……”哨子皱了眉头,翻了个身。
“他们,他们都——天啊!”莫菲语无伦次着,“他们都倒下了!”
“什么!!?”哨子掀起被子一跃而起,“咚咚”地冲到楼下——眼前这一幕他这辈子也忘不了!——整个大厅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人,舞台上,杜普蕾奶奶仰面四脚朝天地躺着,一旁的玉米头男人一动不动趴在画架上,颜料洒了一地,再一旁的大概是个诗人,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面朝下趴在地上,一本精致的诗集静静地躺在他身边;舞台下面,众多魔乐家族的人紧抓着乐器,或挂在雕花椅背上,或趴在地上,或横躺在沙发上叠成了罗汉,还有很多魔画、魔诗族的人,以各种怪异癫狂的姿态定格着,沉睡着;甜点酒品和颜料洒了一地,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哨子震惊了!
“杜普蕾奶奶!”哨子刚要跑过去,就被拌了一跤——回头一看,竟是波特西尼奶奶,正僵硬地躺在他脚下,面色死灰,眉间一块恐怖的十字星型黑斑。
“奶奶!”哨子和莫菲赶忙蹲下身使劲摇晃波特西尼奶奶,莫菲伸手一感受鼻息,神经紧张道“极乱!时有时无!”再探脉搏,“好微弱!”
“莫菲,那黑斑是什么?”哨子颤抖着紧张地望着莫菲,“不知道!”莫菲带着哭腔。
两人就这样绝望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所措!
“不!”莫菲喊了一声,她突然站起身,飞快地检查着每一个人,所有人眉间都有一块十字星黑斑,症状和波特西尼奶奶全都一样,“天啊……”莫菲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
她疯了一般,仍在不停地一个一个看下去,哨子只能呆望着她,他们多希望能发现哪怕有一个人是醉酒睡去的啊!
“潘迪!”哨子一声叫,莫菲倏地停住了,两人望去,之间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堆里,潘迪颤颤悠悠地爬了起来。
“哎……?我是怎么了……”她迷糊着一双丹凤眼。“天啊!!!”潘迪失声尖叫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环顾着四周,一脸惊恐。
“我们也不知道!一起床就看到——”莫菲解释着。
“小翼!”潘迪晃晃身边的双胞胎弟弟。“啊——干什么啦!姐姐好讨厌!”两个弟弟扯着嗓门喊着,用小手揉揉眼睛,勉强坐了起来,“哇哈哈,大家都睡倒了呢!”一个挖着鼻孔开心地说,“哇哈哈,我们先起来了。”另一个咬着手指头附和着,两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又开心地看着身边的人。
“怎么搞的——”角落里一个苍劲的声音。
“啊!”潘迪捂住嘴,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尖叫。“——太爷!!”
顺着潘迪的目光,大家看到大厅一角里,铜角太爷正在费力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
“哇!!”太爷突然粗着嗓门狮子吼到,劲瘦的身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拐杖“嘟”地一声杵在了地上,“谁干的好事!!”他雪白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胡须颤抖着。
黑翼和白翼顿时就咬着手指头不吱声了,潘迪悲伤难过地望着太爷。
“我看看……”太爷费力地弯下腰去,检查着躺在他脚边的一个族人。
“异域黑魔法!真大胆嗬!”太爷突然暴跳如雷,用力地用拐杖杵着地板。又突然闭了嘴巴,将拐杖一丢,抄起躺椅上的铜角口琴,摆在干瘪的嘴边,闭上眼睛运着气。哨子他们看着老爷子就这样定格了很久很久——只见他眉毛也舒缓了,面部表情也淡然了,起伏的胸腔也平静下来了,仿佛睡去了一般……突然,他怒眼圆睁,瞳倏然变了颜色,放出了金光!眉毛胡子顿时飞扬起来,铜角口琴顿时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一种荡涤人心的调子飘了出来,萦绕在大厅上空,震颤着整栋建筑。
就见一地四仰八叉的人们仍然死死睡着,有种黑暗的气息欲去还留,倔强至极,老爷子更加了把劲,额头老筋“突突”一根根暴起,眼放金光愈发耀眼尖利,胡子眉毛更剧烈地飞动着,铜角口琴的音量顿升一倍,节奏愈来愈快,一波紧跟一波,整个大厅都颤动了!楼上已经传来什么崩塌的声音,有尘土淅淅沥沥地掉了下来,一个单脚圆桌“咚”地一声倒地了;哨子和莫菲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黑翼和白翼惊恐地扑到潘迪怀里,轻声叫着:“姐姐……”潘迪一把将他们紧紧搂住,汗水一丝丝渗出额头。
“有人醒了!”莫菲喊了一声。是大姐柳月!柳月只稍稍环顾一圈,便镇定地喊到:“太爷我帮您!”说罢也抄起手边的琵琶娴熟地弹奏了起来,一波一波的琵琶声和口琴声掺杂交互着,传达到大厅每个角落。
“天!好强烈!”柳月惊讶地喊到,也加了把劲,更努力地弹奏着,集中着精神,眉头紧皱。
楼梯扶手碎裂了,藤蔓瘫倒在地上,又有几个桌子和椅子“叭叭”地倒了。
“波特西尼奶奶!!”哨子晃着奶奶,她眉间的十字星型黑斑渐渐褪去了,哨子扶着奶奶勉强坐了起来。
“什么……我们被魔法袭击了——可恶啊。”听罢哨子的简单描述,奶奶挣扎着站起来,“给我……那边——我的低音提琴……”哨子连忙给她扛了过来——真是好大!
奶奶和提琴互相倚住,这才站稳,抽出琴弓,也毫不犹豫加入演奏。
“我的排箫呢?”潘迪这才缓过神来,四下里寻找着。
“姐姐!”黑翼白翼抱着潘迪不肯松手,“去找莫菲!我得去找我的排箫!”潘迪已然紧张得大汗淋漓,硬生生揪下两个小弟的手,把他们推到了一边,留下两双慌乱乞求的眼睛,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冲上了楼。
音乐一波更比一波强,随后又有杜普蕾奶奶的大提琴和玉米头男人的作画魔法加入进来,以及几个看样子是魔诗家族的元老醒了过来,大声的唱或朗诵着听不懂的诗句,大厅里一片混乱,天花板已经裂缝了,缝隙的触须在疯狂地蔓延着,伸到了边边角角。
“大家加把劲儿!”铜角一声怒吼。音乐声、朗诵声、歌声和作画的力度同时增强了!二楼的旋转楼梯从上到下裂了个透,顿时碎成粉末散了一地,玻璃窗全都震随了,桌子椅子倒了一地,越来越多的人站起了身,加入了演奏,大厅中央的的装饰灯掉了下来,随后天花板开始一块块掉碎石,碎石体积越来越大!但没有一个人害怕危险,仍然在全神贯注地演奏着。
“天花板要塌了!”不知谁大喊了一声,整栋建筑剧烈地震动起来,天花板连带整个二楼轰然塌了下来,巨大的墙壁碎块砸向了众人!
“快啊!谁分身制止一下……”话没喊完,一阵强烈的光芒穿透了漫天飞扬的灰尘。
“停住了!”大家纷纷往上看,只见一块块巨大墙壁碎片缓缓地减速了,停在了人们头顶上方,一阵强烈的光芒照耀着大家,让久不见阳光的人们感到眼睛一阵剧痛。
“阳!”似乎有谁喊了一声,大家忍住剧痛,眯起眼睛仰头望向发出光芒的地方——一个纤瘦的身影漂浮迷晃在光芒中央,双手高举。
“快跑啊——!”哨子高叫一声,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没待看清那人的面庞,就赶忙搀起倒在地上的人,跌跌撞撞地跑向大门。
很快,大家都撤了出来,很多人都已醒了,十字星型黑斑已经全然消失。
“里边还有人吗?”三大家族的管理人迅速点数着自己家族的人。“齐了!”
这时,光芒忽然瞬间消失了,定格的灾难恢复了它的时间,只听一阵巨响,整栋楼房坍塌了,顿成一片废墟!众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默默目睹着这整个过程,直到尘埃逐渐落地,坍塌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多亏有人施了光魔法,但——到底是谁呢?”大家议论纷纷,一齐看向了铜角太爷——只见太爷看着眼前的废墟,一动也不动。
“铜角爷爷……”玉米头男人拍着太爷瘦弱的肩膀,和大家一样难过地看着他,太爷从发呆中恢复过来,一吹胡子到:“大家的家伙们都拿上了没?”“拿上了——”大家齐齐回到,“嗬!那不就得了!有什么?明天不就回家了么!”说罢一杵拐杖,转身“嘟嘟”地走了,“大家伙儿,呆在那儿做什么!去准备晚宴啦!”他挥舞着拐杖高叫着。
大家这才互相看看,露出会意的笑容,一起搀扶着跟随太爷走去。
“潘迪,天啊,你没事吧?”哨子突然发现,人群末尾是垂头丧气的潘迪。
“没……没事……我找到了我的排箫,可是我看二楼要塌了,就跳窗户跑了出来,真对不住大家……”
“有什么的?你尽力啦。”哨子安慰到。
潘迪顿时恢复成冰冷的样子,直视着哨子道:“罢了。”说完扭头走了,跟上了众人,留下一头雾水的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