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后院的裕王情绪十分低落,的确景王一死自己就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了,但是初听消息之时的喜悦已经被深深的无奈所取代,仿佛是听到了裕王内心的哀叹之声,已经阴暗的天稀稀落落的飘起了雪花,不一会就成了鹅毛大雪将地上、树上、屋檐上染成了一片银色天地,随着大雪的落下裕王的心情也算好了一下,抬脚向着李氏的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告诉厨房弄些酒菜送过来,这样的天气饮酒赏雪却是最美不过了。”说罢推门而入,却正好看到正在绣着一件夹袄的李氏,扭头看了看周围却没有看到孩子,平常跟小王子形影不离的冯保也没有在,便有些疑惑的问道“孩子呢?怎么不在你这?”因为有冯保跟着所以裕王也没有着急,闻言李氏轻笑了一声道“小家伙逗死了,竟然说什么要去赏雪,这不把冯保拉着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呵呵。”说罢掩嘴轻笑了一声,裕王看着这毫不掩饰的轻笑不禁有些痴了;正这时那个去厨房的太监进来正好听到李氏的话便接茬道“回王爷、娘娘,王子殿下跟冯公公去书房了,王子殿下说在书房沏一杯清茶,弄一点点心赏雪是最美不过的了。”裕王有些惊奇的回头问道“你说,刚才的话是谁说的?”那名太监不敢废话立刻回答说“是王子殿下说的。”说罢便低头不再言语了;这裕王的小王子也确实是不简单,才一岁多一点说话就像个大孩子似地,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就好像这是天生的一样,如果仅仅这些也不过就是天才的名声罢了,真正的让裕王的师傅们都惊为天人的是,裕王子在说话已经利索的时候捧着一本《论语》将《论语.卫灵公》十五篇通读一遍,又将《论语》中的学而、为政、公冶长公公八篇一字无误的背诵下来,惊得陈以勤差点以为是文曲星降世,当然四位师傅见惯不惯之后也明白了,这位小王子也仅仅是记性好一点,其他的都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这才让本来有些不忿的师傅们心理平衡了许多。所以裕王听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说了和自己一样的话显得十分兴奋,二话不说就从椅子上起来顺便拉着李氏一起向着书房走去。
裕王府书房,冯保有点胆战心惊的道“王子殿下,咱…咱还是回去吧,要是殿下您冻着了奴婢可是吃罪不起啊。”此时小朱同志正站在太师椅上撅着小屁股画着一幅《冬雪赏梅图》,这幅图是朱玉军以前经常画的一幅国画,《冬雪赏梅图》这个名字还是朱玉军非常臭屁的自己起的名字,当然为了凑学费而卖画的朱玉军的画功功底还是非常棒的,曾经朱玉军就临摹过齐白石大师的画,至于真假朱玉军也不知道,但是朱玉军却是凭着这幅《冬雪赏梅图》得过国家级的图画大奖,就是一些国画大师也都称赞过这幅画,所以这次朱玉军驾轻就熟的将一幅《冬雪赏梅图》画完,然后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宣纸的左上角书写道“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三十一日酉时末,天降大雪、鹅毛飘飘、余赏雪有感、特作此画以感上苍垂青之恩德。”然后因为不管旁边冯保无奈又哀求的示意抓起自己悄悄让人刻的玉印沾上印泥朝着学好的话后面‘啪’的一声将印印了上去,为了怕印泥印不上还用力的按了按然后才将小印移开,对着这幅自己的大作傻笑内心激动得无以附加“这可是嘉靖年间画的啊,国宝啊,几百年之后就是绝对的国宝啊,嘿嘿嘿……”小朱也不抬头直接就对着冯保喊道“大伴,看看我作的画,保证你……”刚刚抬头小朱就彻底的将后半句咽了下去了,因为小朱看到了因为生气已经浑身颤抖的李氏,跟有些哭笑不得的裕王;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不给自己提示的冯保跳下椅子在冯保险些被吓死的表情中,走到了裕王的面前小脑袋一低也不说话,那意思就是‘您老看着办把’这一个赖皮的样子把裕王也给气的笑了,因为就这一个孩子,裕王也不愿意多说什么扭头对着冯保道“你自己去领十板子吧。”说罢不理会冯保的千恩万谢就扭头看向了小朱,小朱同志也厚道二话不说就拉住了想要下去的冯保对着裕王奶声奶气的道“父王,不管大伴的事,是孩儿…是孩儿……”说到后半句小朱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小朱看到自己的母亲的眼神几乎已经可以杀人了,小朱内心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看着有些丧气的小朱裕王挥了挥手对冯保道“不用去了,你下去吧,以后再有这事你自己也知道怎么办。”说罢也不理小朱直接就拿起了那副《冬雪赏梅图》看了一下便愣在了那里,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名小孩子应该画得出来的图,可是事实就是裕王亲眼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刚才正在做着这幅画的收尾工作,确切的说这幅画还欠一首诗或词;通观这幅图,一枝梅花透墙而出,树枝之上落了一层白雪、空中也朦胧的能够让人看出稀稀落落的飘雪,最让人出奇的便是那画中赏雪的人,赏雪之人仅仅是有一个背面,但是衣带飘飘长立于雪中头微抬、一手背后,一手轻握折扇斜指向上正好指向那透墙而出的一枝寒梅;整幅画全部采用墨水画成,浓、淡、清三种用墨方法将一幅画的神韵完全的蕴涵其中,充分的显示出了画中人恬淡而宁静的生活,看着这幅透露着淡雅的图画裕王一时感慨下意识的将陆放翁的那首《卜算子.咏梅》轻吟了出来,
驿外断桥边,
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轻叹了一声,裕王提笔就想将这首放翁词写到画上,这下可把小朱吓着了,这首词的含义可不是现在能写到画上的啊,也不管什么了小朱直接喊道“慢着!”然后看着有些惊愕的裕王道“父王,可是有什么心事么?能够告诉孩儿么?”说罢便有些懊悔的低下了脑袋,心道“唉,还是别管了,毕竟这是皇帝手迹不是?”裕王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无奈的笑了笑道“你景王叔恐怕不行了。”“什么?”小朱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好么怎么还写这种有些寂落的词,转眼一想便明白了,原来裕王这是对那位有些抱怨啊,可是这可不行要抱怨也不能这个时候,眼看着裕王又要俯身将那首词写上,小朱实在是逼得没办法了只得开口道“父王,先慢着,孩儿还有一首词也是咏梅的想要写上呢,您这要是写上了,让孩儿的词写到哪里呢?”有些怀疑的回头看看才一岁的小不点,裕王轻咦了一声问道“你的是什么词?背出来让父王听听,要是不好父王可不让写,这么好的一幅图可不能糟蹋了,要是词是好词,那么父王代笔写上如何?”说罢便制止了一旁想要说话的李氏,笑看着小朱一言不发;小朱无奈的笑了笑,心里哀叹“对不起了,毛毛老爷爷。”想罢整理了思绪便学着刚才裕王的样子轻吟道: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背过之后便定定的看着裕王,听到这首词的裕王再也没有笑的心思了,这首词绝对不是什么随手之作,但是裕王根本就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能够想出这样的词,身为皇家之人,前人的今人的诗词裕王可谓是无所不知,而这首《咏梅》根本就是没人吟咏过,那就是说这首词就是眼前的孩子写的,而且这首《咏梅》的内在含义裕王怎么可能听不懂,抑制了一下有些激动地心情,裕王看着自己的孩子抚摸着他的小脑袋轻声的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管那么多知道么?你说的父王都知道了,来!你我父子共同执笔将这两首《咏梅》一起写到画上,父王实在是想不出两首词那首好。”说罢便抱起小朱将小朱的专用笔交给了小朱,裕王的字是正宗的馆阁体,至于小朱则是临摹清末翁同和的手笔,至于翁同和是临摹颜体而自创的字体,可以想见临摹翁同和的字体几近大成的小朱的这一手字体写出来又平添了多少惊讶,父子二人将两首《咏梅》共同书写完毕,裕王将自己的宝印拿出盖在了画上,小朱又拿出那个小印盖上,共同的形成了一幅《冬雪赏梅图》;这幅《冬雪赏梅图》在后世其价格更是极高,搞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且还形成了一个难解之谜,因为这幅画上同时拥有两位帝王的亲笔题词,再加上那个玩笑似地‘裕王子印’愣是让后世的史学家们根本就难以断定这幅画究竟是哪位帝王画的,但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这幅画作于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三十一日,阳历1564年的12月。而那首《咏梅》也因此永记于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