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绛雪在冤死城里依然过着单调简单的生活,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回忆后,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长安最幸福的时光,那就是和羽风一起读书写字,纵情诗画的日子。鬼都是有人死后变的一种物质,保留了人生前大多数信息,所以在人世间的每样新发明都会在很快之后被传到阴间去,比如这个造纸术,汉代已经有了造纸技术,这些造纸的人死后到了阴间又把造纸术带了过去,所以在阴间纸张也是很普遍的,只是白绛雪拿不到而已,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工具。不过她本身就挺聪明的,有些人书读的不多并不代表他不行,只是缺乏培养而已,聪明与学历无关,一个人聪不聪明只能看他对新事物的接收能力和创新能力。白绛雪只读了两年书,不过这两年书已经足够了,因为几乎所有的汉字都懂了,四书背不熟没关系,又不考科举,五经没看完也没关系,又不中状元,但她能通过所学的汉字阅读一些古人的文献,比如这个造纸术她在羽风出征时百无聊赖的时候有见过几次介绍,现在突然想重现当初两人一起吟诗作对的日子就必须有纸张和笔,于是她把农作物捣碎成糨糊状,然后再用鬼火烤干,一张粗糙之极的纸张就算成了,虽然质量不好,但可以写了。至于笔就更简单了,把稻杆拿一下就行了,弄成毛状的就可以了,墨水只要去那火把上刮点墨就行了,一套简单的纸笔墨算是做成了,有些东西能凑合着就好,非一定要每样东西都要最好的,挑剔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写下了许久来的第一个字:风!
停顿了下,想了好久,似乎写不单纯是为了写,而是思念升级,单纯的想已经不能化解那深切的思念,只有写下来方能暂时的缓解思念的步调
第二个字:我!
也是写了好久,似乎思考的方面多一些,那份慎重绝对是真的。
第三第四个字后就快的多了,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书写了无数次,“风,我想你!”她轻轻的念着自己写下的字。然后深吸一口气,呼出来后就轻松了许多,脸也没有那么个紧绷着了。只是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羽风因为伤重已经失去记忆,这时候压根里就没想起过她。当然,即使羽风没有想起她她仍然会一直想着他,因为这就是爱,爱就是一种不求回报的奉献,投之以桃并非要对方回之以李,当然对方若是也爱自己的话肯定会回之以李的,只是桃李仍然不等价,爱一个人就要争取做到比对方更爱一些!
白绛雪还学会了弹琴,只是这种琴不是传统上的琴,只是她自己用一些能够发出音符的介质编的,音乐无非就是围绕特定符号的一种旋律,这种旋律不固定,随着音符的组合不同,弄出来的音乐就不同。一首好的乐曲是作者真实的内心写照。好比一首诗,灵魂不会写诗,灵魂就是一种俗称的感觉,通过不知不觉控制身体,通过情不自禁创造音乐。白绛雪只用了三条琴弦,因为她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什么丰富多彩需要表达,一条自己,一条羽风,一条两个人共同的梦,足以!三条弦的琴就好比一种述说,说着内心里一直要表达却表达的不出来的事,谈不上惊天地泣鬼神,一份思念,一份期待。
羽风还是那个样子,他化身为一座金狮一直坐卧在宫廷门口数年之久,直到宫廷叛乱触动了他更多的回忆,他想起了自己临死前最后的那一个时辰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一直这么坐卧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挑拨而起的仇恨绝不会是刻骨铭心的,也就不会誓死报仇,人是感性动物,一旦觉得内心里平衡了,那股悲愤到底的气也就泄了。如果不得不得罪一些人,那么找个其他途径让那些人泄泄愤则未尝不是件好事。羽风觉得似乎自己对武帝的恨比起对另外那个誓言要浅淡的多,所以他决定不再继续纠缠于那个已经无法挽回的死亡,他的本性是重诺言的,所以在相比于一个未完成的誓言,他的灵魂深处已经为他做了决定。他决定去寻找那个一定要嫁给自己的女人。
冷月已经十余岁了,由于从小远离人间,所以日子过的很单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风与雨,她上辈子的记忆也因为没有触发导索而一直沉睡着。她就跟森林里的动物一样,整天忙于生计,在干活吃饭睡觉中过日子,太阳月亮不停的转,自己不停的长高着,也没有什么了。母亲自从躲进森林中就再也没有出去了,刚开始时是背着自己上山采摘野果,后来自己可以走路了就牵着自己的小手,自己也蹦蹦跳跳的跟着上山,偶尔还能吃到狼们送来的肉类;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到后来也不用上山摘了,母亲在自己家附近种了一片的农作物,需要的时候马上去采摘一下就可以了,家么,其实就是一个天然的窑洞,母亲把里面稍微收拾下就成了家了。没有什么奢靡的味道,一切都是最朴素最原始的,当然也是最幸福快乐的。只要肯去努力,日子总是一天一天好过的,相比起在那个禽兽家庭,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好了。冷月她母亲在之前是没有机会吃肉的,有好东西都被冷月那禽兽父亲也抢走吃了,在之前狼要是把肉送去她家估计连狼都会被宰杀了吃肉,现在的日子可真是好的了!母亲又在家门口开垦了一片土地种点谷类南瓜的,经常有野猪野羊的食草动物来光顾,这对别人家来说是件很头疼很可怕的事,不过对冷月她母女俩说来,这可不是什么坏事,有野猪野羊光顾就差不多要有肉吃了,因为这片里的狼群都是一撮毛它们家族的,整个家族都视她们为恩人,每天都有执勤的狼在附近转悠,自从她们母女住进了森林,狼群也就差不多以这里为根据地,一有野猪野羊的来光顾准会被狼群围而杀之,大家就有肉吃了。有时候猎物太大了,一时间吃不完,冷月她母亲也会帮着狼群处理下猎物,把猎物晒成干或者腊肉的以供食物匮乏之用。以前狼群们只有拿肚皮当冰箱,能有吃的时候就拼命的吃,找不到吃的时候就饿着,现在有个合格之极的管家也乐得其所。
一个好管家远比一个好劳动力重要的多,更何况是一群劳动力,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狼群告别了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几乎每天都有东西吃,有了稳定的生活资料,狼群们越来越离不开冷月她们俩了。在长达十余年的相处里,在冷月和母亲的照料下一代代小狼长大起来,也一只只成年狼老去,然后这些长大的狼又接替了年老的狼,冷月和她母亲现在就好比这群狼的母亲一样,整群狼就好比她家的狗一样,只是这种狗与那种普通人家的狗不一样,冷月和母亲把狼当朋友,家人,兄弟,不像人类只是把狗当奴隶。
总的说来,日子是不错的,没有人的世界有点寂静,但寂静并不代表毫无生气。冷月在森林中长大,也没有见过母亲以外的同类,没有吃过糖又何来知道糖的诱惑,因为她压根就没有什么忍耐不住的迹象,而母亲呢,因为在人类中受尽折磨,对人类可以说是深深的惧怕,因此对于她们两人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天堂,天堂之所以美丽就是因为没人,有人的地方就绝对无法称得上天堂。每天早晨起来带着一群狼在丛林里跑跳着,到河边洗洗脸,然后用荷花捧上一斛的水带回家给母亲烧饭用,家离河不远,来回捧上几次还可以浇浇地。那群狼就更可爱了,直接跳进河里然后用长长的毛裹住一身水,轻轻的走动到田地里再慢慢抖开来给植物滋润的甘霖。
十年如一日,也许十年中最大的变化就是自己的身高和母亲憔悴的脸。母亲有冷月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却因为产下冷月的时候元气大伤,又逢那禽兽家庭将自己赶出,在数日的奔波劳累里伤寒侵入骨子里,就冷月长到十岁的时候,三十岁不到的她却已经身患重病,久久的卧床不起了。女人在生育方面比男人受的痛苦多的多,所以女人在找男人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点,遇上个不负责任的禽兽自己就离腾云驾雾不远了,慎重加慎重。冷月在母亲病倒后也已经很懂事了,小小的她现在要负担起母亲之前一直做的事,森林里不需要钱,没有钱的社会远比有钱的社会简单的多,冷月要是在有人的城里,也就是靠帮人打工干活挣工钱,累死她也养不起两张嘴。剥削一直是社会发展的主要矛盾,完全没有剥削是不可能的,因为是人就是为了牟利,帮别人打工也是为了牟利,自己能牟利为啥商人地主就不能牟利,只要有牟利的就不可能没有剥削,没有剥削商铺如何运转,如何扩大规模,遇上风险的时候如何有资本应对?!按劳分配任务是普遍的,按劳分配利润是不可能的,得到的永远会比预计的少(中彩票的除外),因为人们所考虑的时候都没有把风险考虑进去。但剥削也不能太过分,比如让人连吃最坏的都吃不饱那就实在太过火了,最后只会是所有人都跑光了。冷月不用挣钱,她对钱压根就没有概念,只是纯粹的获取生存资料,上山采果子,下田地里收获作物,带上狼群围堵猎物,小孩子心性让她把这一些都当成是一种玩具,一种乐趣,她之前也是这么过的。只是在母亲病倒后她除了做这些外还要每天上山为母亲采药材,然后用家里唯一的破罐子熬成汤,服侍母亲喝完药她才开始做饭烧菜,看着女儿如此的懂事母亲欣慰之至,女儿一直是她活着的源动力。
采药材是件很繁琐的事,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识别药材,冷月母女俩都没有学过医学,也不懂什么药材,冷月所采的药材也就是些许党参,当归,高丽等滋补药物,母亲是因为长期的操劳及内伤失血所至,每天都需要补血补气,山林虽大,但每天消耗同一种药材也是吃不消的,所以到后来附近的药材都被采光了,冷月为了给母亲治病只好越来越向远处寻找过去,大汉帝国已经明显在衰弱了,长期的战争消耗着人民的财力物力和生命力,很多村庄因为成为无人庄,很多城镇成为鬼城。冷月在向远处寻找山林的时候有时候也会途经这些村落,刚开始的时候她会觉得很惊讶,带着两头狼小心奕奕的走进了这些荒无人烟的村庄,村庄人去楼还在,很多房子还很新,说明这些人是在不久前方消失掉的,当然也有些房子很破旧,但是相比之下这里再破的房子也比自己现在住的那个破山洞好的多,突然间她发现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衣服上还有很精致的宝石点缀着,感觉很耀眼,但又感觉很恐慌,她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只是灵魂深处一直有一种抵触,宝石的光芒唤醒了她灵魂深处的一部分记忆了,只是宝石数量很少,也很平常,远不是帝王府邸里的珠宝,所以这种唤醒只是从潜意识里让她远离这些。于是她又很慌乱的离开了这些村落,当然离开的时候也多少有了点收获,家里只有一个破瓦罐,既要熬药又要煮饭,很不方便,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她带上了好几个瓦罐还有一些还没有破碎的碗,她采药材的工具很简单,连个竹篓都没有,用个藤条绑着而已,现在多出这么多东西来很不好拿,她是很聪明的一个孩子,她拥有前世的所有智慧再加上后世的智慧,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总会在最后情不自禁的想出办法来。面对这些坛坛罐罐她的办法就是找个篮子或者水桶来装下,村落里有的是水井,人民吃饭用水也是要桶的,在村落里找个盛水的容器很简单,她一会就捡到了两个水桶,因为她发现提两个水桶一手一个的比两手提一个还轻松,智慧总是来源于不经意间,那些个刻意研究的花的不少钱还不见得就有效果。她又发现用个扁担跨着可以由两头狼帮着抬回家,自己只要帮着扶住不让掉下来就可以了。
“月儿,你是从哪得到这些的,谁给你的?”母亲看到冷月提着这些东西回家的第一个反应是恐慌,这些东西是人类在用的,冷月可以拿到这些说明她已经去过人类社会了,或者说是已经有人跟踪到这里了。
“没人给我的啊,什么是人啊?”冷月很奇怪,在她眼里,人是个从来没有的概念,她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人,她总认为自己是狼群的一部分。
“就是谁给你这些坛坛罐罐的?”母亲很紧张急切又很严肃的问。
“这些是我捡回来的啊,前面有些很漂亮的家,只是里面连只鸡都没有,很奇怪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看这个东西跟我们家烧火做饭的东西很像,就多拿了些,这些比较大,那些比较小,我都拿了!”冷月指着那些陶管和碗,她不知道那些是碗,一直以为那是小罐子。
“幸好,幸好!”母亲拍着胸膛松了口气。
确定不是人在打母女俩的注意后冷月她母亲又恢复了和蔼,她很惊讶于冷月能找到这些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家里很必须的,只是自己出于对人的恐惧一直都没能去找到,家里一直用的这个罐子还是之前她还在那个家里的时候因为太破旧了,禽兽婆婆让她挑出去扔掉的,她逃离了那个家后再找了回去就只剩下这个还没完全破裂,一直就用了十几年了。最让她感到欣喜的是还有了两个水桶一条扁担,一直以来她家是没有水桶的,也之所以她会找这个离河比较近的地方做家,她们喝水的时候就直接上河里去,顶多就就是摘个荷叶当水杯舀水,这也是一直没法种太多东西的原因之一。
女儿的聪明加上懂事一直是母亲引以为豪的资本,也是母亲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冷月她母亲在经过将近一年的调养已经多少有了好转,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雪三丈同样也不是一时可以完成的,重病已经深入其骨髓,药物及外界力量只能是稍微控制住病情。
大约再过上三个月左右,冷月她母亲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重活是干不了了,做做饭倒是可以,也可以自己洗漱,熬药。出血也没有那么严重了,药物用量可以减少了不少,冷月已经不用天天上山去采药了,可以隔上几天再出去一趟,而且冷月还小,她只是刻板的把母亲说的东西硬记下来,比如党参要多长以上的,小于那个尺度的她就没有采,人性的贪婪一点儿也没有出现在她身上,人之初,性本善,也许人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纯洁无暇,只是之后的环境氛围决定了其性格发展方向。大自然有大自然的规律,有时候人太过机灵变通反而是自作聪明,也许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森林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一些原本没有达标的也已经长到足够大了,冷月也因此不用再跑几个山才能采到药材了。
“月儿,你带我去你之前找回这些东西的地方。”不久之后的一天母亲对冷月说。
“妈,是不是您的病又发作了,月儿去给您采药,您还是不要走太远了!”冷月很疑惑的问,这段时间她已经不用再跑很远地方去采药了,母亲恢复的跟以前一样了,自己也就是用那些罐子装点水回来浇庄稼,或者跟以前一样带着几头狼满山走。也许幸福快乐并不曾离去。现在母亲突然问起了这事自己不免会有些紧张起来。
“没有啦,月儿不用担心,妈只是觉得那里应该还有些我们用的上的东西,你带我过去把那些东西弄回来。”母亲和蔼的说。
“好的!”冷月紧张的心又平静了下来。
带上几头狼,母女俩慢慢的向之前去过的那个村庄里去了,有妈的孩子是幸福快乐的,之前冷月自己一个上山采药的时候什么吃的也没带,饿了只能采点野果吃吃,现在有妈妈在,妈妈早整理好了,肉饼,很香的那种,自从母亲恢复健康后冷月的生活质量提升了不只一个档次。
这个村庄离冷月她们住的那里并不远,过了一个平缓的山丘就到了,只是前面有一片高大的树木挡住,不熟悉路的人找不到,以前战乱多,官府管不了,很多村庄会因为种族或者其他原因火并,比较大点的村落都会有一定的武装能力,小一点的就尽量隐蔽起来。
冷月是很聪明的,上一辈子就已经过目不忘了,这辈子投胎时又保留了上辈子的能力,这条路她走过一次就已经牢牢的记住了。她带着母亲一直走进了那个村庄,冷月她母亲在这个山林里长大,也没发现过这么个地方,足见这地方的隐蔽,当然那是因为山麓的另一面,村庄的另外一面就是很宽阔的田地,只是也已经荒芜了而已。这是典型的村落布局,为了避免发生火并时腹背受敌,都把一边利用地形防卫起来。只是这种防卫依然没有阻止这个村落消失。天灾大于人祸,人祸大于人,这就是战争的代价。汉军不断的扩张,国土大增,人口密度降低。
冷月和母亲这次带了更多东西回来了,从煮饭的铁锅到砍柴用的刀,只要能够用的上的都全带回来了,冷月的母亲一直是做琐事的,对于这些她远比冷月熟悉的多,她把东西一点点整理好放在狼背上,都带了回去。
过了十余年,这个家终于有了个家的味道了,冷月和母亲一起整理了那个家,以前那个家只是个破洞而已,就容的下个两张床的大小,现在有了些工具,冷月母亲决定给自己盖间茅草屋,在森林里盖间茅屋是很容易的事,只不过因为两个人都是女人,一个又病又弱,一个小而无力,延长了搭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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