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色还早,方岩提起赤心刀向山下走去,虽说是明天才到天焰峰下面去砍黑松树,但今天先探探路还是好的。这四下里都是野草荆丛,半分道路的影子也看不到,看来要想下山,对他一个没有半分修为的十岁孩童来说,也只有用赤心刀开路步行而过了。
好在这天焰峰上虽然草木茂盛,但却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在其中,最多不过有几只猴子罢了,这些对方岩这个十岁的孩童无疑是少了许多的危险,多了几分安全。
方岩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发现了一条道路,因为那所谓的道路,竟是一处寸草不生、陡极了的斜峰,那斜峰之上被人用脚踏下了一排深逾数寸的脚印,那便是道路。道路之旁还有一条乌黑发亮的绳索,绳索之上每过半臂距离便有一个绳环,想来是攀登之时用手抓住绳环可以使身子更稳一些。绳索一直沿着道路拉了下去,向下成皇,只见路的尽头是一大片黑色如同湖水一般的地方,山风吹来,松涛之声不绝于耳,想来那里便是黑松林了。
这条道路近乎于笔直,如果不是垂下的这条绳索,方岩是绝不可能从这峰顶走下去的,但同样,没有绳索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从峰下走上来的。
看到这条道路果然如老者口中所说的那般,极为陡峭,方岩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但他还是并没有要完全放弃的心思,还有黑松林没有亲自下去看,他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方岩将赤心刀先绑上极长的藤条,从绳索的边上垂了下去,然后又把藤条系在自己的腰上,等到确定自己下峰之时不会碰到它时,才抓了绳索,小心向峰下而去。方岩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那赤心刀实在太过锋利,他可不想一只手攀拉着绳索,另一只手还拿着刀挥舞,万一一个不小心砍到了头顶的绳索,或是碰到了攀绳的手臂,都将是十分不妙的事情。
方岩攀着绳索下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间空中传来了一声尖厉的鸟鸣声,方岩心中一惊,只见一只如同伞盖一般大的黑鹰在空中般旋,似乎是发现了他这个目标一般。若是在平地上,方岩大可以在那只鹰接近他的时候用赤心刀伤了它,甚至杀了它,那赤心刀锋利无比,方岩自信还是能够办得到的,可是现在身在半空,若是那鹰扑来,不但他无法躲闪其攻击,他反击的力量也将小许多,更何况这时那赤心刀还不在他手中。
黑鹰每叫一声,方岩的心便紧揪一分,他脚下踏准了其中一个脚印,左手攀绳,右手小心地拉着腰间的藤条,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不断盘旋的黑色飞鹰。
那黑鹰盘旋了一阵,突然一个俯冲,一双利爪向方岩头顶抓下。此时方岩还差一些距离没有将赤心刀拿到手上,双眼盯着俯冲下来的黑鹰,瞳孔微缩,就在那黑鹰将要抓到方岩头顶的时候,方岩的右手蓦然向上一挥,刚刚拿到手里的赤心刀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残影,向黑鹰迎了上去。
一声尖叫,黑鹰那庞大的翅膀扇动着强劲的大风,疾飞向天,空中落下几片残羽和一阵鲜血,尖鸣着逃去了。
看到那黑鹰渐飞渐远,终于消失在天边之后,方岩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全身力气在那一瞬间似乎消耗了不少,感觉四肢有些酸软,想到还身在高空,如果不依靠着绳索而下,必定会摔得个粉身碎骨,便又立刻收摄心神,小心向下行去。
方岩攀着绳索艰难之极地走完了这一段路,站在黑松林外,正要休息,突然间从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方岩抬起头来,只见头顶三丈之处,站着一个美妇,她脚下踏着一把飞剑,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
那美妇见方岩并不答话,脸上露出不耐之色,道:“喂,我问你话呢,你是谁?”
方岩心里面也有些恼火,反问道:“你又是谁?”
美妇目中露出奇色,道:“我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算了,你不说也罢。我再问你,我那黑鹰可是你伤的?”
黑鹰?方岩心中一凛,但怒火却是更甚,怒道:“原来是你让那黑鹰来抓我啄我的。”
美妇道:“我那黑鹰自小吃惯了人肉,别的肉都不吃的,你的肉既是被它看上了,就给它吃又如何?你该对此感到荣幸才是。”
方岩听了此话,背后一阵冰寒,但心中却是怒火熊熊而燃,他大声道:“一只扁毛畜牲而已,又怎能由得它想吃人肉便能随便去吃?”
美妇愠怒,轻轻一挥手,一阵劲风朝方岩迎面袭来,方岩顿时站立不稳,一跤摔在了地上,那美妇道:“我那黑鹰岂是你能随便骂的?它自小便被我养大,每天它都会吃新鲜的人肉,若是有人伤它不让它吃,我便杀了那人来喂它。”美妇说这些话,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表情自然之极。
方岩冷声道:“那么你是要拿我的性命喂你那鹰了?”
美妇道:“那是自然,只是我那黑鹰现在被你伤了爪子,看来只好过一阵子再拿你喂它了,到时候它吃了你,定然十分地欢喜。”美妇说着,脸上也露出喜色,忽然间她看到了方岩手中的赤心刀,面色微变,道:“你那把刀是怎么来的?”
方岩心里面对眼前的美妇厌恶之极,她问什么,心里面就偏不想回答她什么,于是道:“我这把刀怎么来的,关你什么事了?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
美妇盯着方岩手中的赤心刀,脸色变幻不定,她道:“你这刀可是天焰峰峰顶一个方脸的中年人给你的?”
这次轮到方岩惊疑了,他几乎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美妇却不理会方岩,喃喃自语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的,要不然眼前这个十岁的凡人孩童怎么会有这把刀?不然凭一个十岁的孩童又怎能伤得了我那黑鹰?难道他又新收徒弟了?他不是不愿再收徒弟了吗?是了,他让这个十岁的孩童拿着这把刀来到这里,定是来砍黑松树了,嘿嘿,让一个没有一点修为的十岁孩童来砍黑松树,想来他收这个徒弟是十分不愿意的,定是有什么原因非要收他为徒不可的。”
美妇仅凭方岩手中的一把刀,就把他拜师的其中内情猜得个八九分了,甚至比方岩自己知道的还要清楚,这更让方岩心中不解,这美妇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岁,她也对师父那么了解么?她又是什么人?
美妇道:“你可是那方脸男子的徒弟么?”
方岩翻眼道:“你不是都猜出来了,还问什么?”
美妇面色一变,刚要动怒,但瞬间又压了下来,道:“你是他的第几个徒弟?”
方岩心想,既然对方那么了解师父,自己说有关师父的话,只怕对方全都知道,她之所以会这么问,只怕是在试探而已,他生怕说了谎话被对方看出来后果难料,于是就说了实话,道:“第五个。”
美妇身躯一震,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岩心里面虽然奇怪美妇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但还是如实回答道:“第五个。”
美妇双眼迷离道:“原来他一直都当我是他弟子的,一直都没有忘记我……”
美妇说着话,脚下飞剑化作一道虹光而去,只剩下方岩一人独自不解。但美妇既然说过她是师父的弟子,那么想来她定是师父之前四名弟子中的哪一个了,想到自己的这位同门师姐竟是这般视人命如蝼蚁,这般狠毒心肠,刚才还差些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心里面对师父乃至整个玄焰门都又有了新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