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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到这个城市已经两个星期了,陌生让常远有了好奇的兴奋,又给了他许多不适和慌张。此时他坐在山脚下的石头上,一个人默默的发呆。这个周末他离开了还暂时安静不下来的校园,不顾军训的疲惫,来到向往已久的大山。他喜欢这山,庆幸这个喧闹的城市还有这么一个宁静的后院。也许是因为他生活了十九年的家乡全是平地,从小就对那块平地上的凸起物有着浓厚的兴趣,比如火车道或者长有老树的土堆。旧的火车道堆起了童年时的快乐,而老树土堆聚集了儿时的冒险经历。此时他可能在想着什么,可能是对两个星期大学生活的总结吧,也可能什么也没想,只是静静的享受山风拂脸,水声嬉鸣。

他坐的石头旁边是条小溪,此时的水势正浓,欢跳着往下滑去,然后被人工修造的水渠俘获。也许是把人类的园林艺术当成了挑衅,水流在几处玩道溢出来,在遇到人工瀑布时却流的无奈。常远抬头看着远处的山,三座耸立的峰成了这闻名于世的山的门。山脚下是一个傍山而建的公园,取名“天外村”。山涧里的水在山脚下汇成了水库,远远望去清波滚滚,岸边绿树青石环绕,而远远的三峰恰巧映在这水的怀里。正是因为这水,才给山的雄浑中添了几分灵秀,壮美中增了一丝苍幽。一切是那么舒服,有这美景在前,只需静静的欣赏就是了。

落日在一愣神的时候就开始了它的表演,将这山与水的诗画映衬的光彩非常,游人的身上也惬意的笼了一层金黄。常远正要起身,一个落日惹起的身影从他身后闪出来,伴着软软的脚步声跳动着近过身来。常远下意识的扭过脸来,秀发和长裙撩起的金黄让他的心酥得晕了一下。他屏息凝视,那模糊的身影仿佛被风退去了金黄,秀发轻扬,一副清秀娇柔的脸庞分明在对着自己微笑。常远一下怔住了,他呆呆的望着她,等着她的话语。她没有着急开口,很自然地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快活的红裙子,坐在了常远身边,脸上微笑依旧。终于,常远疑惑的看着她将脸转向自己。

“你也在这里玩啊?”她微笑着说,声音是那么的纯净。常远觉得一股清香在淡淡的弥煨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看着她,傻傻的冒出了:“是。。。是啊”。她却惚的一低头,那微笑终于发出了声音,也顺下了几缕头发。

“看来你还不认识我啊,哎呀,真郁闷!”她调皮的摇着头,风好像喜欢上了她的头发,总是和她玩乱了又理的游戏。

常远笑了笑,这笑是用来替代不知如何回答的言语的。眼睛和她对视了一下,而她依旧是微笑着朝向自己。“好了,好了,不难为你啦!告诉你吧,我是五连的,知道了吧!”她撅着嘴朝向自己。

“五连的,我们的邻居啊!”疑惑终于绽开了微笑,“不好意识我还真没认出你来。”他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了头上,轻轻的抓了下头发。

“得了吧,不是没认出,军训的时候就是根本就没注意过我吧?”她呵呵的笑了起来。

“也许是军训的衣服在作怪吧,把人整的都一模一样,男女的差别都给迷彩模糊了。”

“既然这样,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啊?”常远的微笑有了些许的自然。但是自然地不稳定,微笑中也带了些紧张。

“因为你的叫声啊”她笑着,很自然的把两手轻轻的摆起来,“一二一!”

常远被她逗乐了,“原来是这样啊,我嗓门大,所以就被教官任命了。”

“那他们是怎么发现你这才能的呢?”

“就是因为我说话粗声粗气啊!”

“你可不知道,你在我们周围几个连里边是名人了,那嗓门震慑八方!”她说着高兴的两只手拍在了一起,裙子下面白皙的小腿也跟着跺了一下。

“是是是,我的嗓门是够吓人的,没吓倒你吧?”常远仿佛被她的笑声感染了,变的活泼了起来。可她那娇美的容貌,又使他不敢正眼看她,觉得自己在和一位快乐的天使对话。他努力掩住内心的兴奋,可这兴奋又成了羞涩,两种感觉在天平的两端一上一下摇波着自己的心,怎么也不能回到中间的自然点。

“吓倒没吓着,可你占大便宜了。”她呵呵的笑着,轻轻的挥动着手臂“你想,这么多人,一片迷彩,能有几个被人注意的?”

“说的也是,你现在穿着裙子和穿迷彩那会简直就是两个人”。常远又一次把手在头上理了一下,“所以我刚才才没有认出你来,我应该有印象的,拉歌的时候我们两个连不是面对面较量了一下么?”

“是,可你光在那里指挥了,还能注意到我?”

常远被她的问题和笑声弄得不知道如何巧妙的回答,脑子里的兴奋和羞涩将思路堵塞,只是傻傻的实话实说:“是是是,我承认当时还真没注意你,呵呵!”一阵傻笑中,常远又后悔刚说过的话。收回是不可能了,他暗暗的责备自己的无能,等着她的回答,又希望她喜欢自己的老实话。

“哎,在这里呢!”常远被这突然的话语顿了一下。扭头看看身边的她,她正巧放下摇晃的手臂,笑嘻嘻的朝向自己:“我和同学一起来的,他们在那边呢!”说着指着人工瀑布下的几个人,常远扭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下,几个人正有说有笑着朝这边走。他有些局促的说:“和同学一起啊,挺好的。”

“对了,忘了问你了,你怎么一个人啊?”她依旧微笑着问,常远感觉这微笑是那么美妙,美妙的让他有些陶醉。他觉得微笑是她容貌的一部分,在她的嘴角和眼睛中自然地流淌出来。宛如这大山中的山泉,是这么欢快自然的流淌。他依旧傻傻的笑着回答:“就想一个人静静。”说完,他意识到了这场美丽的对话就要结束了,心中带了少许的惜落。

“看来还是个安静的小孩啊!”

常远正想反驳,却被正巧到来的那几个人的笑声打断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起身,她欢笑着走向他们,“认识他么?”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指向常远。常远局促不安的迎接着众人的目光,脸上不自然地堆着微笑。

“当然认识了”一个女孩子笑着回答,“我说你怎么不愿和我们一起,原来在这里找帅哥聊天呢,我们打扰你们了么?”另一个女孩子打趣道。常远被他们的话弄得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立在那里,心里觉的热热的,脸上的微笑也起了些许变化。

“这些都是我舍友。”她不理会身旁的舍友,若无其事的和常远说着,只是嘴角略微扬起了微笑。常远向着那群女生点点头以示问候。又转身向着她说:“你是不是该走了啊?”

“这不要和她们一起回去了,要不你也一块吧?”她依然笑着说到。

“不了,我想再待一会。”常远挥着手回答,这个回答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他觉得和这么多女孩子在一起总是不大好意思。

“那好吧,以后见。”说着她加入了舍友中间,向那几个人调皮的咋咋眼睛。

“好啊!”他笨拙的向这群人挥着手,声音尽量装作大方自然。一群衣着亮丽的女生,使得常远的眼睛和大脑无法清晰灵活,只是把眼前的一切印成一张模糊的图画,不加分辨的放进大脑。突然还没有完全失去灵活的大脑想起了一件事,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正要开口又停住了,这样问人家叫什么是不是不大合适,他心里想着。

“我叫萧婷,记住了吧。”她笑着向自己说到。

常远愣了一下,而后冲她笑笑。

望着她们远去的身影,常远兀自一个人竟不知该干什么了。就像一锅刚要沸腾的水被人从底下抽去了炭火,空留下热热的温度烘暖着原本模糊的大脑,接着又有烟雾升腾不断缭绕着羞涩不安的心。他不自觉的回味着刚才两个人的话,觉得是自己的生硬才使得聊天成了单调的对话。但又想着自己总算没有笨拙的说错什么,心里又有了些许的安慰。

天边的夕阳开始转为暗红,山与水变得寂静深沉,这时候游人更多了。这人群多是附近的居民,趁下了班带上家人和狗来这里散心。有的人带了水桶到这山脚的泉眼打水,据说这水没有水锈常喝有益身体。常远不禁羡慕在这里生活的人了,日子平常但颇有情趣。一家老小和睦悠然,一个小姑娘在追着自家的长毛狗,夕阳的余辉弄得那狗的白毛成了金色,旁边的母亲在叮嘱小姑娘别跑的太凶,而她的父亲却只是在笑。常远决定回去了,从这公园到学校走路只十多分钟,一路上他觉得脸上微微红热,心里也浮起了丝丝心喜,可他并没有再深久的回味,只是她的面容会在车来车往中偶尔闪现,在心里酿成了一路的甜蜜。

回到学校就直接进了食堂吃饭。他对这食堂的饭并不觉得好,和原来的高中相比味道上差了许多。当然学校也有可供点菜的饭馆,他也只在舍友第一次相聚时去过一次。对于家境并不好的他来说,上那里吃饭当然有点奢侈。吃饭时他遇到了同班的董其文,他只觉的这位同学是个情商高超的人,因为他开学两天就把一层楼的宿舍都走访遍了,这让常远十分的佩服,但心中对这位董其文同学也有少许的怀疑,认为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思想独特行为怪异的人。这样的人一路的学生生涯总是能够碰到几个,或是听说或是亲眼所见。记得高中那会常远就亲眼见过那么一个怪异的同学。他一个星期总会有几次,在夜里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到宿舍的公共卫生间去,脱了裤子做小便状,可往往下一步就直接提上裤子出来,再把洗刷间的每个水龙头依次打开然后再依次关上。每次这么做都是趁着没有人的时候,但是秘密总归会被人发现。于是和洗涮间对门的宿舍就成了这一怪异现象的最佳观赏点。一到晚上总有好事的同学来到这间宿舍仔细的记录下这一怪异行为并且到处将它夸张的讲出来,并阵阵有词的分析那是小便困难造成的心里问题,是靠放水龙头发泄自己的“憋屈”。

一个星期的时间,常远和他的舍友把这个校园好好的逛了几遍。夏天的热气将满园绿树和水泥建筑蒸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这味道清香而烦热,纯净而潮湿。一吃过晚饭,他们便成群结队的出来熟悉这里的一切。哪里是教学楼,哪里是图书馆,哪里经常开办舞会,哪里有电影放映,哪里是情人幽会的好地方。每个人都在打量着这个另他们兴奋的地方,想象着未来要发生的事情,期待着明天的开始。可未来没有人能够完全弄清,这也是就生活的乐趣和痛苦的所在吧。常远和舍友们有说有笑,他观察着今后要朝夕相处的伙伴,总觉得一个星期后对他们的感觉和开学第一眼的印象有较大的出入。比如初秋月,单凭他的长相就认为他是一个性格张扬的人,凌乱的长发,时髦的穿着,满脸的青春痘,可是一个星期后发现他是彻彻底底的低调人士。这一观察上的失误弄的常远开始怀疑自己的观察力了,因为他是一个善于观察的人,而且他总是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觉,自从这个特点被培育出来之后这些年都是少有失误的。可面对眼前的初秋月,他有种能力挫败感,好在人在面对“能力”这两个字的时候总是有些要强,自我修复自我安慰总是显得有理有据。他很快对这一失误做出了分析,初高月这个人是少有的特例,对他判断失误才属正常。常远爱观察的习惯并不是他有意对自己的要求。或许是与生俱来或许是生活的自然所得,他对自己能力的问题从来没有好好思考过。但总觉得身边这群舍友都不是简单的家伙,一个个面待微笑,思维活跃,语言得体。这使得他开始不自觉间和他们比较。常远眼带着审视,怀揣着新喜,身子跌撞着进入这阳光初露却又雾气蒙蒙地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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