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祀,怎可如此?”
耳畔冷不防被雉儿这么略带抱怨的一乍,古宓恍惚着猛的接连哆嗦几下,尚未稍抚稳妥急遽的心跳,一掀眼皮就瞥见那丫头一脸仓皇的跪在了身前的青石阶上,膝盖与石阶相吻触的那一秒,硬生生磕出一道清脆的撞击之声。
一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上的冲撞,雉儿耷拉着脑袋嘟起唇,忽闪两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立时泛了盈光,半带委屈似的道:“雉儿惊扰了主祀,请谷主依责处罚。”
瞅着那张一本正经煞有介事的小脸,古宓无奈的轻蹙起柳眉,真想当即狠狠揪着这小丫头的耳朵好好教训一番,前几次每逢关键时刻就死脑筋倒打一耙也就算了,权当各人眼神水平有限,童言无忌可既往不咎,但这一回,更是直白的添乱子,怎的就不知长进呢?
“谷主,此话不可随意道出···”
燎饶着,古宓暗忖着方欲头顶冒黑烟,一闻虞侍首开口,忙不动声色地勉强稳了稳神,心下却是一喜。
可惜的是,正待详听下文为何,一旁花圃丛间急匆匆行来一青衣女子,若论及模样的话,倒是有两分清秀,身材也蛮窈窕,组合的五官中,惟一惹眼不想搭配的,就是那两道呈上翘弧度极限挑着的眉毛,乍见之下,给人一种甚是难以言喻的不舒服感。
人说,扫帚之眉,男为之,示亨通,女为之,饰不亲。
“虞侍首,主祀遣珑儿来探闻一声,何时开典好合之礼?”
接收到随这打断之音投射而来的那道不友善的侧目扫视,古宓按抑住心头陡然蹿腾起的那股不悦,故意撇开视线,冲雉儿使了个眼色。
“此事,长老与谷主在商议···”虞侍首言语着示意道,“稍候吧!”
“有教夫子,宓儿所询,作何解答?”擎着衣襟一翻手,古宓做了个请姿,避而未答,却道,“有劳阁内一叙吧!”
“谷内双庆之喜耽搁不得,本夫子之事尚不急,可容后再言,不知谷主及长老意下如何?”
没料想会被回应于这般敷衍之词,闻言,古宓面上瞬的一寒,迎视着那双一如之前似笑非笑的细长眸子,心中极是鄙视的闷哼一声,继而一抖宽袖,淡淡挂了浅笑说道:“夫子果是品行有嘉,待北沧主祀归来吧!”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一语完毕,古宓满不在乎的绕过石阶,余光瞥了一眼仍旧委屈吧唧傻呆愣愣跪着未起身的雉儿,径自端坐回坊厢阁红花梨木椅,顺手拈了案几摆设着的茶盅,把玩了几下,溅了一指水香。
好合之礼,要行,是吧?
可以,不过,不该小觑了本谷主的存在感。
谁叫一提及行这礼节,偶心中便弱弱的,隐有不爽之态呢?
反正已被定格为非善类,怨的话,这半响,古宓也自觉无所谓了。
暗忖着,当下便冷了脸色,搁置下指间夹着的茶盅,古宓拢了拢那件薄如蝉翼几欲滑落肩胛的丝衫,眼角挑了一挑一侧照样如石塑般一声未吭的三方长老,侧目遥望向了对面那道碎石铺就的丛间小径。
本谷主向来大气的很,善良的奉行着井水不犯河水守则,倘若一定要泛滥,也一定会奉陪到底···
忘记了是在翻阅哪本杂志翻阅时,曾有过样一则讲述禅的故事,貌似是一位叫圆的律宗大师会见慧海,盘膝而立时,插入的一席修禅之道法则中所切磋的一点,简单的也只有几句对白。
“修道时,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
“有。”
“是什么呢?”
“饿则食,疲则睡。”
“这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他们的方法和你的不一样?”
“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他们吃饭时,不安心,有千种思量;他们睡觉时,不安稳,有万般妄想,这就是他们和我不一样的地方。”
不知源于何,古宓没来由思议起它,暗自嘀咕着这寥寥无几残余在脑瓜里却印迹清晰的小故事,顺便参照着那一行排列为一线,正襟危坐于左侧的三方“石尊”,不由叹服到无语地步。
单是依照日头方位以及灼热度的变化,前前后后一加计,至少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换算之后,可是一到个半小时的实体概念,不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纯时间段。
大典那半庆只拉了个序幕,古宓觉得那倒无妨,只是,眼下之时,估计已离那好合之礼开庆点钟已相差无几许。
之前,为新郎官逃遁犯愁,这会,新郎官倒是依时回来了,只是,为什么反倒有种不甘不愿的错觉?
还有,那北沧主祀,单纯的按时间推算,也是时回来了,怎的却连半个踪影也没有?由此至谷外,难道路途很远么?莫不是半途出了什么意外,抑或是···
甩甩脑袋,古宓深呼吸口气,扯断这些没多大劲的乱想法,想着,不管自个怎样胡猜乱想,也只能是自己的想而已,根本起不到一分作用,与其自寻烦恼,倒不如静下心,慢慢的等。
况且,此时此刻,古宓自个都处在泥菩萨过河状态,自身能否保得住尚在两说,也没那么多心思可分,唯一可做的,惟有耐心的等,向那三位长老学习,休息耐性之术。
其实,像古宓传令给予北沧主祀的事情,本无须一方主祀亲力亲为,只需燃一记谷中讯号,在北崖的守谷者就会启开石门放行,但是古宓并不知道这个捷径,况且,鉴于那时的种种,也不知怎的了,古宓就一时之下,唤了北沧主祀前去,事后再想一想,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的奇怪,不晓得那会自个是哪根筋抽了。
再说北沧主祀,明明知道,这种小事自己不必应答,却也是自觉怪异的,在听见了古宓那一袭话之后,就那么没有任何异议的听从了其吩咐,那感觉,相对的来讲,同样是很微妙的。
另一方面,北沧主祀之所以此般痛快的领了这道命令,不排除另一个缘由,一个亟需地足以说服的合理解释。
那就是,何以古谷隐蔽的环山叠耸,谷口无痕的三重石门严守,谷内布局回转胜似迷宫,谷外之人竟还可以轻易混入而丝毫未被察觉,青天白日突增一个陌生之人,处处设有暗格的关卡竟无一所例行通禀?
一系列诸如此类相关联的疑惑,从见到那位自称“夫子”之人开始,这些问题就没停止过在北沧主祀脑袋里转悠,是以惟有亲睹亲察一番,方可安下心中的忐忑。
辰时的坊厢阁,一目了去,可谓环山翠依,涧源旁傍,日晖叠交,光线明亮,加之烟云缭绕,朝雾弥漫,水汽愈发的沁凉,清香而充溢。
本是一幅怡人之境醉人之卷,偏偏在场之人,无一不各揣心事,有所思忖,触目皆是有煞风景之物之景。
无异于修道之则,谁,可以清心寡欲修至终极一线,谁,便是拿捏的最有度之人。
同一的,古宓不想失了,因为她还要过活,就像是一只濒临残季之蝉,仅仅是为了可以简单的多一些过活,始于被牵扯之际,早已注定别无退让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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