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风铃摇晃着记忆。
树影斑驳,倒影在地上画出圈圈。
波光粼粼,一闪一闪刺痛漂浮的白云。
是谁,是谁在波动那早已尘封的琴弦。
随着溪澈的那句话,一阵风过隙,树上的叶子稀稀疏疏旋转滑落。溪澈将自己的手从贝伦的手里抽出,缓慢地抱住自己弓起的膝盖,再也不说一句话。如果说在刚听到溪澈的那句话的时候他是充满了震惊,那么此刻,他的心,是如此的疼。疼外婆的去世,更多的,则是疼说出这句话的溪澈。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却迟迟未能把自己的手搭在溪澈的肩上,因为他忽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溪寞也呆了,怎么会,溪澈的外婆怎么死了呢?杰心看着贝伦眉间的心疼,自己的心也跟着抽搐起来。唯独杰奥依然面无表情,站立着,享受着这份被悲伤和惊讶凝聚的空气。可是谁也没有意识到,其实,当溪澈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背,是僵硬了,的的确确僵硬了,只是冷静如他,理智如他,他又怎会容许自己有这样的行为呢?溪寞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溪澈,在她的映像里,溪澈一直都是一个被幸福包围的活泼开朗的女孩,可为什么忽然间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毕竟是自己的妹妹,溪寞也跟着心疼起来。
就这样,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溪澈缓缓地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蜷缩的太久了,脚似乎有点麻了,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没有看身后的人一眼。他们就这样看着溪澈单薄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拐角的尽头。房间里,溪澈背对着门板,握着从外婆手上拿下的戒指,越握越紧,外婆,你放心,极光心我一定会拿回来,德赛宫的仇,我也一定会报。一定会!
溪澈在房间里,很明显地听到很多脚步声一步一步接近,那么急促那么深切,推门而入的正是他的父亲贝帕。身后自然是那几个人。贝帕小心翼翼地向溪澈走去,伸手抚摸着他心爱的女儿的脸,低声的用颤抖地声音说道:“傻孩子,生老病死乃是人间常情,不要太难过了啊。你还有父王,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奶妈,还有一大堆疼你保护你的人啊。”贝帕说着将溪澈按入自己的怀抱,一遍一遍抚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想到这些天,溪澈的笑容,贝帕这才意识到,自己深爱的女儿这些天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再笑,究竟承受着多大的悲伤,想到这里,他对她的怜惜和愧疚就更深一层了。静兰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溪澈忽然之间变成这幅模样,那个心都快碎了,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直冲到溪澈和贝伦身边,握着溪澈手,声泪俱下:“傻孩子,有奶妈在,有奶妈在啊。奶妈保证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溪澈慢慢抬起头,从贝帕的怀里出来,眼里终于有了一些温度,“我没事了。父王,奶妈,哥,姐姐,我真的没事了。”溪澈勉强地挤出一些弧度,湿湿的睫毛上下扑闪了几下,刚要站起身,便觉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蓝绸的眼里闪过的恐慌与震惊转瞬即逝。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已经好了么?而且为什么她体内总感觉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乱窜?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以他对溪澈的了解,还是先不说吧。他转过身对贝帕说:“没事,就是受了风寒,感冒了。”直到晚上,溪澈才睁开了双眼,“啊,公主醒了。”在一旁服侍的初夏叫了出来。忽然之间,一大群人的脸映入溪澈眼眸。“诶呦,我的公主啊,你终于醒了,你把奶妈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说着,静兰把溪澈扶了起来。溪澈脑子忽然一片空白,着急地问:“蓝绸叔叔来过了?他看过我的病了?他说了什么?”溪澈紧张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询问着。“没事,他说你受了点风寒。都是我的错,不该跟你一起玩水,还让你在风里吹了这么久。”贝伦十分自责。“来,乖,父王来喂你喝药。”贝帕拿着药碗,轻轻地坐在床边,朝着碗里的汤药吹着气,然后勺起一勺药,向溪澈的嘴送去。溪澈张开嘴,一点一点喝下去,眼睛却一直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三年来,他该有多想自己啊。想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哗哗地倾泻下来。见到溪澈的眼泪,这下贝帕可乱了手脚,“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乖啊,不哭啊,有父王在,有父王在。”溪澈猛地双手环住贝帕的脖子:“父王,父王,父王……”一声一声,叫的人心碎,仿佛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一时间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她不该这样的,不是么?可是她控制不住了,真的。
意识到昨晚的失态,溪澈有些懊悔。怎么那时候就没有忍住呢?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蓝绸叔叔,凭借蓝绸叔叔的医术,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呢?溪澈想着想着,初夏就来告诉她,蓝绸叔叔到了。“让他进来。”溪澈脸朝着窗子作着,背对着走进来的蓝绸。“蓝绸叔叔,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么?”溪澈淡淡道,好似在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许久,背后传来一句话:“痛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好像是打开了闸,差点让溪澈扛不住。可是,她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溪澈了。平静了自己的内心,溪澈一字一顿道:“谢谢你昨天没有告诉他们,请你以后也不要说,如果您还疼我,那么请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蓝绸看着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女孩,这么单薄的身躯,如何承受那锥心刺骨的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我答应你,可是我有条件。”“要治我?呵,三年前你治不好,如今,你也不会治好的。”溪澈冷笑道。“这三年,我认真研究过,至少让我试试,至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总之,这是条件。”蓝绸毫不退让。“蓝绸叔叔,你何必呢?”“溪澈,叔叔不知道这三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我也不会问,但是,你,不要放弃你自己。”说完,蓝绸转身踏出了溪澈的房门。阳光照进窗户,射在溪澈苍白的脸上,只见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头。这早就不是她放不放弃自己决定的,而是命运早就放弃她了。
另一个房间里,“哥,溪澈到底怎么想的?我们必须要尽快取得主公的信任,必须快点拿到月光心,只有集合月光心和日光心的能量,才能驱使星光心感受召唤,也只有集合三心的能量,才有可能使极光心召唤出蚀光。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日光族的安宁。而且,父王那边已经撑不了了多久了。”“我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杰奥的语气如此肯定。“你不要担心,我会尽快与溪寞成亲的。你只要按着我的计划进行,我保证,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说着,杰奥走出了房间。
月光下,杰奥的眉头紧锁,他感觉他的心一阵一阵地刺痛。“好,我等你,7天之后,你一定要来啊。”“弗容,我会在这片杜鹃花海中等你,等你,如果你敢迟到,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杰奥根本不敢想象悠宁最终被星光族王子罗灭逼下悬崖时的情景,他更不敢想象她在那里等他的失望与心痛。如果不是被罗灭的诡计迫害,如果不是自己摔下山崖,如果不是自己失忆,如果不是德赛宫宫主和溪澈的欺骗利用。想到最后一项,杰奥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仿佛能灼伤世间的一切东西。
“咚咚咚”。溪寞推开门,只看见杰奥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然后那个身体从她眼前慢慢滑落。
远处的星光族宫殿,罗灭正在品茶,一只长相奇怪的鸟向他飞来,脚上绑着信笺。罗灭优雅地拿下并展开,望着那封信,嘴角微微一动,纸上只有5个字:“弗容,月光族”。罗灭用手掸了掸展信时的灰尘,然后跨步向一间房间走去。“悠宁,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