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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事故(下)

有时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的难以预料。我本以为自己很讨厌自己的妹妹,但是当我知道她身处险境时,自己还是不由自主的为她担心。

也许我就是这么的可悲吧。

西海花园离我家的距离这么来说吧,只用一趟车,而且这趟车只要坐个十分钟。当然了,若是有车的话这点路程应该不算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街上居然发生了世界上罕见的大塞车。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若是救护车或是消防车也被堵住了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一路上我真可谓是吸引了无数行人的目光——一个身穿睡衣,蓬头垢面的青年在路上飞跑。也许明天新闻可能会刊载这样一些文章《社会压力的悲哀——一个穿着睡衣“游行”的青年》,或者是《精神病的何去何从——完善精神病法律刻不容缓》。

我以前也曾经去过几次西海花园,但是那时候我还在初中,西海花园那时也只是几个四合院拼接在一起的,根本称不上是居民区。可是现在西海花园已经变成了黄金地段,它的地理环境也大不如前,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找顺利找到事发地点。再加上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我完全不知道那个刘大爷是哪路神仙,包括他的长相,还有住的楼层。

但是不管怎么说,与其要我坐在家里面看着新闻祈祷,我宁愿坚持我现在的选择。

在拐了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忍受着一批批异样的眼光之后,我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我已经将跑了也差不多有个十分钟了,可是除了一路的车子堵在那里,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就在焦急万分时,我抬头一看,竟然无意间看见不远处的天空有黑烟升腾。

我不禁庆幸自己还没有迷路。于是我又继续往前跑。

当我来到西海花园时,远远的已经围满了人群。我顿时感到头痛万分,难道我只能这样强行挤进去?

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讨厌这些看戏的。我拼命往里面挤,虽然那些人一开始总是烦躁的看看我,但是一看见我此时此刻的打扮,忽然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惟恐避之不及。

我想我今天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本以为我可能无法挤进去,可是没想到我居然会如此轻松的就通过了人墙。

就在连滚带爬穿出了人墙之后,我才发现前面已经拉了一条警戒线。

警戒线内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是电视上看见的那个主持人,还有几个记者,另外就在我的正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拿着手机大叫:“什么?消防车被堵住了?你别和我说这些,你知不知道我的保险今日正好到期,如果这火再不灭,我就把你们都烧了!赶快给我想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把消防车给我抬过来!”

看着架势,这个人应该是房产商一类的。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他的身份了。现在有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消防部队看起来被困住了,看着大火已经烧到了三楼,而这栋楼也不过六楼而已。无数的人已经被逼上了阳台。

我看着那些已经逃出来的人,他们就站在一起,相互哭泣着,看起来他们似乎是死里逃生而触景生情吧。

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一弯腰,越过了警戒线。这时那个主持人注意到了我,她先是一惊,然后我听见她小声的叫摄像人员把镜头对准我。

我知道这下注定会上报纸了,而且肯定会被冠以各种奇怪的标题。只是现在情况迫在眉睫,我已然没有闲心管这些了。

“主持人,你的短裙走光了!”我说着自己这一生中自我感觉最糟糕的一句话。主持人大叫一声,而那个摄影师的镜头还没有对准我就立刻又转向失态的主持人,身后的人群也跟着起哄。我就趁着这个机会冲了过去。

人群又是一阵起哄,那个胖子更是拦在我的面前,用着霸道的口气说着:“想干什么?”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那胖子一把推了过去。原本只想把他推开,没想到这一下居然就把他推翻在了地上。看起来这个大胖子平时太少锻炼了,连掌握身体平衡都不知道为何物了。

这下我的眼前已经没有任何的阻拦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大楼的出口跑过去。

也许我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但是我的内心却为此极为坦然,完全找不到任何后悔的感觉。

直到我冲进了一楼,我才发现其实这里除了尚残留着高温,还有烟雾,火势早已不见。只是烟雾很大,几乎让我睁不开眼睛,而且我连呼吸都感到有些吃力。

会有反应吗?

心中自问了一句之后我开始大喊起来:“月茗,你听得到吗!?”这是我这三年以来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除了回音在楼道里徘徊,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没有就此放弃,开始一个个的房门寻找,这里房门已经全部打开了。屋子里面也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也许一楼的住户早已经逃了出去。

我通过安全通道来到了二楼。此时我的头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我知道自己若再不呼吸新鲜空气的话自己也许就要憋死在这里面了。但是一想到妹妹就身处这样的环境里面,自己就是无法安心的站在外面看热闹。

找遍了整个二楼,我的嗓子已经被烟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即使付出了这些代价,我依然没有能够找到妹妹在哪里。

三楼的大火依然还在燃烧,我甚至能够感觉到头顶传来的热量。以我的力量就这样奔进三楼估计就是一死。心中正在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忽然从楼道的窗口外面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

我从窗口远远的看去,果然看见人群慢慢散开,那辆消防车正在努力的驶进来。

也许我不做这么多事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消防队的完全可以处理,我来这里是干嘛啊!

我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来了,因为我不但感觉到自己在专业的消防人员面前的渺小,而且我已经吸入了太多的有毒气体,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我会在倒在这里吗?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仿佛自嘲一般,我听见了自己内心的疑问。

“哥.......”

忽然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样,胸口也感觉紧紧的,很热。

是啊,我在这里瞎磨蹭什么,与其有时间发呆,我还不如继续寻找。

于是我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我就朝三楼跑了上去。

当我到了三楼之后,我发现这里的烟雾更加浓烈,我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全是被烟雾给熏的。但是再难受我也得睁着眼睛,因为我不知道妹妹是否就会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从我眼前错过。

不断的避开火焰,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烤焦了,我依然在重复着自己的工作,一家家的寻找。虽然大部分都是空屋,但是只要一看见紧闭的房门我就会疯狂乱砸。

就在走到了楼道的尽头,这里仍然有一个紧闭的房门,我又开始对这个房门拳打脚踢,也许里面还有人,但是我这样敲击能够叫醒他们吗?

过了一会儿门里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我正准备离开,这时我忽然看见门缝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弯下腰去,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这时我的内心忽然沉到了谷底,感觉自己好想看见了世界末日一样——妹妹的那个爱不释手的徽章。

难道妹妹真的在里面吗?

我开始不断用手拍打着门,用已经沙哑得连自己都分辨不出声音的嗓子叫喊着:“妹妹,你在里面吗?回答一下啊.......月茗!月茗!”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办?

我开始不断的用身体撞击门,每一次都传来巨大的钢铁撞击的声响,但是门就是迟迟不动。

直到自己已经筋疲力竭,虽然门已经出现了一个凹陷,可是它依然想最初的那样挡在那里。

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我想起了我还可以用铁丝开锁!

我一摸睡衣的口袋,那根铁丝居然还在那里!那时我用这个铁丝偷偷打开妹妹房门时我顺手把它装在了衣兜里。

可是这个门的门锁依然是十字形的。我真的能够打开吗?

撬锁的秘诀就是找到锁的关键点,这也就是为什么有时不同的钥匙可以打开同一把锁。要打开十字形的门锁,要我用一根铁丝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干脆把妹妹徽章后面的那个回形针扳了下来,结果塑制的徽章顿时被我弄成了两半。

好不容易把回形针弄下来,我已然觉得自己已经头重脚轻了。看起来我必须赶快解决,不然我真的要闷死在这里了。

由于是第一次试着撬这种门锁,我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锁的关键位置,就在我越试越急躁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这个门锁有些不一样。

这个门锁好像有点松,难道是我刚才的冲撞把它撞坏了?

那么也许我还可以继续试试来点硬的。

刚才不断的撬锁也给了我休息的时间,这时我又一次提了一口气,猛的朝门锁那里一脚踢去。“碰!”门居然就这样被我踢开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总是被上帝作弄一样。

门一打开我的前方就躺着一个人,她的手里面紧紧的握着一本相册。看着那人的体形,还有她身上的校服我当即就确定了。

“妹妹,妹妹,你醒醒啊!别吓我啊!”我蹲了下去,把她扶了起来,用力的拍打她的脸,可是她的眼睛才刚刚睁开,又缓缓合上了。也许五百万彩票一分钟后就过期给我带来的焦急远远比不上此刻。我不断的费力的叫喊,但是妹妹这次已经没有了反应。

“我的天呐!你绝对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要是没有人来气我,我一定会在家里面闷死的。”

心中所想已经全然说了出来,但是妹妹也没有想电影里面听到感人台词之后那样醒来。

我一把抱起了妹妹,刚准备往外面走,楼道外忽然发生了爆炸。一股强烈的风暴吹了进来,我本能的向后一转,顿时身体竟然失去了重心,脚下只觉得一下子空空的。

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连同妹妹一起。

忍着后背的火辣辣的疼痛,我急忙爬了过去,妹妹还有呼吸。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气。

难道上帝真的就这样喜欢作弄我?还是想把我弄死?

“老天爷!你这个没良心的,有本事就直接把我整死算了!像这样折磨我有意思吗?”内心的愤恨一下子全部发泄了出来。但是我的声音早已小的连蚂蚁都听不见了。

门口早已经是一片火海,火势已经顺着地毯蔓延到了这个屋子里面了。可是我依然不想放弃希望,然而就在我想要站起来的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的脚踝无比的疼痛,看起来是刚才摔在地上时崴到了。

这时候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我忽然在身旁看到了一根铁制拐杖。我不顾一切的抓住了它,朝门边爬了过去,然后不断的用拐杖敲打着门板,每一次撞击都是一种难听的噪音,但这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只希望能够通过这样引起消防员的注意,然后前来援救。

眼看地毯上的火越来越近,铁制的拐杖也越来越烫手,但这只让我敲打得更加卖力。眼看火苗已经爬上了我的裤脚,我心中的最后的希望也被打垮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冲了进来,只看见他解下衣服用力一拍,刚爬到我身上的火苗就熄灭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居然是那天在饰品店里面见到的和冉琳琳同行的徐老师!只是他现在已经是一身消防员的打扮。

“快,快去救救月茗,求你了。”我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终于把这几个字说了出来。

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样,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头无比沉重。

我最后听见的,是自己倒在地上时发出的沉闷的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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