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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草木丝白

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枫叶落满了整个街道,现在已经是秋初时分,街上的枫树应该还是如火如荼的绚丽灿烂,却不知为何在此地却早早的褪去了华丽的衣衫,破败落寞,一颗颗光秃秃的,丑怪无比,略有些潮湿的地面也更增了些许晦涩,巷子里悄然无人。许久,一个中年大婶出现在了巷子口,看着有些腐烂的街道,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镯,面色重新焕发光彩,走了进去。走到一个小小的店铺前,看了看头上的牌匾,定了定神,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药堂,最前面一个小小的药台,药台上空无一物,不过却擦拭的很干净。药台后面是药柜,也不是很大,药柜上的铁把手都已锈驳。药台和药柜的表皮已经渐渐剥落,却更能看出里面红木的质地,虽然颜色暗淡,但木质依旧细腻顺滑。看这药台和药柜的年纪,恐怕不在大婶的年纪之下。

“谁呀?”听到推门的声音,里面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木轮滚滚沿着石板地面由远及近传来,片刻,一个女子出现在了药柜旁的小门中,看到来人,温和道:“原来是张嫂子,不知来这里有什么事情?是不是张小哥有什么不舒服?”说话的女子面色温柔,柳眉上挑,一张瓜子小脸略有些苍白,脸型也稍显消瘦,倒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绝世容貌,只是一股袅娜灵秀的气质分外惹人怜惜,眉眼之间也是充满了温柔。语气柔和婉转,说不出的动人。只是身材瘦弱,坐在一个轮椅中,令人叹息不已。

张大婶摆摆手,赶紧道:“没事没事,我家小子吃了你开的药,现在活蹦乱跳的,不知道有多健康呢!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顽皮了,有时候真想他最好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的好,免得哪里又跌倒摔伤,就是一个小麻烦。”嘴里说着麻烦,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轮椅上的女子也是笑笑,不说什么话。

张大婶呵呵笑笑,继续道:“蒙你帮忙给我家小子看病,还没有谢过你呢,现在趁着没事,就上你这说说话,你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后的门带上了。轮椅上的女子略一侧头,手上一使劲,进了小门,说道:“大嫂,进来吧。”张大婶“哎”了一声跟上。

走进小门里面,里面是一个书房模样,一张小床,一张书桌就是全部了。不过书桌上倒是摆满了书籍,有一本还摊开着,也许就是刚刚女子看的书。书桌的一角是一盆兰草,淡淡的绿意使得原本阴沉沉的房间增添了朵朵生机。女子转到书桌前,将书合拢放在一边,张大婶好奇的微微伸头看看,却是一本《毒草图鉴》。张大婶心中不由一突,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呵呵笑道:“小怡啊,不是大婶说你,你看这么多书有用没,女人还是要多做做女红才好,外面的东西还是让男人去做好了,女人还是要以家庭为重。”

小怡微微笑笑,道:“嗯,张大嫂说的有道理。”说完微微垂头,不再言语。头上的长发悄悄滑落,掩住了半边脸庞,却更显得整个人清新秀气。

张大婶眼前一亮,不由赞道:“好一个标致的小娘子,看看这皮肤,水灵灵的,好令人羡慕哎。大婶年轻的时候也不如你呢!现在老了,更是不比从前,变成一个黄脸婆了。不是大婶自夸,以前大婶在这一带也是小有美名的,追求的人排出一条街去。现在年纪大了,没有人追了,只能守着我家那位过日子。还好我家那位真心疼我,生下小二以后就不让我出去做活了,小日子也是过的舒舒服服的。”

张大婶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小怡在旁边也不插嘴,只是微笑点点头,道:“大嫂好福气!”

张大婶轻摆手掌,装作毫不在意的道:“哪里哪里,还不是那一回事嘛!也就凑合凑合,呵呵!”说是凑合,但脸上的得意神情却是一点都不掩饰。

张大婶坐在小床上,小床吱吱呀呀作响,张大婶微一皱眉,道:“小怡啊,你身上还有病,怎么能总是住在这里呢?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有条件还是换一个好一些的地方,这条落枫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阴暗潮湿的,不是大婶吓你。”张大婶微微顿了顿,仿佛要鼓起勇气一般,向四处望了望,轻声说道:“听说这里以前死过人的!所以这里才没有人住,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挺过来的。”

小怡含笑道:“多谢大嫂关心,我不怕鬼的。就我这个病秧子,鬼来了也不屑一顾的。”

张大婶呵呵笑笑,刚刚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道:“小怡姑娘真会说笑,邻里之间常常帮大家看病,心地又好,想来也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你的。但这里就你一个人住,也太孤单了些,没有个人搭手,你身子又不便,这些日子也难过的吧!”

小怡面色依旧微笑,转目看了一样桌上的兰花,轻轻皱了皱鼻子,道:“还好,我还有妹妹呢!没事她也会帮忙的。”

“小丫头懂什么事情,能看好自己就不错了,依我看,你还得找个人照顾你才行。小怡,今年多大啦?”张大婶绕了那么多弯子后,终于仍不在切入了正题。

小怡脸色依旧很平静,也清楚了张大婶的来意,但还是温和的说道:“我今年二十三。和妹妹两个人过的挺好的。”

“哎,都二十三啦!我在你的年纪都有两个娃娃了。哎,可惜我那小三呀,刚刚出生就遇上了那次犬疫肆虐,没有挺过去,当时伤心死了。还好药王发明了神药,天枫城才躲过一劫,我家小二当时都有些发病的样子了,急的我呀,幸好及时吃了药,否则。。。。。。哎。说的远了,女人啊,还是要有个孩子好,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只有孩子才真真是自己的,是自己身上掉下了一块肉,想不宝贝都难。对了,你下身不便,这个会影响生育不?”张大婶又是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段,最后却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小怡的脸色也微微泛红,轻声说道:“我只是小腿无力,膝盖以下没有知觉,至于生育,我想应该没有影响的。”

“那就好,那就好。”张大婶连连说好,清了清嗓子,刚欲说话,小怡却先开口了。小怡微笑着说道:“张大嫂手上的手镯很漂亮啊,戴在手上特别有气质呢,是张大哥买给你的吗?”

张大婶刚刚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张了张嘴,说道:“嗯,姑娘眼光不错,手镯很漂亮,嗯,你张大哥难得也会给我买些首饰,嗯,是挺不错的。”说着扬起手来,手腕转动,腕上的镯子绿莹莹的,透着青光。

小怡继续道:“上次武馆的陈师傅和夫人一起来,陈师傅的夫人手上就戴着一副这样的手镯,她和我说是陈师傅从外省买来的,据说是产自南边的伯利亚,很名贵的,不知道张大哥是不是也是在同样的地方买的呢?眼光真是好呢!”

张大婶顿时说不出话来,手也垂了下去,将手镯向里收了收,用袖子遮住了镯子。对着小怡,呐呐不知说什么好。

小怡接着道:“上次陈师傅和夫人来看病,我一时没有查出病情,陈师傅说还要再来。我就连夜查看书籍,终于找出了病因,你去和陈师傅说吧,就说他夫人没有问题,是陈师傅自己身体有些小毛病,毛病也不是很大,只要多吃些水果,早点睡觉,嗯,最好一个人单独睡觉,不要去一些风月场所,过几个月就好了。我腿脚不便,只好麻烦张大嫂帮我转达了。”小怡说完静静的看着张大婶,脸上依旧和风煦日一般,眼睛里满是纯净。

张大婶无言以对,只得道:“好好,我一定帮你转达,呵呵,这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陈老师看上去这么好的一个人竟然去那种地方,真是的,要是我知道我家那位敢去,看我不收拾他。”

张大婶说完,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小怡低头看着地面,不知想些什么,张大婶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道:“还是谢谢小怡姑娘给我家小二治好病,我看小怡姑娘的医术在整个天枫城也是排的上的,怎么不去大的医馆去做呢?那样多有面子,钱也拿的多。”

小怡微微抬头,摇摇头,道:“医理不同,我现在正在学习,这里的医术高手很多,我要学习的也很多,如果能去学院里学习学习就好了。”说着看看自己的小腿,沉默不语。

“姑娘这么用功,以后肯定会超过那些人的,我就看你挺好的,在你这里不仅看病容易,花钱少,见效还快,要不是。。。。。。哎,不说这些了,都这个点了,我家小二估摸也回来了,我还要回去给他们做饭,就不在这里多待了,这小子真是不省心啊。小怡你也不用送我了,我自个儿回去。”

小怡轻轻点头,道:“张大嫂,慢走。”

小怡目送张大婶离开后,低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小腿发呆,好久,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毒草图鉴》,慢慢细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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