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济寺后山,一条幽静的青砖小路,道路两旁种满了柳树,青翠的柳枝低低垂下将要齐及地面。微风拂过,柳枝轻柔的晃动着,好像仕女提着裙摆在翩翩起舞。
在天子脚下,而且游人正炙的时节,京城附近想来应该没什么危险,瑾华也只是打算在这附近走动走动,疏散一下困在院子里多日的惫懒而已,让两个大男人跟着实在是有点大煞风景,瑾华就吩咐他们不用跟着了,一个时辰后在这里等自己一起回额娘处就好。
那两个护院本来本着职责所在还想坚持一二,可看着自家姑娘是真的不耐烦他们二人跟随,想着这周围也确实没什么危险也就应下了。
看着那两个护院不在跟随,瑾华就自己带着春香随意的四处走动了一番。
当走到一高墙不远处,瑾华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争执些什么,瑾华不禁有些好奇的想走近看看。
近了,碍于院墙太高,看不见里面的人,但是却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说话声。
听声音,说话的应该是两个男子。
只听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鸣儿,你还是跟阿玛回府吧,不要再和那些乱党搅合了。”
“我可没承认我是你儿子,我自己有爹,你少在这乱认亲戚!”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嚷嚷道。
“阿玛知道对不住你额娘,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可你终究是你阿玛我的儿子,你身上留着我们满人的血,是太宗爱新觉罗的子孙!怎么能乱认一个汉人贼子为父?”沙哑的声音已经带了怒气。
原来是一对父子啊,而且似乎还是皇亲国戚。但由于隔了一道墙,瑾华并不能看见这父子俩的长相。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八卦的猜想这肯定又是一段豪门恩怨。是大老婆害小老婆呢,还是小老婆之间的相互陷害?
不等瑾华猜出所以然,那年轻人就已经悲愤的开了口:“亏你还有脸提起我娘,我娘病死的时候你在哪儿?要不是义父帮忙,我连给娘买口棺材的钱都没有!”
估计是怕儿子误会,这老头赶紧解释:“我那时不是不知道有你们娘儿俩的存在嘛,要是知道的话,我当时还能让你们娘儿俩在外受苦不成?肯定早就派人去把你们娘儿俩接回府去了。”
不等儿子说话,老头微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再说,你以为那个汉人是真心认你做义子的么?不是!那是要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才假惺惺的对你施恩的!他有那么多义子还会差了你一个不成!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都搞不清楚!还认贼为父!”
瑾华估计这老头是对儿子不愿认他一事耿耿于怀。可是这又能怨谁呢?
唉,现在才来认子,早点干嘛了?这儿子肯定在外吃了不少苦,现在肯轻易低头相认才有鬼!
“我知道义父是为了让我为他卖命才对我好的,可是义父帮我安葬了我娘,还养育我十五年,我就是为他卖命又有什么不对?”看来这个年轻人也知道他那个义父的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悲伤,但是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偿还的!
过了片刻,老头才开口“就是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你也早就偿还了!”不过声音却沉寂不少。
顿了一会儿才又听见声音。却还是那老头开的口:“你可知道你上次行刺的人是谁?”
“听说是师父的仇人之子!”那年轻人看老头问的慎重,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
“呵呵,是仇人之子是没错。可是那个人却是当今太子,你可知晓?”这老头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愤怒与恐惧,声音里带着略微的颤抖。
“砰!”春香忍不住有些惊讶地弄出了声响。
瑾华看见春香正欲开口向她解释,就赶紧伸手堵住春香的嘴,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兄台,听了这么久想来也累了吧!不如下来陪在下喝杯茶,歇息片刻可好?”
听见那个年轻人的招呼声,瑾华真有些撞墙的冲动,听墙根被抓,还真是够丢人的,忍不住恼怒的瞪了春香一眼。春香毕竟是和瑾华一起长大的,还是很了解瑾华脾气的,知道她不是真的在生气,只是被人发现了有些恼羞成怒而已,就讨好地无声笑了笑。
瑾华憋气地转过头不理会春香讨好的笑脸。春香也知道瑾华是在使小性子,心里偷笑,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配合地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瑾华也知道现在再气也没用,正在考虑是不是就此豁出去,不管人家是生气还是怒骂也都认了的时候,就听见已经有人答话了。
“孙一鸣就是孙一鸣,我们藏得这么隐秘都能被你发现。以前听人说起孙一鸣如何如何厉害,我还不相信,以为只是无聊人士的吹嘘而已。现如今才发现,人啊,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一个有着阴柔嗓音的男子语气凉凉的恭维道。
听见有人突然冒出来承认偷听,瑾华有些松口气的拍了拍胸口,想就此走开吧,可是已经被勾起了好奇的心就像被小猫抓了似地痒痒的,总想知道后来是怎么样的,犹豫了片刻后还决定继续听下去。用眼神示意春香藏好,继续进行伟大的听墙根事业。
那边的人可没空关心瑾华是不是打算继续偷听,那人答话完毕,这边立马就意带嘲讽接口道:“都是江湖人的谬赞,孙某也就是能混口饭吃而已。倒是阁下似乎很有些闲情逸致,还能到孙某这里串门子!”
一听声音,瑾华就知道这人就是刚刚那番父子对话中的儿子了。原来这人叫孙一鸣啊!
“不用羡慕我,过了今天,你也会很闲的!”说完哈哈大笑:“闲着和女鬼幽会!动手!”
早就猜到这人肯定是来杀人的,可是杀手还能这么幽默,瑾华不禁觉得这杀手也有那么点可爱了。
杀手,瑾华上辈子也遇到过几次,都是父亲商场的对手,不过都被父亲派给自己的保镖解决掉了。而且瑾华自己也是跆拳道黑带七段的小高手,只是一直没有她出手的机会。所以对于杀人这种事情瑾华不会像那些现代没见过社会黑暗面的小女生一般单纯无知,只是很平淡的看待这件事情。人之所以会杀人或被人杀,皆逃不脱“利益”二字。
要想自己不成为那些被杀者,除了不去触碰那些强权人物的利益以外,自己手中也得拥有一定的杀人利器才行。这些道理听来似乎很残酷,可是真正残酷的往往就是现实。
在墙那边“霹雳哐啷”的兵器碰撞声和不时响起的有人受伤的惨叫声中,瑾华却还能有空闲思考世间杀人与被杀的道理。让人知晓了,还真不知道是该佩服瑾华的冷静沉稳还是斥责她的心硬冷漠。
既然那边已经开打,也就不可能在听到什么有趣的事了。瑾华暗怪那些刺客打扰她听墙根的同时,也起身招呼春香,打算悄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瑾华带着春香顺着山上的小路还没走出多远就被一群快步追上来护卫打扮的人围了起来。
瑾华仰起头,疑惑地看向那个似乎是领头的人,正好也看见对方眼中的诧异。不过还没等瑾华开口询问,就听对方喝道:“拿下!”
眨眼的功夫,瑾华和春香的脖子上都架起了钢刀。
看着这个架势,瑾华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把她们二人当成了那些刺客的同伙了,于是冷静地开口道:“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