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冬。京城。
时至腊月,刚过晌午,天色便暗了下来,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飘落了满地的雪片,风似乎也刮得越加厉害起来,竟隐隐得听见了呜呜声。
街道上小商贩的叫卖声也显得微弱起来,路上的行人也都行色匆匆,纷纷想去暖和的地方避避寒气。这时节的北京城实在是太冷了。
街道一处高墙下躺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僧人,偶尔有过路的大妈见着可怜就丢一两块饽饽在其跟前,却也被旁边半晌不见他有动静的小乞丐抢了去。
旁边一些商家的小伙计闲来无事就猜测着这和尚是否是已经归西了,有好事者甚至为这和尚究竟有没有死打起赌来。
不过还没等到他们去那和尚跟前验看,就见那和尚竟摇摇晃晃的起身了。
众人不由为之愕然,难道那和尚听到了他们对赌之事?否则为什么半晌都没见有动静,偏偏却在赌局刚刚打算要开了的时候就起身了?
不过那些因赌其死了的却管不了那许多,兀自开始骂那和尚,谁让他害自己输了银钱呢!
不过也有人想瞧瞧那和尚为什么偏偏在这当口从地上爬起来,就好奇的向前跟了过去。近了,就见那和尚跟在一个卖散酒的后头,不紧不慢的走着。
不一会儿那卖酒的停下给别人盛酒的时候,那和尚也走到了跟前。
那和尚径自丢下一小块估摸着有一两的银子,然后打开随身挂在腰间的葫芦递了上去。那卖酒的见有人买酒自然高兴,哪管他要喝酒的是什么人!
不过后面那位跟着这和尚的好事仁兄就有点苦笑不得了,原来这和尚竟是个好酒的花和尚!片刻又不禁想入纷纷,猜测那和尚是不是也好女色呢?
看来这好八卦者还真是从古就有的一个伟大群体。
凌柱今天因突然下雪而且衙门里也无甚要紧差事,就想早早回家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刚刚走到离家不远的偏街上就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和尚追着买酒喝,有些好笑地摇摇了头,在这里还真是难道遇上一个这么不顾他人眼光的真性情的人!
幸好今天下了雪,自己想走动着暖暖身子,否则坐着轿子还真就错过去了。于是就不由得停了脚步多看了那和尚两眼,转身正打算要走,“施主请稍等等!”
凌柱低头就看见一只洁白的手正拉着自己的衣襟,抬头看见正是那个方才买酒的和尚。看着那双手,凌柱微微的有些发愣。很难想象一身又脏又破衣衫的人却有一只那么白净的手!
还没等凌柱出声发问,那和尚就自顾自的开了口:“贫僧有些疑问想问问施主,不知施主可否为贫僧解惑?”
虽然他之前是看见这和尚买酒吃,有点欣赏这和尚敢想敢为的真性情,不过他还是没什么兴趣在一个下着大雪又刮着大风的寒冬腊月听一个和尚在大街上胡扯。毕竟他上辈子可没少听说类似在街上偶遇和尚(或尼姑)然后被骗钱财的故事。
正打算抛开这和尚回家,却发现那和尚拉着自己衣襟的手还没有放开,凌柱不禁有些恼怒的抬头欲呵斥其放手!
话刚要出口却对上那和尚真诚又带着疑惑的双眸,凌柱突然的改变了主意,想听听这和尚究竟要说些什么,于是就轻轻地点点了头。
可是答应了之后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莫名其妙!不由的猜测是不是由于来到清朝年龄变小的缘故呢,否则还真难想象他一个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竟然会在大街上理会一个和尚的搭讪。
那和尚见凌柱答应不禁有些兴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施主这边请!”说着也不等凌柱回话,就拉着凌柱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不等凌柱站稳,那和尚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请问施主今年贵庚啊?”
凌柱不明所以的回道:“今年二十二虚岁,周岁二十又八个月。”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和尚我却看施主你已经是人到了中年呢?”那和尚得到了答案似明白却又是更加疑惑。
不过这和尚的问句却让凌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在二十一世纪他确实已经将近50岁了,不过现代医学发达,人的寿命普遍有所增加,所以现代的近50岁拿到这时候的清朝看来也不过是将近40而已的吧。
这和尚能脱口说出这些,看来还是有点道行的。
凌柱在现代还有牵挂的人,来到这里一年多也没找到能回去的办法,他已经打算放弃了,毕竟穿越时空是太莫名其妙的事情。可是回不去是一回事,不代表他能把以前的人和事彻底的抛开。
以前的公司财产什么的,失去了就算了。来到这里他还是能重新拥有的,也没有什么好值得介怀的了,毕竟在现代他可是白手起家的,在这里重新开始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他最不放心的还是他唯一的女儿瑾华,女儿虽然自从15岁以后就一直在和自己闹别扭,在他穿越来到清朝的时候应该快该过27岁的生日了。来到这里一年多也不知女儿有没有因为找不到老爸而伤心难过?也不知女儿是否找到了相爱的人?结婚了没?
“大师看到的我可能是前世的我吧,呵呵!”凌柱看似戏谑的回道。其实只有凌柱自己知道自己的紧张,毕竟他是真希望这和尚道行高深点,这样他也可以借机问问现代的事。
听了凌柱的答案那和尚为之一叹:“是了,应该是这样的,否则也就实在解释不通施主你为什么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的事了。看来那确实是应该是上辈子的事了。”
说完还没等凌柱开口问及女儿的事,那和尚兀自感叹的笑了笑:“原来真的有上辈子,看来师父所言不假啊,小僧还真是浅薄的很那!”
凌柱这时满脑子都是女儿的事了,急忙拉着那和尚问道:“大师,我那上辈子的女儿现在是否还好啊?”
那和尚奇怪的看了凌柱一眼,这辈子的事都管不过来了还有闲心关心上辈子的事。不过看着凌柱似乎真的很着急的份上,他还是开了口。
“施主上辈子的女儿今年有道大坎,而且就在最近。贫僧也不知道她是否能过的去。”
凌柱闻言不禁急得不行,着急的问道:“可有化解之法?”
那和尚看了凌柱一眼,知道凌柱是真的在着急,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虽有大厄,但并不伤及性命。”
看着这和尚不紧不慢还微带审视的神情,凌柱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明显了。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女儿性命攸关,做父亲还能不紧不慢?凌柱实在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他也不屑有。
“不伤性命就好,不伤性命就好!”凌柱喃喃的低声嘟囔。
“施主难道只关心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事就不关心了么?上辈子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挂念也是无用。人啊,还是应该活在当下的好!”那和尚看凌柱有些伤感,不由开口劝慰。
凌柱这时候已经控制好了情绪,毕竟上辈子十几年的集团总裁不是白当的。
“敢问大师小可这辈子难道还有什么大难不成?”
“这倒没有,贫僧是算出施主今夜会得一千金,而且是大富大贵之相,所以想去施主家讨顿斋饭,随便也沾沾贵千金的福气!”说完还没等凌柱开口答应就自顾自的笑着往前走去,走的方向还真是向着凌柱家去的。
凌柱赶紧招呼后面不远处的下人们跟上,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因为他的妻佟佳氏已经怀孕9个多月了,产期也就在这几天了。那和尚说是今夜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