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乐:tamaswell(theopportunityfair)
距离交验大会也过了一个星期了,小彦每日会跑来跟我炫耀今天又学了什么招式,还会神秘兮兮地背上一段剑术心诀,讲一点夏历楠欺负他的趣事,我还像以前那样他说什么都给他拆台,拌嘴拌个不停。我这边完全是放羊的状态,虽然当日宣布我将成为胡总堂的关门弟子时整个山庄一片哗然,纷纷猜测我是什么来头,甚至还有说我是胡总堂的私生子的。师父那日晚上将我和拂箫一起召进季潾阁(师父的书房),说要拂箫从此之后要将我带在身边,随他一起作息练习,我要时刻仔细观察拂箫平时如何练习徘云步和箫谱时,基本功和心法均由拂箫每日教导和督促我。
于是每日出了太阳,我就会起身,跟着拂箫向师父请安,师父提点一二,问问学习近况,接着我便和拂箫来到凉亭观赏景色,拂箫从不着急我的功课,他常说,要理解那些箫声里的意境一定要从万物之中吸取美丽的成分,一定要多听多看,仔细观察生活。于是我便开心了,每天便和拂箫游山玩水,他轻功了得,带着我上天入地,看潮起潮落,日月生辉,繁花似锦,尘世喧哗。当然,拂箫也有不近人情的地方,就是轻功的教育,我常常光蹲马步就要蹲上半天,头顶还顶着碗水,心中默念着内功心诀。不仅如此,我渐渐发现自己身体一些规律,每到入夜子时,我就会有那种灼热的感觉,但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感觉很刺激,现在的我快到子时时就调息运作,念着心诀慢慢引导那股暖流游遍周身,就像洗完澡一样舒适。这样的生活宁静而美好,拂箫话不多,虽然只比我大四岁,但是举止彬彬有礼,兴致淡雅,当他吹起箫来,万物宁静,我心旷神怡,常常看着他澄清的大眼睛沉醉不已。他是师父的独子,为人谦逊,心地善良,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因此他的箫棋书画样样能洋溢着自然的纯净和洒脱。在拂箫的精心教导下,有时我也能耍两招三脚猫轻功,虽然时灵时败,但是我知道这个身体应当本来就有绝好的武功,不过那些箫谱倒还是没什么进展,说明我还没有到达火候,只能继续放羊。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我就跑到拂箫的书房敲门,一会儿,他打开了门,不错,这个小子是个衣服架子,简单的青衫紫袍也能穿出绝尘的味道,我推开他往后面的书桌走去,在上面柜子里找了几张白纸和他画丹青时勾勒所用的细毫笔,随便找了一块砚台,装进随身带来的布包中。看着愣住的拂箫,摸了摸鼻子,帅气的说:“走,请安去!”
像往常一样,我和拂箫从季潾阁出来又开始了一天放羊生活。拂箫刚想施展轻功拖我上凉亭上练倒立,我赶紧拉住他,说:“拂箫,我们去镇里玩玩吧,我来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去呢,陈师傅做的菜我早就吃腻了,别的师兄们常说镇上的景灏楼美酒佳肴,让人回味无穷,你带我去尝尝嘛。我以后迟早要出去的,早点熟悉熟悉也没什么不好啊······”拂箫疑惑的看看我,受不了我期待的可怜眼神,点点头。“但是不准离开我身边,启仁鱼龙混杂,你不会武功不安全。”顿了一下,“也不许喝酒。”
在这个时空,今天是五月十二日,其实我很怕提起日期,因为会让我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些人,我记得穿越过来之前的那天是三月三日,我和以山约好在学**的那天拍摄婚纱照,接着在妇女节那天去登记,在植树节那天摆酒席。三月,是多么欣欣向荣的一个月份,浓缩着我们两长长的回忆。与以山的初次相遇就是在学校组织学**清扫马路的无聊活动里,那个时侯的我们还很封建,男生女生在平常的时候不怎么说话,除了一些非常调皮的男生会去捉女孩子的辫子,抓小虫子吓唬女孩子。而以山就是那时候全校出名的调皮大王,因为他爷爷是校长,所以被学生告了状老师也不会怎么罚他,况且他成绩极好,长的也很阳光可爱,那些被他欺负的女孩子大概会觉得有那么一些淡淡的甜蜜吧。我一直知道在我们学校有这么一个人,也曾远远的看过他的身影,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他会跑来欺负我这样一个默默无闻,与他素不相识的丫头······岁月啊,刻在心上,烙在脑中,那些剪影的画面一个个清晰起来,相识、相知、相恋、相爱、相许,我没有猜中开头,跟着以山的步伐一步一步随着这个过程慢慢走下去,就在我就要猜中结尾的时候命运戛然而止,我曾想过如果有天我们分离了,爱情不在了,我要怎样活下去。但是我从没想过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分离,不是生离死别却比生离死别还要痛苦,明明知道他还活着,他就在那里等着我成为他的新娘,明明知道离开他我无力承受,他失去我心如刀割,但我无能为力,我不能将我在这一世的生活全部用来纪念那份回不去的生活,我甚至害怕想起,害怕回忆起那段绵延十六年的相知相爱······我只能将心的一部分用绝望打包,深深埋藏,期待着有一天如果奇迹能发生,我又重新回到那个世界,让我再见他一面,完成我们没有完成的誓言,走完我们没有走完的人生······
五月的风夹杂着热烈,太阳还算耀眼,大街上人不算多,拂箫走在前面,我回过神来,擦了擦眼泪,跟着他继续向前走。景灏楼是启仁最豪华的一座酒楼,平常人家当然是消费不起的,拂箫虽然是个教书匠的儿子,但是这个教书匠位高权重,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的头衔,油水津贴肯定不会少。其实以后学个上乘武功留在师父门下接着当老师也未必不好,怎么说我也是从二十一世纪名牌师范大学毕业出来的,国家资格证书在握,教书育人的理念和经验早就掌握的炉火纯青啦。“你要吃什么?”正在胡思乱想,拂箫已经拿着菜单细细翻阅了。我一惊,赶紧坐好,眨眨眼睛,笑着问他:“你带了多少钱?”拂箫疑惑地眨眨大眼睛,露出笑容,露出半壁白牙:“别担心,够的,十个你都吃不完。”“那借我一点。”我双手一摊,期待地看着他,拂箫看看我,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我一看,五十两!太多了,不过算了,等下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就一起算。我扬扬银票,对小二说:“把你们掌柜叫来,爷有吩咐。”不一会儿,掌柜就来了,这个掌柜一看就知道是个财迷和燕大哥那样儒雅的书生掌柜完全是两个档次,但是事业差距却差距这么大,没天理!我心里小小鄙视了一下他,说:“掌柜的,你们这里一共多少个厨房?”他三角眼转了转,说:“回公子,小店一共六个厨房,分管不同的烹饪方法,有蒸、煮、炒······”“得得,别夸了,有没有专门做甜点的地方,就是像什么绿豆糕啊,烘焙蛋糕的什么?”“做甜点的地方倒是有,不过那个蛋糕是什么?”掌柜的脸色有点苍白,一皱眉,五官更模糊了。“别废话了,我这里有五十两,你把做甜点的厨房借我使一下,什么材料是你这里有的随我挑,对了去给我找十六根极细的蜡烛来。我干活的时候你们给这位爷上菜,当然钱是另算了。行不行?”掌柜的估计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一时没了主意,他往后看见拂箫正在品茶,拂箫放下茶杯向他客气的笑了笑。“胡公子,你这位朋友的要求着实奇怪,不过令堂与公子算是小店老客了,我就勉为其难一次,小公子,请随我来。”掌柜的右手一划,请我下楼。我满意地把包放在拂箫面前,说:“等着我,今天大哥给你露一手!”
没错,今天是拂箫的生日,他们这个世界的过生日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在我们看来生日就是要狂欢,唯我独尊。但是他们却是另一种心态,生日就意味人生的成长,承担的责任也更大,于是生日的晚上他们要彻夜冥思,有些人甚至将这天作为他们武功升级的最好契机,彻夜参悟。我知道今晚拂箫一定会彻夜不眠参悟那本博大精深的箫谱,所以今天白天就不能让他再带我到处游览,我要做一个蛋糕好好慰劳一下我亲爱的师兄—拂箫。虽然,在现代我不能算一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但是逢年过节我也会学一些稀奇的花样给以山小惊喜,经过多年的积累,至少蛋糕我还是能信手拈来的。这里没有烤箱,我只能做一些比较简单的,还好材料还算齐全。“鸡蛋四个、面粉一饭勺、酵母粉一小勺、生粉两小勺、色拉油、白砂糖、葡萄干若干”我默背着当年在网路上搜来的原料口诀,系上围裙,忙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我端着蛋糕站在拂箫面前,向他颔首笑道:“生日快乐!”拂箫满脸惊讶,看着那盘奇怪的插着蜡烛的蛋糕疑惑不解,我走近他坐下,把蛋糕放在桌上,没有工具无法做那种工艺性的蛋糕,我只用花生酱、青梅酱在蛋糕奶油上画了一幅竹箫图,旁边画了一个Q版的娃娃代表拂箫。拂箫的大眼睛里透出好奇的光芒,我开心地看着他这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这个叫蛋糕,我······在秋明做小二时,跟路过的一个客人学的,他说这是他的家乡过生日的风俗,寿星要在开动之前闭眼许愿,然后把蜡烛吹灭,和客人一起分享蛋糕,看着新奇,也很好吃的·····”我看看他:“闭眼,默想一个愿望,然后把蜡烛吹了。”拂箫听话地完成了,我拍了拍手,拿起刀切了一块放在盘子里,拂箫认真地端详着蛋糕,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嚼了嚼,突然神色一变,“好甜。”我的天,你还要吃多淡啊,我已经放很少糖啦!我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不过真的挺好吃的。”拂箫接着说,我一听,喜笑颜开:“真的?”他点点头,又夹了一块。我心里美死了,小鬼到底是小鬼,糖衣炮弹准没错!一拍脑门,“对了对了,那个客人还教了我生日歌,意思就是祝你生日快乐,我唱给你听啊”拂箫放下筷子,微笑着点点头。“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我看着他温暖的大眼睛,突然想起曾经我也用这样柔和的声音靠在以山宽阔的肩膀上喃喃细语般嘤嘤唱着,然而时空变换,如今的彼此已如隔世的尘埃般擦肩而过,彼岸花开花落转世轮回亦不能拨回命运的弦让我们回到过去了······“你怎么哭了?”我一惊,这声音!我心中忽然似有韶华锋利旋转,这个声音这句话,我曾经听过,在程嘉益的密室看见那副画的时候,我惊讶地回过头看着拂箫,难道他就是那幅画上群攻力竭,鏖战将败的男子吗?难道我是因为他穿过来的吗?难道我注定了与他有什么纠葛吗?可是为何我总感觉有些错乱,心底有股力量牵扯着自己呢?我甩甩脑袋,镇定下来,“没事,就是觉得太开心了,你说好吃啊,哈哈,都给我吃光!”我扬起笑脸,想起还有一个任务没有完成呢。于是对拂箫说:“师父的花雕喝的差不多了,你去陈记多买几盅吧,我在这里等你就不去拉。”拂箫放下筷子:“你等着我,别乱跑,我去去就回。”他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回身说道:“剩下的都给我吃光。”我看着他嘴角的笑难以置信,天哪,拂箫也是会耍坏的!不管了,拿过我的布包,我走到靠窗的茶几边坐下来,拿出笔墨纸砚。细细想了想拂箫吃蛋糕的样子,摊开纸,开始画起来。大学时,我有段时间迷上了漫画,参加了漫画社,常常和动画班的学长一起构思原画,久而久之也能画些简单的漫画,其中我最拿手的就是Q版人物画了,现在没有照相机,我就用笔墨给拂箫的生日留念吧~看着那个已经少了半壁的蛋糕我满意地微笑着·············
一刻钟后,我坐在桌前手筷并用,等着拂箫回来,另一张桌子上放着那张已经画好的漫画晾干,阳光明媚,酒楼里渐渐热闹起来,拂箫一向不喜热闹,我们包的是临湖的雅间,窗外湖面波光粼粼,柳浪闻莺,来往的客船画舫三三两两,也不算吵杂。我盯着天空发呆,突然吹起一阵疾风,将窗边的那些纸高高撩起,不好!我赶紧起身往前扑,还是没来得及,糟了,画!直见那幅画随着几张白纸一起随风起舞,越过窗沿轻盈地华尔兹而去,我俯在窗口,焦急地看着那张白纸慢悠悠落在了湖中央一艘造型别致的客船顶上,这艘船有两层,但是二层只是一个单间,木料颜色不是太显眼,褚红的撑木灰色的顶,淡蓝色的纱帘。糟了,那艘船正在移动,因为是顺流而下,速度不慢,我的画正在那个二层的屋顶上。不管了!我撩起长衫,寻找借物的支点。那棵靠近湖边的大柳树枝干弯曲的幅度较大,看起来也比较结实。我目测了一下船的距离和速度,默念心诀,出乎意料的这次运转内力很顺畅,果然人在压力之下是会爆发的,我后退几步,往前起跳,双手回推窗沿,借助反作用跳到了那棵柳树上,沿着延伸的树干往前急行两步,一提气,往下一蹬,接着朝那艘船的屋顶跳过去,我在空中一个空翻,瞧准了屋顶,刚想站住脚,谁知跳过了,我头冲下时已经过了二层的屋顶,这样我要想战脚就只能站在水里了,糟了,我灵机一动,倒立着推了一把一层屋檐,往上回跳,我调整了姿势倒着脑袋从二层的窗户擦过,窗户开着,里面站着一个人,听见响动他回过头来,双唇微微张开,我只看见他的大半张脸,我倒着眼睛不能清晰辨别他的脸,但是感觉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犀利的锐气,神情冷峻。我与他只是一瞬间的对视,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成功着陆,画!我喜滋滋的一把抓住,突然听见“你是何人!”一声透出寒意的问话在我背后响起。我刚想回头,身旁一阵风,双手被一人抓住,他的身上散发出阳光暖暖的味道,是拂箫。他背起我,迅雷一跃,从屋顶一直飞上彼岸,再一跃没入人群。我趴在拂箫背上,回过头好奇地看看刚刚那个人,正是我在二层窗中看见的那个男子,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好看,拂箫的速度很快,我只能匆匆一瞥,他年纪不大,穿着米黄色立领玉襟长衫,眉眼锐意尽显,站在屋顶瞪着我们远去的背影,眼中倨傲之气弥漫,风吹起他的衣服,显得风度翩翩,他双目细长却颇有摄人之气,鼻如悬胆,梁翼尖立,两颊瘦削,棱角立体,嘴唇却饱满红润,显得风liu倜傥。我回过头来,突然想起一个词“惊鸿一瞥”,我心跳的很快,双颊有些发热,天哪,不就见着一个超级帅哥么,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一样,惭愧!
拂箫一直把我背到西山,放下我:“刚刚救你心急,也没有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追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儿了。”我拍拍衣服,“我就是有个东西被吹到那艘船顶上了,跳上去取来着,他们不会把我怎么着的,追我干什么啊?”拂箫看看我单纯无害的脸,说:“如今是多事之秋,各国暗探奸细混杂,我见那艘船周围有整齐的小船围绕,似有保护之意,猜测那艘船上定是有什么身份特殊之人,草木皆兵,你这样贸然跳上去必定是会被当成不速之客给抓住了,还好我回来的及时,要不那人抓住了你,我就只能大战一场了······”拂箫平平淡淡地说着,我定定看着他,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缜密,在千钧一发之际也能察言观色分析地这么深入。“我就只能大战一场了······”这句话在我脑中一直回响。我知道拂箫与我一样讨厌杀戮,虽然他武功高强,轻功和以箫读心更是独步天下,但是受师父和箫谱的影响他一直斋戒沐浴修身养性,不愿理这尘世纷争。今日他居然愿意为我违背自己的原则,真是让我感动得无言以表······他还是个孩子啊,虽然在这世上他比我大四岁,但是我心中一直当他是个孩子,没想到,我这个习惯了教导小鬼的老师居然沦落到要小鬼为我拼命,真是没用。拂箫,拂箫,我又酸了鼻子,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忍住泪说:“师兄,谢谢你······”拂箫,稍稍僵直了身体,静静站了一会儿,拉开我的手,转过身来,看着我感动的脸,说:“给爹买的花雕落在客栈了,就当是饭钱了吧。”我愣了一会儿,会心的笑起来:‘“恩!”
那天我一直和拂箫在西山练习箫曲,其实大部分时间是我将头靠在膝盖上听他一首首地吹,默默记在心里。快黄昏的时候我拿出笔墨纸砚应着景色又画了几幅画,当然是那种很可爱的Q版漫画,丹青哪能拿出来和拂箫秀呢。日落西山红霞飞,倦鸟炊烟送人归,西山就在玉仁山庄后面,景色秀美,但是少有人烟,传说这里是胡林子夫人冷韵夫人灵柩埋葬之地,冷韵夫人喜静,于是胡林子隐居之时就请求拜访他的各路人马,不要去叨扰西山长眠的爱妻,久而久之,人们也渐渐忘却在玉仁山庄之后还有这么一座秀美小山。拂箫从小就常来这里打坐练武、吹xiao作画,其他的是兄弟们在各堂的练功房打打杀杀,他则在西山赏花奏乐,逍遥自在。自从我被师父交给拂箫之后,他有时也会带我来西山领略一下大自然的美好,但是从没有在这里听过他的箫声。拂箫席地而坐,落日归鸟给人一种怅然之感,温暖的风拂过他细软的发,明灭的阳光在他身上流转,出尘净美,箫声绕梁不绝,我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