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少年依言将额前的缎带取下,霎时间,光芒满照。
时隔四年,再次看到这异象的伏叟才将手上的能量收回,放心的开了门。
适逢极夜,月亮神族族人的力量会被削弱,与月亮神族同属性的星族照理说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眼前的少年,那强大的能量丝毫没被影响。反而多年未见,变得更加强大了。那种压抑感和震慑力是伏叟千百年来都未曾感受过的。
少年将缎带系回,然后抱起沉睡的少女踏进已经显得有些低矮的小屋。
“孩子!你把慕莎给带回来了!”
少年将慕莎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床上。床只比慕莎长一点点,对少年来说就有些短了。
少年默不作声,脸上被阴郁之气笼罩着。
以伏叟对璨影的了解,一定是出了大事璨影才会呈现这种表情。
“怎么了,孩子?”
“慕莎——”少年停顿了一下,因为他要说一件对他来说很艰难的事,“公主的生命之光,快要熄灭了。”
“怎么会这样?”
“导师!你知道是谁将公主诱走的吗?”
“哎!说来惭愧!来者的法力无懈可击,变幻的很完美,连气味都一样。只是——”
“只是如何?”
“哎!”
又是一声叹息,璨影今夜听到的叹息已经够多了。
叹息过后,仁爱的导师自责的说:“是我太疏忽了,那幻影的额上没系黑金缎带,我却没发现。”
“导师,不是你的错,该发生的总归要发生。”
“我难辞其咎啊!”
“导师!我得先向月神报告一下我们的情况,或许,她能有办法!”
少年一挥手,如同手执光刀在切割空气,须臾之间,月神的脸便显现其中了。
“神!”少年单手放在胸前,颔首致敬。
导师伏叟也急忙低下头致敬。
“慕莎怎么了?”女神单刀直入,一点没有要跟多年未见得部下闲话家常的意思。
“公主她——”
“不要吞吞吐吐的!”
“公主的生命之光,快要熄灭了!”
“生命之光?”
少年将手指轻轻一转,月神的目光便落在慕莎身上了。
月神秀丽的白色眉毛渐渐挤成一团,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如冰雕般面容的月亮女神,终于展露表情了。
“马上回来!你们统统都回来!”
“可是,在极夜中行路,如果遇到危险我们很难抵御的!”导师伏叟忙抬头说。
“事到如今,你还不醒悟!若不是因为你的愚蠢,又怎会成如今这两难的境地。”月神的恼怒之声透过圆光镜听来都还那么得震耳欲聋。
伏叟神色黯淡的重又低下了头颅,本就苍老的身躯,一下子变得更憔悴了。
“神!不能完全怪导师!该发生的——”
不等璨影讲完,那空灵的美声就再度响起了:“立刻将慕莎带回!”
话音未落,月神消失,光芒熄灭。
“导师!我们走吧!”
少年轻盈的横抱起沉睡的少女,迈步向前走。
伏叟老朽的身躯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动。目光空洞的盯着地面一点。
“导师!”
导师伏叟的心神,游离了。听不到爱徒的呼唤。
少年急忙回身将慕莎放下,大踏步跨到导师面前。
嘴里叨念着古老的圣法,少年的指尖闪烁着星点光芒。少年挥手在导师胸前写下远古的圣言。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咳嗽,伏叟苍老的身体如泥一般瘫软在地上。少年上前将敬爱的导师扶住。
“导师!”
伏叟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着璨影,幽幽的开口,声音颤抖着:“孩子!爷爷——没脸再见月神了!”
“爷爷!这不是你的错啊!”
少年有些承受不住了,好像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压在他瘦弱的身体上了。
慕莎、导师,是璨影这世界上最亲的人。短短的几个小时,他们都处在死亡的边缘上,一手拉着这边,一手牵着那边。这种撕心裂肺的痛快要把少年撕开了。
“四年了!”
“什么?”
“璨影没叫过爷爷,已经,四年了!”
璨影将脸转向窗外,黑色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
窗外高擎的翡翠树在静止的风中沙沙作响,它们也在抽泣吧!
“你第一次,叫慕莎公主时,慕莎哭了好几天,她独自一人,或者在花园里拨弄紫颖花,或者在莫名湖畔盯着那湛蓝的湖面发呆。”
璨影又何尝想用这种冷漠的方式,将慕莎拒在千里之外,每叫一声公主,对他来说,就好像有千把刀子在他心上刮。可他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璨影!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可以喜欢公主,但你不要期望有结果!你懂吗?”
刚离开莫名岛的终日伤心的十四岁少年,对父亲给他的劝告,半知半解。但对小小少年来说,只要是对慕莎有益的事,他做什么都愿意。
“爷爷知道,你有自己的难处!”导师伏叟继续说,“慕莎将来也会明白你的!”
将来?慕莎还有将来吗?
被恶魔之血侵蚀的少女,能否苏醒都很难讲。
“璨影,带着慕莎去月神处吧!”
“您呢?”
“爷爷老了!能守着这座小岛逝去,也是一件很美丽的事!”
“爷爷——”
“璨影!爷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下,刻在心上!”
“是!”
“璨影与慕莎是神赋之子,原本你们该同时来到这世上的,可能因为环境的差异,时间上有些偏差。照理说,应该还有一位神赋之子,你们将成为这世界新的主宰者!”
话音渐息,导师的双眼也逐渐闭合。
少年的满腹疑问都来不及倾吐。
神赋之子?慕莎与众不同,少年早就发现了,可为什么自己——
从没听父亲或母亲提过这类事。
璨影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导师布满横纹的前额上。
还好,精气尚存。
不忍将心神俱损的导师吵醒,少年只好将疑惑压回心里。
璨影将导师安置好,才抱起慕莎,离开了。
离开时,回望这玲珑的小屋,心中像是破了个洞,有不知名的东西倾泻而出,堵也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