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和陆之间又演变成了一场有点不愉快的告别,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看我踏进大厦便扬长而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立即上去,我带点失落地看着他的车影渐渐远去,很多事情,是不是我还要重新想一想?
我确实不想这样,可我也绝对不是一个不爱钱清高的人,我现在只为了百变不穷的穿衣服,一个月的开支就是我的工资的两三倍,如果没有可以真正支撑我现在生活的好工作,那么这种生活总有一天会图穷匕首现,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用错了成语,不由得对自己笑了两声,我对他的爱,已经超过了我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其实,有的时候太坚持自尊,难道还只是一种自卑?我心底里,是不是老是觉得我没有他见过的其他女孩子漂亮还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这个时候走到了经常买东西的小卖部跟前,经常看到的阿伯亲切地问我要点什么,这个时候我又想到爱喝果汁的我现在一个月喝的果汁都是好几箱,难怪他看到我笑的那么开心。
“要什么,妹妹仔?”他用半咸不淡的普通话问道,我恩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看了半天,居然买了包烟,记得那还是读书时候买了一包烟,结果放到发霉了也没抽完。
我掏口袋的时候,结果发现根本没带钱,原来我和陆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带钱经常不拿包啊,我才发现,这又能说明什么?
当时只说明了我的信誉很好,老板马上非把一包薄荷烟外带一个火机塞给我:“没问题,你拿一条都没问题,什么时候记得什么时候下来给都不怕!”我只好谢谢他,拿着烟我还是没上去,我们小区对面是个小小的街心公园,我当时根本没想到这么晚了,穿过马路就走进去找了张长凳坐下。
点起烟,我吸了一口,暗红的火星下,淡淡的薄荷味道中微辣的烟草香随着呼吸让我大脑微微一阵眩晕,我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为了慢无目的地想什么,可是马上就想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极大的惊吓了我。
要是我这样把自己手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书还没读好或者是好工作没找到,我再接受陆的安排那不是更可笑?
这个问题让我呆住了,以至于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在矮矮的热带灌木前,我的面前多了个人影。
等我感觉到怎么刚才的月光都被阴影挡住了的时候,我抬起头来,一种恐惧的心理弥漫了我周身。
我太大意了,我认识到这一点好象有点晚,这个城市的夜晚除了夜景灿烂之外,还有很有名的一点就是不安全,而这个街心公园又不属于我们小区,其实它只是一栋烂尾楼的遗留产品。所以一定没有保安在。
但是我马上又平静一点了,我对面站的是个高大的男子不假,可是他一手拿着个油纸包,一手还抱着个看上去一点重量都没有的小女孩。
总比看到一个男人好,我安慰自己道,却又不知道该站起来走还是继续坐在这里。我的目光往外面瞟了瞟,心里暗暗后,悔为什么刚才怕路人注意我吸烟没坐在最外面的那张长凳。
但是我也很清楚,在这个城市,要是被偷,被抢,就算白天,都很少旁人愿意多管闲事的,我在这半夜三更的更别想。别说长凳,坐街上效果也差不多
那个男人还是站在那里,我呆呆地看着他们,这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真嘶哑啊。
“小姑娘,给点钱买东西吃好吗?”他的声音很绝望的样子:“我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我的孩子已经两天没吃干净的饭了。”
好啊好啊,我想起来了,我的烟还是赊的,这个时候轮到我绝望的看他了,这一看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打个突,他的眼睛散发出一种野兽一样的光芒,盯着我手上的手镯看。
别紧张别紧张,我在心底和自己重复了两次,我感觉他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坏人,要不不会还抱着自己的孩子出来,可能也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
我在那一刻作出了好正确的选择。
我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在这个笑里面,我努力地传达了我的所有善意。
他好象在那一刻浑身也有所放松,但是眼睛还是注意着我的举动。
“我没带钱,我家就是对面的小卖部。”我转头向对面的小卖部看了看,他也跟随了我目光望了望。“你跟我过去吧,我先帮你们泡两碗面吃了,再看看我家有什么你女儿喜欢吃的东西,随便拿点。”
这个选择是正确的,既然他不是一个完全的恶徒,他听到我家就在对面,果然有点顾忌地看了我一眼。
“大叔,先给孩子吃点东西再说吧。”我努力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笑了下:“多乖的孩子啊。”
他被我这句话打动了,但是还是带点不信任地站在那里脚没动。
我头上都已经冒冷汗了,还好他也很紧张,完全在夜色里看不到。
“走吧,”我知道拖久了会更麻烦,只好冒险一试,我缓缓地站起来:“正好我也要回家帮收档,要不一会我叔叔就过来叫我了。”
我尽量平静地移动我的脚步,而那个高大的男人,终于缓缓地跟着我挪动了脚步。
刚走上街我松了一口气还没过马路,巡逻的警察两人一队慢慢地走了过来,奇迹啊,我的运气能好到这种程度让我看到了这种奇景,我想道。
可是身后的那个男人 ,显然太业余了,他完全相信了我,没有注意到警察正经过我们面前,他这个时候低着头,喃喃对怀里的孩子说:“别急,一会就有东西吃了,吃饱了,明天爸爸再带你去找妈妈。”而那小女孩明显已经饿的没有力气来答应她爸爸了。
我的心软了,一秒之间我决定不要声张,我现在也安全了,为什么不把这个在异地找寻自己妻子还拖着女儿的男人当成只是一个普通的乞丐呢,毕竟他没有伤害我,虽然也许他想过。
我快两步穿过马路,简单地和老板用白话说要他赊点东西给我,现在是我的语言半咸不淡了。我想了想,再补充说,“再借我100,你要是不放心,等下叫你家小弟跟我去拿。”
老板爽快地答应了,真没白费我刚才还在别人面前叫他叔叔。
那个男人走得比我慢,也许他也在想跟我过来是不是聪明的办法,这家小店平时好象还换外币,店里面很有几个精壮的男人,走近点他应该已经看到了。
笨,我在心里骂道,警察走过我都没叫,就知道看到这里的男人害怕,这要真是我家你怕怕还差不多。
他犹豫着终于还是走近了,灯光下他低着头,像是怕我看清楚他脸似的:“你把吃的给我吧,我自己找地方吃。”
我知道他还是害怕,我也不想站在这里等他吃,我就把一箱方便面还有饼干和几支矿泉水都递给他:“够吗?”
他出乎意料地抬起头看着我,我看清楚了他的脸,那脸的主人原来并不老,甚至比我大不了多少,但是脸上却饱含着风霜和痛苦疲累,这后面代表的意义和他刚才看我手镯的眼神一样让我心惊。
他的眼睛此刻看着我是满满的感激,他讷讷地说:“我是没办法,真对不起,身份证掉了,工作没人要我,老婆也没找到。”
会说对不起的人都是有教养的人,我庆幸刚才自己没喊,这一喊,就算还定不了他的罪名,但也许我才是害了一个人。
我把那张一百元也递给他:“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带着孩子,自己小心吧。”说实话我不是慈善家,以前也给骗过好几次,现在我特别是看到在垃圾筒里掏自己买的盒饭吃的乞丐心里只想笑,恨不得告诉每一个路过的人不要上当,就当庆祝我自己没事吧,我这样想。
他的手伸出来又停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他没有说谢谢,他轻轻说的是:“你是好人,我知道刚才有警察你没叫。”
这下其实等于承认了他本来是不怀好意的,我背上又开始冒冷汗了,原来他看到了警察啊,我想到了一句最合适的话:“因为,我知道你也不是坏人。”
他充满感激地点点头,拿上了面和水,他转身犹豫了一下,又回身把手里一直拿着的那个油纸包递给我:“送给你,我用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