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童年似梦第九章童年的终结
东北的春天总是过去的很快，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地上厚厚的积雪一下子就化没了；树上的枯黄了一冬天的枝条也是在一夜间就发出了绿芽，铺成了一层勃勃的春意；小草也爱凑热闹，近看总是若有若无的，蔓延到远方却铺成了一条绿毯子。
春天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的季节了。每年的这个时节总是最热闹的。
今年我却没有太多的心情，连每年的联合上山挖蘑菇的传统节目都没想着参加。
苏朝阳已经离开一个月了，三月份他说走的时候，路上还有挺厚的雪，现在，每天上学放学的小路上早就长满了嫩绿的小草了。
总是做什么都没有心情，大概是习惯的作用吧。
听课时再也没有人闹我了，再也没有人闹得我听不好课，气的直掐他，只能依靠课后由章程补。
不会有人明明不喜欢甜味的零食却总是带着一堆，以着帮做作业的借口带给我吃。
也不会有人再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听我胡说八道的讲故事，还记得《资治通鉴》讲完了，他点名要听《红楼梦》，但是里面的章节我明明瞒着爸爸偷看过很多遍，却总是记得七零八落，张冠李戴，他明明很了解每一回的内容，却总是在我闹出笑话之后才纠正笑话我，我笑他没有男人这么喜欢《红楼梦》的，他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才是集古今斗智的集合，不得不精研的必修课。”还会用那狐狸眼斜眯着眼对我说：“以你的智商是永远理解不了其中真谛的。”
也不会有人总是有事没事的和章程对着干了，挑衅与安抚、挤兑与拉帮、排挤与拉拢，和章程斗得是不亦乐乎，手段是层出不穷，看的我是眼花缭乱，这六年中，章程虽鲜少主动挑事，却总是一击制敌，胜利的次数虽少，却总是大胜；苏朝阳总是挑事，最后却总会是由着我搅黄最后的一切，呵呵，以至于章程大部分都可以奇迹的在苏朝阳设的局中安身而退——而现在，章程可以庆幸六年的麻烦终于结束了。
章程是不是真的开心我不知道，但是从他越来越多的沉默也可以看出，章程也是想念苏朝阳的吧。同学最近学习努力了不少，课间再也不复嘻嘻哈哈的笑闹之声，同学也是想念苏朝阳的吧。班主老太也想他了吧，再也没有人闹得她可以大发雷霆，每天班级安静的使她很不习惯。
终于过了一个月，浑浑噩噩的时候，时间却是过的这么快啊，人真的一种习惯的动物，习惯了没有同桌的日子，习惯了为升入初中的紧张的复习阶段。
四月的天总是淫雨霏霏的，下着雨的日子真的很多。
“章姨，我妈今天做了小鸡炖蘑菇，让我找你和章程过去吃。”我蹦着来到村另一边的章程家，进门就开口嚷着，熟门熟路的进了里屋，十三岁的我，身高已经和越见瘦小的章姨都差不多了，章程却在这几年中长的很快，原和我差不多的个头，这几年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比我高出一头，而且这个差距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我就不去了，你叫章程吧，他在小屋里呢，总是麻烦你们家。”章姨抬起头招呼着我，温柔瘦削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头一次仔细看着章姨，要是没有这病折磨着她，章姨其实也是挺好看的人，皮肤很白，瓜子脸，很秀气的柳叶眉，眼睛也很大，章程的眼睛尤其像她。可惜的是，章姨现在眼睛总是没有神，而且皮肤黑中透着暗淡，妈妈和她同岁，看起来却至少比她年轻五岁。
她又转过头对着小屋小声喊着：“小程，芊芊来了，快出来……”
“别了，章姨，”我抢着说，：“肉马上好了，我妈说等好了要先送一碗过来呢，等我回去大概也好了，就让章程送一碗回来。”
我一早就蹦到了小屋门口，自动的拉开门，回头嘻嘻笑道：“还用这么麻烦，我进来了啊？”对着章程喊道，实在是熟门熟路的很。
章姨柔柔的一笑，也没再管我，邻居处了这么多年，早知道我的淘气性子了，再说，自己家芊芊也是天天跑的，哪里还用客气的？
我笑着拉开门，果然，章程在学习，这个呆子只要是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百分之八十在看书学习，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在做家务。
“到我家吃饭了，我妈今天做了小鸡炖蘑菇，就是你们上次和我爸上山时采的，可香了，快点啊，马上好了。”我扒拉着桌上的书，一劲的催促道，要知道，我是最爱吃鸡肉的！好急啊！老妈却从不让我在章程没来的时候开吃。
“好了，好了，马上好。”章程还是有条不紊的收整好书本，才动身随我出了小屋的门。
“妈，那我去周叔家了，锅里有热的药，等我一会送回来饭菜，吃饱饭再喝药。”说着章程穿上了夹衣，准备出门。
急忙的和章姨挥手道别，我是很急着回去吃鸡肉呢，反正两家人熟得很。不需要那么多的客气的。
几步跑到家，院子里弥漫着浓浓的鸡肉的香气，说起来，我对于大家都喜爱的猪肉实在没有太多的好感，唯独对鸡肉情有独钟，今天的这只鸡足足好几斤，是山上的农户养的送给我爸的，是用自家粮食养大的。
“章程来了，快点，这碗肉装好了，快给你妈送去，”我一进屋，就听到老妈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懒的多走路，也不见外的就让章程直接给他妈妈送去。“快点回来啊。”我不忘补充。
“这孩子！”老妈很无奈，我装的很乖乖的。
饭桌上我低头开吃，妈妈依旧是不断地向我、老爸、章程的碗里夹肉，老爸和章程趁着这美好的香味开始——谈论功夫，谈论时事！实在是——习惯了，没办法，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要发生，我和老妈已经无力去管，老妈也认命的只负责向我的碗里添菜这一个工作，我和老妈也不理他们。
他们谈得是热火朝天，就差没来点酒助兴了，我和老妈早就吃完了，我的胃口其实不大，喜欢吃也就是一碗饭而已。
老爸终于依依不舍的放了章程回家，又约好了明早一起晨练，要不是我和老爸嘴型几乎一模一样，我真是怀疑章程才是他的儿子。
老爸殷勤的开始帮老妈收拾桌子，老妈也开始一边洗碗一边和我们聊天。
“章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真要是有个什么，以后小程可怎么办？”老妈慢慢的道。
“这么多年了，她就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也没个亲人帮衬，早也干晚也干的，到底身体是糟蹋了，现在都这样了，小程倒是好孩子，就是才十四，以后……，要不……”老爸有点犹豫。
“要不啥？”老妈瞟了老爸一眼，那个风情万种啊。“你倒是怎么想的，好歹你也是他师父，这么多年处下来，小程是个好孩子，对芊芊也好，要是实在不行，就把他接来也行，当个儿子养，以后芊芊也有个依靠。”
“太好了，哈哈”老爸乐的不知所以，凑到老妈面前，鲜少的嬉皮笑脸，“还是我老婆好啊，通情达理，小程这孩子我知道，绝对没错的，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一直倒是想着，就是怕你不同意，毕竟家里也不宽裕。”
“还说啥，现在看着章姐身子不行了，事情都得提前备着，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老妈叹口气：“要不是小程这个孩子从小看到大，不忍心这么好的孩子糟蹋了，我哪会收养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家里也就那么一点工资糊口。去年冬天，你就知道出去忙工作，家里的柴都是小程帮着劈的，小手冻得裂了口子，啥也不说，还是上课时芊芊看到回来和我说的。这孩子看着让人心疼，又比咱家那个又懒又馋的丫头懂事多了，以后啊，说不定芊芊还着望着这个哥哥帮衬呢！”
“明天我和小程透透气，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老爸想了想，：“芊芊，今天说的你可别和你章姨说啊，她身子不好，得缓缓再说。”
“好。”我知道这是大事，才不会捣乱。
“叔，快点救救我妈，我妈昏倒了！”正说着，章程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慌乱与恐惧，急切的抓着爸爸的袖子，好像这才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