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豆蔻生香第010章巨变
“叔，快点救救我妈，我妈昏倒了！”正说着，章程跌跌撞撞的闯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慌乱与恐惧，急切的抓着爸爸的袖子，好像这才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老爸二话没说就拽着章程跑出去了，老妈想了想，忙把家里藏的钱拿出来揣在身上，拉着我出了门。
来到章程家门口，老爸正按着章姨的人中，做着抢救，妈妈急着对爸爸说：“快送医院，我钱带了。”
老爸在我们的帮助下，背起了章姨，大步跑向离家不远的诊所。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终于经过一番抢救，我们得到了医生的答复：“这是慢性疲劳综合征，就是常说的劳动过度，由于工作时间过长、劳动强度加重，以致筋疲力竭，突然引发身体潜藏的疾病急速恶化，这次的救治很及时，已经缓过来了，但是现在身体的各器官已经出现明显衰竭现象，病情已经开始出现恶化。以后这种情况会经常发生，一旦没有及时治疗，可能就会一睡不起，至于时间，可能不会超过三个月，请做好心理准备。”
我透过玻璃看着病房中沉睡的章姨，那瘦削没有一点肉的两颊，章姨真的就要死去吗？永远的离开所有人吗？离开这个世界吗？
其实医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非现在有大量的补品拖延一下时间，否则三个月就是一个期限！最后的期限！
仅有的三个月的生命！
章程有些呆愣的坐在病房的窗边，没有流泪，没有说话，也许在心中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却总是一直欺骗着自己，催眠着自己，妈妈不过是身体不好，养养病就会好的，妈妈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他微微的佝偻着双肩，双手环抱住自己，仿佛这样他才会感到一些温暖，一些安全，双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母亲，这样好像可以把妈妈最深的印象留在心中，可以挽留住妈妈离开的脚步。
妈妈叹息着把我拉出了房门，轻轻的对爸爸说：“我和芊芊先回家，我回去给章姐炖点汤，带点洗漱的东西，晚点过来，我给她守夜吧，明天没班，你劝劝章程，让他晚上和你先回来吧，你明天白天还要巡山，他还要上学啊。”
爸爸低声的应了一句，妈妈拉着我就回了家，安顿好让我自己学习睡觉后，就开始忙了起来。
我心里惶惶的，忍不住问了妈妈：“章姨真的不行了吗？要死去吗？那以后章程怎么办呢？”
妈妈没有回答，其实这个情况大家很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在真正发生时还是感到悲伤与彷徨。
妈妈叮咛让我好好看家，锁好门，拎着保温饭桶就离开了家，我自己学了一会，就在忍不住想睡的的时候，爸爸领着章程回来了。
“你今晚现在这里睡吧，家里还有一个小屋，你自己回去睡我们不放心，医院有你赵姨在，不用担心，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章程似乎浑身已经麻木了，任由爸爸牵着向前走，也没有回话。爸爸给我一个眼色，我立刻拽着章程到了小屋里，又拿了新的被子给他铺上，想和他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默默地感受到他心里的沉默的悲伤。默默地离开，让他静一静，也许才是对章程好。
爸爸又取回了章程的书包，打发我们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爸爸板着脸要求章程去上学，章程头一次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到了学校，也默默地呆怔了一天，我发现，他的手总是在不停地微微颤抖。
一放学，章程就执意要先去医院，我拗不过，也只好跟着去了。医院里，章姨已经醒了，正在轻声和妈妈聊天。章姨看到我们来了，微笑起来，拉着我的手：“让芊芊担心了。”
章程红着眼眶，一把抱住章姨，轻声唤道：“妈……”
章姨摸摸章程的头发，又理了理章程的衣服，慢慢说：“傻孩子……对不起。”
章程深深地将脸埋入章姨的怀抱，低声又唤道：“妈……，别走，我怕。”
章姨早已泪眼婆娑。
我站在边上，早就忍不住哭了开来，爸爸进来了，后面跟着医生和换药的护士。
看到医生，章姨急忙擦去眼泪，急切的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现在我已经感到没事了。”
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说到：“其实你的身体你也知道，以后劳累的事情还是不要做，回家休养也是一样，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医生没有对章姨说出她的病情，只是淡淡的点了几句，同意章姨出院，毕竟，住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章姨执意要出院，我们只好收拾收拾，让爸爸推着自行车载着章姨，到了章姨家，看到家徒四壁的屋子，章姨张罗着让章程给我们烧壶热水，她则拉着我们进了里屋。
“这次多亏了周哥你们，”章姨在妈妈的辅助下坐到了床上，“要是没有你们，我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这些年也都亏着你们帮衬，家里穷，我身体又不好，这么多年，章程能有这么好，都是幸亏有你们的帮助啊。”
“可别这么说，邻里邻居的这么多年，你身子不好，章程又小又懂事，是个好孩子，为了他，你也要保重身体啊”妈妈忙帮着章姨擦泪：“可别哭了，保重身子要紧啊。”
章姨慢慢收泪，看着我们：“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知道，怕是熬不了多久，我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就是担心章程，他还太小，以后没人照顾，可怎么办？”
章姨突然挣扎着下地，对着爸爸妈妈就跪下，吓了我们一大跳，爸爸妈妈忙急着拉起她，章姨却挣扎着道：“我不是为了自己跪，我是为了章程，这么多年，你们对章程的好大家都知道，我们家里实在是没人了，我走了以后，章程不能没个家啊，求求周哥小赵，能不能收养他？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但是章程很懂事，很孝顺的，长大一定能孝敬你们的，他今年十四了，马上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真的求求你们了……”
说着急切的想磕头，爸爸一把将章姨拽了起来，“妈……”章程却是不知何时到了门口，神情错愕。
章姨拽过章程，环抱他到身前：“小程，听妈说，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妈知道你舍不得妈，可是妈的身体妈心里有数，恐怕是拖不了多久了，妈对不起你，妈多在一天你是多一天的福分，可是妈不能不安排你的未来啊，妈看不到那天，但是只要你好，妈会知道的，也会安心的。”
潸然泪下。
“你周叔一家都是好人，这些年咱娘俩也受了你周叔家太多的帮助了，要不你和妈绝对熬不到今天，妈从没对你周叔赵姨表似过感谢，因为妈知道，这是大恩，不是靠嘴说的，妈还不了，但是还有你，知道吗，这是你要一辈子记住的大恩。”
章程抱住章姨，眼泪不停地流下，口中不停：“妈，我知道了，妈，我会的，妈，不要……”
章姨还在继续的说：“咱家没有亲戚，我走了，你一个人，才十四，我怎么会放心？我把你托付给你周叔赵姨，以后，你就把他们当成亲爹亲娘来一辈子孝顺，要保护照顾芊芊，生恩没有养恩大，你照顾好他们，也就是孝顺你妈了。”
章姨将目光转向我们，我从不知道诱人的目光可以蕴含如此多的恳求、期待、悲伤，我不禁又红了双眼，也将目光转向爸爸妈妈，紧张着他们的回答。
爸爸妈妈对试一下，妈妈道：“章姐，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就不瞒着了，我和承钧其实也商量过了，小程我们从小看到大，是个好孩子，算起来，承钧也算是小程的师傅，也是一家人，以后我们小程过来，我们也当亲儿子养，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只要芊芊有的，小程不会少一分，小程学习好，要是上大学我们也会一直供着，这些你都放心，你现在就是把身子养好，你多在一天，对小程来说是最幸福的事了，其他的你都别当心，还有我和你周哥呢，虽然我们挣得不多，但是多供一个人还是可以的，什么都别想太多啊。”
爸爸也点点头，说道：“明天我上你厂子给你请个长假，这几天你就好好再加休息，今天我也看出来小程上学心思也不在学校，反正现在学校的课都上完了，小程也考上了初中了，我给他也请几天假，小程，你在家，好好陪陪你妈，饭菜什么的我们每天会给你们送来，现在你妈身体是最重要的。以后你不用担心，有我一口饭，就亏不到小程。天也晚了，我们先回家了，小程，照顾你妈，有事找我们啊。”
章程沉默的送我们出门，快到了大门，章程突然说出：“谢谢周叔赵姨芊芊，谢谢，谢谢。”
爸爸回身，静静的看着他，揉了揉他的头，没说什么，带着我们走了。
三人有点沉默的回到家，各有各的心事。妈妈说：“今天看章姐恐怕时间不长了，可怜的小程，也就这两个月了，咱家攒的买楼的钱，还是先给章姐买点保养得药，她自己肯定舍不得买，也是命苦啊。”
爸爸把我送到我的屋子，一边照顾我洗漱后，一边回答：“钱可以以后攒，人最重要，趁着章姐还在，多帮帮他们也是好的。芊芊，以后小程做你的哥哥，你喜欢不？”
我立刻笑起来：“好！”
爸爸又说：“但是以后好吃的要你们两个人平分，好东西也是，你能答应吗？”
我苦恼了：“应该可以吧，就是以前，哪次有好吃的，不也是要留给章程一份吗？老爸偏心，我还以为他早就是你儿子了呢！”
爸爸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这丫头。”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又做了以前的那个梦，早上起来，呆呆的回想，虽然依然无法回想起梦中的境遇，但是头一次没感到伤心，暖暖的母爱的温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