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雷打不动地每天都来送花。
这已经成为了警察局不可思议事件之一了。那么清纯阳光活力四射的美少年,居然会为那个猥琐的老男人送花,女警察们震怒了,天理不容啊!那位老男人倒是欢喜的不得了,任凭谁被这样的美少年送花都会觉得是一件心旷神怡的美事儿的。
尽管少年多次强调这不是自己掏钱送的花,自己只是一个花店的打工仔,是有人每天订了鲜花要求送过来的。可是到底是谁会花费这么多钱买红玫瑰却送来了警察局呢?若说是想要讨好局长,那送玫瑰的八成是哪位佳人,可是谁都不相信长成局长那个样子的男人会有女人爱慕。若说是谁有事儿求局长大人办,可这一来送红玫瑰就十分不妥,二来又是如此大张旗鼓地送来,也不怕落人口舌。警局里的人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又看见局长大人每天自得其乐地守着玫瑰合不拢嘴,也就不再深究这些,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平民们自然是想不明白,偶尔看着那鲜红的玫瑰花,众人小声嘀咕几句,八卦一下,也算是调剂了一下。
局长大人自然是知道这花的来历。因为每一天送来的玫瑰花中都藏着一个卡片。那是一个倒梯形对折的卡片,娓娓道来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的故事:一个父母惨遭不幸的少女想要变卖手中家传的古画贴补家用,可惜就在古画转手的前一天被某盗贼偷走,少女愤恨难当又无可奈何。如今听说那盗贼已落入法网,少女十分感激,因此特订了玫瑰花千朵,以表达谢意。每一张卡片末尾签署的都是一个可爱的卡通猪头。
局长大人只一心乐得听故事受吹捧,完全没有深入地思考其中的矛盾之处。一个父母双亡生活艰难的少女如何订得起如此昂贵的红玫瑰呢?局长大人可不会管这些,他只是第一次觉得那个姓孙的孙子终于也做了一件令他爽快的事情,而且居然还很识时务地休假去了。
终于,在最后一束玫瑰花送来警局的时候,少年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见一见那位盗贼,因为买花的主人有一句话要带给那贼人。警局里的人虽然奇怪那送花的人跟那位盗贼有什么恩怨,但是看少年一脸的无害和局长大人一副深刻理解的表情也就没有出言阻止。于是在众人的陪同下,少年来到了关押盗贼的屋子。
盗贼默默地蹲坐在屋子的一角儿,邋里邋遢地甚至身上已经有了点儿几天不洗澡的异味儿。门刚刚打开时那刺眼的光束令盗贼眯上了眼睛,待看清进来的是个少年后,盗贼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有一个老朋友,要我给你带句话儿。”
盗贼侧过头,不说话。少年身后的警察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哪怕现在盗贼突然站起身大吼一句“对不起,我是警察!”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甚至会更加兴奋了。
“我的朋友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个?”盗贼因为多日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分的补充已经有气无力。
“她说,”少年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下来,仅仅用他们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慢慢地说了一句,之后众人只隐隐约约地听见“你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盗贼听见这句十分不吉利的话居然没有生气,反到不为人知地勾起了嘴角。
“好自为之吧。”少年转身走了出去,警察叔叔和阿姨们急急地围上来不停地问刚才他俩到底偷偷说了什么,可是少年只在哪儿傻笑,那灿烂的笑容晃得那些叔叔阿姨们头晕眼花,一个劲儿地揉着少年乌黑的脑袋瓜儿。
“哈,自作自受!”局长高兴极了,“等着吃一辈子牢饭吧!混蛋!”局长用力地踢了那盗贼一脚,兴高采烈地关上了大门。就在门缝儿透出的光束即将消失之前,在盗贼的手中隐隐约约地有什么银色的东西在发光。
少年走后,警局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状态,众人很快地遗忘了那玫瑰花的小小插曲,就连那个盗贼也逐渐地被大家丢弃在记忆的角落里——每天那些数不完的无聊的事情都等着他们去处理。每一人的神经都已经松懈,局长大人又开始每天不停地喝咖啡,甚至还恢复了迟到早退的良习。他每天早上都要细心地打理那些玫瑰花,好像比自己的媳妇儿还要宝贝一般。可能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来自少女的玫瑰,每每看着那火红的花朵总觉得心情格外地舒畅。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下来,直到孙警官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虽然他的假期还有三天才结束。
“局长呢?”孙警官满头大汗,带着深深地黑眼圈,“局长呢!”
“还。。。还没来。。。”警员被孙警官狰狞地面孔吓坏了,“出。。。什么事儿了?”能让这位办案多年的警官失态至此。
“没来?!”孙警官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这个蠢货!那贼犯关在哪里!快带我去!”
那警官回忆良久才想起他说的是那个大盗的拘留处,看着孙警官面色不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带着他去寻那盗贼。
“嚷嚷什么!我还没死呢!”局长恰在此时来上班了,“一大清早的。。。你不是在休假么!”休假两个字咬得尤为清楚。
“快带我去那个犯人那里!快点!”孙警官已经红了眼睛,根本没有回应局长的话。
“你想干什么!”局长大吼一声,他多年来养肥的体格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这一声吼直直地把孙警官震得愣在了原地。
“你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局长怒气喷发,“你一直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才是局长!你!”他伸出一根粗短的食指,指着孙警官的鼻子,“少在这儿给我放!肆!”
孙警官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但是仍旧声音颤抖地说道:“那个女领导,根本就是假的!”
“你放屁!”局长的声音比他还要颤抖。
“我去查的!”孙警官也忍不住大声地吼出来,“上面根本就没有派人过来!上面甚至不知道我们已经抓到了那个贼!不然为什么现在!都没有任何人来处理这个人!”孙警官激动地连手指都微微发颤,“你们这帮蠢货!全是蠢货!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没有说自己是领导!她甚至没有说来这里干什么的!你们自己倒是送上了门儿地招待她!我去了县里打听过,根本就没有这么个领导!他们甚至连她的照片都认不出来!”
局长只觉得当头一棒,耳朵嗡嗡直响,也不理睬那孙警官对自己的辱骂,满脑子只转着三个字“完蛋了”。
“那盗贼!到底关!在!哪!里!”在孙警官的吼声中,一位警官匆忙地打开了单独关押盗贼的房间,漆黑一片的屋子中一阵低哑的啜泣声传来。
灯被啪一声的打开,屋子里哪里还有盗贼的身影,那蜷缩在墙角的人,赫然是那个穿着盗贼的衣服,面容憔悴又梨花带雨的送花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