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云十指白嫩，此刻却使劲的绞着，明明她的母亲，不，不能喊母亲，是姨娘，姨娘才是父亲最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占着这主母地位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父亲不是那么喜欢姨娘吗，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一个嫡女的身份。
不，父亲并不是没有想过要把她过到母亲的名下，可是，那个女人却不同意，不光是那个女人不同意，就连她自己，也是不愿意的，她有姨娘，那才是她的母亲。她所想的并不只是一个嫡女的身份。
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就算那个女人那么骂姨娘，她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低着头承受。
“嫣儿，你真的不记得外祖母了吗？我，我可是你的外祖母呀。”
老太太扶住桂嬷嬷的手，颤颤悠悠的站起来，心一阵一阵的痛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可是，得到的却依旧是纪嫣然迷蒙的摇了摇头。
虽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心里却依然抱着一丝的希望。
可是那希望，却在此时完全破灭了。
差一点就要站不稳了。
桂嬷嬷扶着老太太，有些埋怨的看着纪嫣然。就算是哄，她也希望纪嫣然能哄哄老太太，而不是就站在那里无辜的无动于衷。
不光是桂嬷嬷，就连大夫人陈氏此刻也对纪嫣然心生不满了，心中责怪纪嫣然不懂事，此刻她也忘了纪嫣然并不是那个纪嫣然了。心中还在盘算着一定要将今天的事告诉李浩轩，让他好好的看看他一直喜欢的女人的真面目。
“虽然我不记得外祖母了，可是，舅母对我说过，外祖母最疼爱嫣儿了。嫣儿相信舅母，相信外祖母是嫣儿的外祖母。舅母对嫣儿那么好，给嫣儿做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又经常送好多好吃的东西给嫣儿，嫣儿相信，外祖母也是对嫣儿那般好的。”就在老太太希望破碎的那一刹那，纪嫣然突然扬起小脸，如玉的脸上被阳光染得明媚极了。
她走上前去，洁白纤细的小手轻轻的拉着老太太姚氏因为常年生病枯瘦暗黄的手，手里的触感尤其的强烈，那手已经不能称为是手了，只有一层松弛的皮，皮下便是一根根的骨头。手腕上只着一个碧玉的镯子，那镯子松垮垮的挂在手腕上，似乎一不小心便会滑落下来。
“外祖母，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嫣儿知道嫣儿以前不够好，常惹外祖母生气。如今，嫣儿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外祖母都忘了。外祖母一定怪嫣儿。嫣儿以后一定乖乖听话，一定不惹外祖母生气了。外祖母今天就原谅嫣儿好不好，好不好嘛。”
老太太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那可是她从小疼大的外孙女呀。此刻这么娇声娇气的向着自己撒娇，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算了，如今嫣儿失忆已经是定局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趁着自己这副身子还能折腾几天，就多疼疼那可怜的孩子吧。
慈爱的看着纪嫣然，有些费力的抬起手，轻轻的抚在纪嫣然的头发上，那柔软润泽的发丝仿若手感最好的锦缎，老太太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那时候，她的女儿也有着这么一头青丝呢。
“丫头，外祖母这么疼你，怎么会怪你呢。再说了，我的丫头可是一直很听话很孝顺的，外祖母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丫头不记得外祖母，只是因为生病了。外祖母相信，丫头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眼里的疼爱是那么真实，饶是纪嫣然这个外人，也不得不热了眼眶。
头轻轻的靠着老太太的肩膀，神情淡然，语气轻柔。
“外祖母，嫣儿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是，嫣儿知道，您就是嫣儿的外祖母，嫣儿会好好的孝顺外祖母的。”
老太太只含着眼泪不停的点着头，却是高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氏本来就不喜欢纪嫣然，刚刚更是对纪嫣然不满到了极点，又恨纪嫣然一点都不懂得察言观色，把老太太气成那样。
可是，纪嫣然接下来说的那番话，却是让她心里的不满意完全消失了。
她做了些什么，她自己知道，不过是些衣服吃食而已，并没有花费什么心思。
却没想到会被纪嫣然当众说出来。
她原本以为这是纪嫣然在老太太面前耍的花招，却见她的眼睛里竟如薄冰下的清水一样清澈。
而老太太的脸上也并没有丝毫的不虞。
她虽然跟老太太的关系看上去不错，却是不能触及到纪嫣然的。
因为那件事，老太太对她已经很不满了。
又想起一直虎视眈眈的三房。
不由得双拳紧握，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再让老太太生气了。
面带着笑意的走过去扶着老太太坐下，“母亲，如今嫣丫头也回来了，您呀，就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把身子养好了，您还要看着嫣丫头出嫁呢。”
纪嫣然乖巧的站在老太太的身旁，老太太慈爱的看了眼纪嫣然，叹了口气，“如今，我也只这一个愿望了。”
又看着陈氏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管理这么一大家人的庶务辛苦了，唉，只是你那大老爷也是个不会识人的，倒是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幸好你有个好儿子呀，浩轩是个好的，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这么多年，老太太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陈氏心里酸涩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只颤着声音喊了声母亲，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谁都道她是李府的当家主母，却不知道这里头的万般艰辛。
万事都要想得齐全，做到人人满意。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李家虽然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可里头并不简单。
若要做到这事无巨细，就必须心思如发，凡事谨慎。
当年，她也是天真无邪心思纯净的女孩子，也渴望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就像是戏台子上面唱的那样。
如今，她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生了白发，眼角细细密密的鱼尾纹，脸上也早已有了岁月的痕迹，那是再好的胭脂都遮不住的沧桑。
再看那佟姨娘，两人差不多的年纪，看着却比她年轻了不止十岁。
陈氏不由得心里苦笑，这么多年来，她尽心尽力操持着家里的庶务，尽量让每个人都满意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佟姨娘那里，也是如此。可即便是这样，大老爷还是对她冷冷的，还说她苛刻佟姨娘。
现在想想，她那么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有谁问过她一句，有谁关心过她。
佟姨娘过得那般的如鱼得水，自己的相公也对自己满是怨言，只顾着跟那贱人饮酒作乐。那佟姨娘还经常借着老爷的名头来要东西。
那三房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挑着她的刺。
她这么多年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既怕失了大老爷的心，又怕被人抢了这管家的权利。
如今看来，除了老太太，谁也不清楚她的苦。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苦了自己让别人过好日子。
李静雅看着这样的陈氏，心里竟有些害怕。
她扯了扯陈氏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母亲。
陈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李静雅这么一扯，马上回过神来。一抬眼便瞧见自己女儿一脸担心的样子。
心知肯定是自己刚才的表情吓坏了女儿。
“娘没事，就是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有些难过罢了。”
李静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因着还有事，陈氏就先跟老太太告退了。临走前，也带走了佟姨娘。
老太太身体虚弱，只说了一会子话便面露疲色，便让桂嬷嬷扶着去休息去了。
纪嫣然等几人也只得离开了。
走到花道里，纪嫣然心情极好的欣赏着两旁的鲜花，心里还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把它们摘了装进花瓶里。
梨香跟在她身后，眼睛里一片迷蒙之色。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要说不认识老太太呢？”
纪嫣然一愣，随即笑道，“我本来就不认识她嘛。”
是啊，小姐本来就不认识老太太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来是自己魔怔了。
“梨香，老太太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吗？刚刚我摸着老太太的手，竟然只剩得一层皮了，连里面的骨头都感觉得到呢。”
纪嫣然想起刚才的手下的触感，还有那虚弱不堪的脉搏，眼里飞过一丝的疑惑。
梨香不知道纪嫣然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回答道，“小姐，奴婢是跟着小姐一起来府里的，来的时候老太太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健康硬朗，面色也带着红光，还会时不时的去庙里烧香呢。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老太太的身子竟然一天天的虚弱下去了。请来的大夫都说是年迈了，精气不足所致。只用些补药吃着便好。这两年，老太太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若是老太太不在了，小姐可怎么办呐。”
纪嫣然听到梨香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脑门一黑，她现在可没想过这些事情。不过，听梨香说起的老太太的症状，倒是有些不寻常呢。只是，她刚刚趁着老太太拉着她的时候，顺便把了把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呀，也正如梨香所说，精气不足而已。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就在这时，听到一声冷笑。
纪嫣然一抬头，从花道拐弯处走出一个俏丽的女子，正是随后跟出来的李静雅。
“哼，没想到一向孝顺的表小姐竟然如此的恶毒，你关心祖母却原是为了你自己呢。好一个不知羞耻的表小姐。”
纪嫣然面对着李静雅的生生指责，白了她一眼，施施然的转身便要离开，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李静雅好不容易抓到了纪嫣然的错处，自然不肯就这么放弃。又想起刚才在老太太那里，老太太对纪嫣然的疼爱，心里更是气氛，她才是李家的女儿，凭什么老太太却只喜欢纪嫣然。
快步走到纪嫣然的前面，挡住纪嫣然的去路。面色微红，是怒气所致。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纪嫣然淡笑着看着李静雅，这个女孩子还真是真性情呢，跟她的红衣有得一拼，想起那红色的小东西，纪嫣然的眼里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温柔，却让挡在面前的李静雅误以为纪嫣然是看不起她，刚想要发火，只见纪嫣然随意的抬起手轻轻的抚了抚李静雅的头发。
“别闹，一会儿姐姐给你找吃的。”
这话一出，不光是李静雅，就是纪嫣然也愣住了。
她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好不好，谁叫这妹纸的脾气跟她那红衣给人的感觉那么像。
算了，还是赶紧走吧，这人可不是动物，人会说话呢，要是真闹起来了可不好看。
才不过愣了一会儿，眼前哪里还有人，气氛得跺了跺脚，“那纪嫣然呢，怎么不见了。”
跟在她身后的大概十五六岁的绿裙丫鬟回道，“刚表小姐已经走了。”
李静雅气恼急了。
她长这么大，谁敢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谁见了她不是恭恭敬敬的，还有，她居然敢摸她的头发，她又不是小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很生气。
为什么呢。
李静雅摇了摇头，也不去想，带着丫鬟也回去了。
思曼院内，佟姨娘坐在床沿上，她只着一件轻薄的白色纱衣，纱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此刻，她正握着帕子独自垂泪。
大老爷李荣兴一进屋，便看到如此香艳的景色。
只觉得心里一阵火烧得难受，就要扑上去。
那佟姨娘却一下子躲开，并不让那大老爷得逞。
大老爷难受得紧，又见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居然如此的不配合，就要发火。
待佟姨娘抬头，才发现美人的脸上居然落下了颗颗珍珠。
心里的火更是烧得旺盛，把那美人揽进怀里。
“怎么了这是，这好好的怎么竟是哭了呢？”
手却不老实。
佟姨娘也只让他摸，哭哭啼啼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抹了，抬起哭得凄凄惨惨的小脸望着大老爷，“老爷，柔儿，柔儿只是想在老太太面前替老爷尽孝，柔儿并没有要跟姐姐抢老爷呀，可是，可是，姐姐为什么要那么对柔儿。柔儿真的不知道，呜呜。老爷。”
李荣兴一听，果然火冒三丈，当即就站起身来，要去找陈氏说清楚。
佟姨娘忙拉住李荣兴，一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别去找姐姐，柔儿已经得了老爷的宠爱，姐姐心里不舒服把气撒在柔儿身上也是有理的，柔儿，柔儿只要跟老爷在一起，有老爷疼着爱着就够了，受一点委屈没有什么事的。真的，柔儿没事的。”
不知不觉当中，大老爷李荣兴的衣裳已经被扯开了，露出苍白干瘦的胸口，佟姨娘一双细白的小手不知意的在上面点着火，脸上却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李荣兴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抱着佟姨娘就上了床。
李静云此刻正有事情要找佟姨娘，却被佟姨娘的丫鬟秋芳红着脸拦住。
李静云看秋芳此时的样子便已明白了大半，此时屋子里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羞人的声音，她虽是女孩儿家，却是由姨娘养大的，早就懂事了。
跺了跺脚，红着脸带着自己的丫鬟青雨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