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神明的恶作剧一般,在这飘雪城中,永远没有太阳。
在人们的记忆力,飘雪城的雪从未有停下来的时候。风中总是蕴含着雪的气息,但却并不让人感寒冷。更多的,只是那一丝清除掉心中疲倦的凉意。
当傍晚的雪逐渐变小时,人们总会在城的另一端,在那厚厚的雪云中,看到一丝温暖而耀眼的金光。那是夕阳的光芒,在云层的过滤下,显得更加的安逸,如同天使吹奏的曲子,让人心旷神怡。
刺渊跟着羲走进了城池。即使已经来到黄昏的时候,城中的商街依旧没有消停的意思,但也没有过度的热闹,仿佛是被人精心算计过的,繁华却不喧闹,使整座城中充满了安逸和谐的气氛。
他们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刺渊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笑着?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停了下来,出神地看着街边正在进行交易的商人。
他没有感到愤怒,也没有感到不公。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他只是觉得……
觉得他们,可悲。
如果说出去,大概会被月羽羲和月羽璇嘲笑吧,可这却是他真实的感受。可让他感到怪异的是,他却说不出可悲的理由。
“算了。”
他忽视了这个看起来并不重要的问号,继续前行,跟上了月羽羲的队伍。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来到飘雪城的一片湖前。热闹的商街已经成为记忆,在这里,他们能够感受到的只有居民的安逸和轻松,让人不由得想要放松放松。
他们站在湖前,一眼不发,周围的环境显得安静。安静而压抑。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来这里都显得这么安静?老爸他怎么想的,直接在这里修一座桥不就好了。”月羽璇望着空旷的湖面,独自开始抱怨。月羽羲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淡淡地笑了一下。
刺渊没有理会月羽璇的独角戏。他望着那片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就像心脏一样,不断地振动,振动。
突然,刺渊手上的温热让他张开了双眼。他看了看,说“大叔,怎么了吗?”
斯莱克叹了口气,说:“不要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
刺渊知道大叔想要说的是什么,他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平静:“大叔,我没有在自责。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再想也没有什么意义。”
斯莱克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刺渊的说法。
“如果你真的没有在自责,那之前你为什么会在商街多次停下脚步?”
刺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有去想他停下来的原因,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埋藏在心底。
“我知道,对于经历了灾难的人来说,想要笑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所以你看着那些正在笑的人,你会在心底发问‘为什么你们可以这样笑的’之类的吧?”
“我没有。”刺渊低下头,眼光瞥向远处。他不敢对这大叔的眼睛,仿佛只要一对上,就会被看透。
可对方是大叔。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举动,简直就像是灵魂深处在畏惧着与他人的接触一般。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斯莱克看着刺渊困惑的样子,又说:“很难受吧,很难受的话可以哭出来。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他人而活。”
哭出来?
怎么可以。
刺渊再一次摇头,说:“不会啊,大叔。我并不会赶到难受。”
“真的,我真的没有在自责。”
刺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在斯莱克看来,那笑容,太假。
远处传来波浪的声音,月羽羲看了一眼,说:“刺渊兄,斯莱克先生,请上船。”
刺渊看了一眼那有点简陋的船只,无声地上去。斯莱克叹了一口气,跟着刺渊的步伐上了船。
月羽羲和开船过来的人打了一声招呼,那人便无声地坐下。他把手按在一块镶嵌在船尾出的发光水晶上,船诡异地调转了头,向湖中心驶去。水面上不断地泛出来自湖底的点点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光,让人感到了些许神秘。
月羽羲依旧在应付这月羽璇的嬉闹,刺渊坐在船头,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看着湖中心深处。因为夜幕的原因,他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一团团的黑影。
斯莱克坐在刺渊身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渊,说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你,做好准备了吗?说谎的人,要承担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那重量,你承受不来的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他们的大脑中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在月羽羲的带领下,刺渊他们上了岸,离开了那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的湖面。在岸上,等待他们的是一座府邸。府邸上挂着一块门匾,上面的“月羽”二字即使在黑夜中依旧可以让人看得清楚。
月羽羲上前和门卫打了声招呼,随即便转过身来说:“好了,刺渊兄和斯莱克先生,请随我来。”
四人进入月羽府后,月羽羲突然说:“璇,你带斯莱克先生去客房吧。”
“为什么要我去?”月羽璇明显对月羽羲的决定有些惊讶。
“你不去谁去?”月羽羲忍不住发笑一声,便带着刺渊前往府邸中心,再一次完美地无视了璇的吵闹。
刺渊往身后看了看,忍不住说:“月羽羲,你那样不管你妹妹,她真的会带大叔去客房么?”
“呵,这就不用刺渊兄担心了。我这个妹妹很听我的话。虽然她整天都在吵闹,不过我的话她都会执行,只不过在这过程中会带一点牢骚而已。”
“你还管得真松。”
“是吗?我倒觉得还好。对了刺渊兄,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羲。我妹妹你也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
刺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说:“月羽羲,你今年多大?”
“我的年龄?嗯,我想想……应该是十八了吧,比我妹妹大六岁左右。”
“那你确定还要我直接叫你的名字?这样子可不好。”
“这能有什么不好的?这终究只是一种称谓而已。‘刺渊兄’也罢,‘羲’也罢,不都只是一种称谓么?称谓这种东西,还要在意其他人的眼色么?”
“呵,也是啊。”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问问刺渊兄今年多大了。”
刺渊愣了一下。
我的年龄?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想了想,说:“大概……和璇一样吧。”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来到了月羽府的中心——夜羽殿。夜羽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装饰很简朴,如果只是看装饰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座殿堂。但夜羽殿上的那庄严的氛围却是什么地方都无法比拟的。简直就像是……君王的威压。但此时的夜羽殿内,却是怪异的空无一人。
羲看了一眼夜羽殿,说:“无论是怎样的罪恶之人,都需要宽恕。”
“什么?”刺渊忍不住问道。他是在不明白羲在这里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下一刻,他就看到,在夜羽殿的一处阴影中,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缓缓从里面升出来,如同在水下的刀刃缓缓升上天空一般。
刺渊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注意到她的额头上刻着一根羽毛。一根黑色的羽毛。
“黑羽所属,克莱斯则见过大少爷。”克莱斯则说着,已经单膝跪地,恭敬地低下了头。
“起来吧。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一下我父亲在哪里。”
“家主现在正在终月厅品酒。”
“父亲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羲笑了一声,示意克莱斯则下去。克莱斯则回答了一声,随即,如同鬼魅一般,从那阴影中缓缓沉下,那阴影简直就不是阴影,而是一片水。
羲转过身来问道:“抱歉,让你吓到了。”
“不,没有。”
“走吧,先去终月厅。”
羲说着,离开夜羽殿,走进了殿旁的一条小道。刺渊跟在他身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羲停下来,看了一眼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刺渊摇着头否决了羲的疑问。
月羽羲叹了口气,说:“刺渊兄你还真是一个很沉闷的人啊。这样的性格在外面可是交不到朋友的啊。”
“无所谓,我不需要。”刺渊冷漠地说道。
月羽羲再一次叹气。他想了想,说:“边走边说吧。”
他继续前行,同时说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是属于【黑羽】部队的人。黑羽部队隶属月羽家族,平时保护府邸和我父亲。你也看到了,在他们额头上刻着一根黑色的羽毛,那便是他们的象征。他们沉默在府邸的各处阴影中,所以羽国的其他两大家族,残羽家族和逝羽家族也称他们为‘影卫’。”
“残羽和逝羽?”刺渊问了一句。
“羽国有三大家族,三大家族各拥有一部分权力。三大家族就是月羽,残羽,逝羽。我们月羽家族的权力是兵权,残羽家族负责掌管帝国的经济,至于逝羽家族,有传言说他们负责掌管羽国皇室的一些极密行动。”
“没有兵权,经济,皇室的存在是干什么的?”刺渊忍不住发问了。
“确实如此。把兵权和经济都赐予两大家族的皇室,的确没有什么实权。皇室,现在更多的只是一个象征作用了。当然,这是在三大家族内部的认识。”
刺渊想了想,说:“算了,还是不聊这个好了。我对国家的政事没有兴趣。”
“这我当然知道。没有哪一个少年会对这种无聊的政事感兴趣的。好了,我们到终月厅了。”
刺渊看了一眼羲所指的方向,那是高到极致的楼梯。
“虽然我不大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让我从坠影之翼手中救回人后立刻带回来,不过父亲应该有他的理由。走吧。”
刺渊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走了上去。
“刺渊兄,你还是这样,不近人情啊。”羲无奈地笑了一声,跟了上去。可当他跟上去的时候,却发现刺渊突然定格在台阶上,简直就像是得知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般。
“喂,刺渊兄,你没事吧?”月羽羲小心翼翼地拍了一下刺渊的肩膀,刺渊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事”后继续开始攀爬。
“到底怎么回事?”月羽羲在心里问了一句。他清楚地看到,在那一刹那,刺渊的脸庞,很苍白。如同血液没人抽干了一般。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许等等问下父亲会更好一点。想到这里,他便继续开始怕怕阶梯。
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发问的人是刺渊会更合适一点。
当他第一步踏上阶梯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贯穿的疼痛在大脑中四处游荡,毫无顾忌的冲击让次元的额大脑一片空白。但随之而来,他感受到的,是一股冰冷和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刺渊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明白一件事。
这种疼痛,除了这台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导致。
可台阶可以让人的大脑疼痛?或者说,这台阶只是一个导火线?
他没办法搞明白。
一切,只能问在那千层阶梯上安闲拼酒的人。
但千层阶梯的旅途结束的时候,一个人的背影出现在刺渊的眼前。
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唯美,银色长发挂在他的身后,在他身上所穿的黑色礼服所构成的背景中,如同黑夜里的发光瀑布。他的右手托着一个高脚杯,杯中紫红色的液体不断地震荡,给人一种想要一饮而尽的欲望。那背影听到脚步身,转过身来,让刺渊看到了他的面容。那是一张比女人还要精美的面容,无论是眉毛,眼睛,还是鼻子,都堪称完美。倘若不是那略有些显眼的喉结,刺渊真会以为他是一名女子。
月羽羲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说道:“父亲,任务完成。”
“知道了。”被月羽羲称作父亲的人说,“你也累了,先坐在一旁吧。”
“没关系父亲。我站着就好了。”
“你这毛病……算了。”
他品了一下杯中酒,完美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笑容,如同是对着神秘物质的好奇。他走进了几步,端详了一下刺渊的容貌。刺渊觉得不大舒服,问道:“你让月羽羲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起来你很着急呢。”他说,“我是月羽弦,月羽家族的家主。恩,该怎么称呼你呢?”
“霜羽刺渊。”
“刺渊?嗯……”月羽弦突然陷入了沉思,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刺渊没有在意他的沉思,再一次问道:“告诉我,你让月羽羲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确实,这个倒也是重要的事情。”月羽弦停止了思考,温雅地笑了一下,说,“我让月羽羲带你来这里,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刺渊有点不解其意。
“你也应该知道吧,坠影之翼。”
“当然啊……怎么可能忘记。”听到那四个字,刺渊的胸腔上忍不住冒出一阵愤怒的火焰。就连他的面部表情,也从之前的冷漠变为愤怒。当然,还有隐藏在一角的,无力。
“坠影之翼的具体实力怎么样,我还没有调查出来,不过,至少,他们首领的实力,不会低于上位王臣。”
“上位王臣和上位使徒之间的差别……有多大?”
月羽弦想了想,品了一口酒,说:“上位王臣和上位使徒之间的差别,就像是……”月羽弦突然停住,随后摇晃了一下就被,看着那被摇晃出来后坠落到地面上的液体,继续说:“就像是这滴酒和一缸酒的区别。”
刺渊愣了一下,颤抖着问:“这是……从体积上?”
“差不多吧。”月羽弦又一次品了一口酒,说:“所以,你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修炼的时间。”
“上位使徒修炼到上位王臣要多久?”刺渊再一次问道。
月羽弦按揉了一下太阳穴,说:“这个啊,因人而异。不过怎么算也需要数十载吧。”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月羽弦突然向刺渊靠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上的酒杯已经消失。腾出来的右手按在刺渊的头上。他用着一种如同父亲对待儿子的口吻,说:“凡事都有特例。”
“每个人都是平凡人,但同时也都是特殊人。”
在刺渊发愣的时候,月羽弦拿开了他光滑的手,走到他之前所站的位置。在那个位置,他可以完美地看到整个飘雪城的样子。他也时常以此为乐。
刺渊看着月羽弦的背影,他实在不明白月羽弦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是平凡人,但同时也都是特殊人?
这是让他去寻找机遇么?
他不明白。
“这条项链和这把剑你拿去吧。你的目的是消灭坠影之翼,而身为羽国的三大家族之一,我也想要消灭坠影之翼。既然我们的目的一致,那么我们可以合作。我很有兴趣在你身上投资。明天你便去灵羽学院报到吧,羲会帮你搞定一切的。”
刺渊的思考被这声音打断,他看过去,月羽弦已经在终月厅上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放下一条项链和一把剑。
要答应吗?
刺渊想了片刻后,走向那张充满古老气息的桌子,拿起了那条项链和那把剑。
月羽弦看着刺渊的举动,满意地笑了。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说:“那条项链是【灵坠】。灵坠的作用是储存物品,使用方法很简单,只要使用灵力注入到灵坠上的宝石就好。里面大概有一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吧。不过要注意,灵坠之中不能存放活物。”
刺渊看了一眼那条项链,项链上的确是有一个坠子,只是那坠子的形状,有点奇怪。
有点像鹰翼。
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眼熟。
他试了一下,成功把那把剑放进灵坠中。他解开项链上的扣子,戴了上去。
“那么,早点休息吧,刺渊。”
“等一下。”
“怎么了?”月羽弦转过身来,问道。
刺渊舒缓了一口气,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他不知道问出这个问题会怎么样,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月羽弦是否可以回答,更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会是怎样。
可他现在,必须问。
“为什么我踏上终月厅台阶的时候,大脑里会有一种被什么东西贯穿的感觉?”
“大脑?”
月羽弦想了想,说:“终月厅的台阶并不是一般的石阶。它的材料很特殊,当然,也很稀有。它的作用是对一切正在进行的灵力波动进行干扰。当然,只是石阶而已,灵力波动必须要有一个和台阶相接触的媒介,而这媒介即是肉体。”
刺渊愣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踏上石阶的过程中,从未动用过灵力。
那么,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在我的大脑里,有一只产生灵力波动的东西?”刺渊突然发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当他看到月羽弦点头的时候,这份颤抖也就化作了惊讶。
“能在身体里产生灵力波动的东西,只有一种。”月羽弦说,“那便是,封印。”
“你是说,我的大脑里有封印?”刺渊不敢相信。
“的确如此,否则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解释了。我听说你在坠影之翼的牢房里醒过来的时候没有记忆,那么,这封印的作用,应该就是封印你的记忆。”
刺渊握紧了拳,低着头问:“这封印……能解开么?”
“解开封印需要有两种方法。所谓封印,是一种类似于阵的东西。封印者必须再阵上铭刻符文,而想解开封印,第一种,就是知道阵上所铭刻的符文,然后铭刻出完全相反的阵,抵消掉。在这个过程中,不会产生灵力波动,是一种安全的方法。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封印的符文只有封印者才知道,其他人,没办法知道,因为你,根本看不到。”
“那么……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简单得多了,只要灌入强大的灵力,冲破封印便可。但是这种方法会产生极大的灵力波动,更别提这封印是在你大脑的情况下。一个不慎,你就会变成白痴,甚至死亡。”
刺渊呆滞了。
也就是说,彻底没有办法了?
月羽弦看着刺渊绝望的脸,安慰道:“不过,只要找出施展封印的人就可以了……”
“没有必要。”
“什么?”月羽弦有点疑惑地看着刺渊。
“我说,没有必要。”刺渊转过身去,说,“我本来就没有过去,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一直在一旁默默无闻的月羽羲说:“带路吧。”
月羽羲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刺渊离开了终月厅。
看着刺渊离去的身影,月羽弦低笑了一声,随即从手上的灵坠取出之前收起来的酒杯,默默地品尝起来。而在他身旁,突然有一个黑影,慢慢地靠近。
仿佛是察觉到那黑影,月羽看着天空说:“伤势怎么样了?”
“还好。不过还不能战斗便是了。”那黑影突然幻化成人型,坐在终月厅的座椅上。那是一个大概只有二十左右的貌美女人,金黄色的长发如同波浪一般,充满了异地风情。她的衣着也略显开放,并不像月羽羲、月羽弦他们穿着长袍,而是一件露出肚腩和双臂的上衣和一件深色派的长裤。她也拿出一个杯子,只是那杯子中的液体,红得可怕。令人讨厌的血腥味让女人十分陶醉。
月羽弦看了她一眼,说:“有看到刺渊么?”
“刺渊?你是说之前从台阶下去的那个男孩?”
“是啊。”月羽弦叹了一口气,说,“你怎么看他?”
女人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本应是一脸畅快的表情却显得压抑,那是一种抱歉的心态。
“好像啊……”
月羽弦笑了一下,说:“我也这么觉得,真的,好像啊。”
女人看了他一眼,说道:“又要开始了吗?”
“自然是。”月羽弦继续看着天空上的某一处,说,“一切都在开始,同时,一切也都在结束。而这无止境的纠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
女人喝了一口液体,摊手表示不知道答案。
月羽弦喝完杯中的所有酒,说道:“天冷了,多穿一些。”
说完,他便走下楼梯。女人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欣慰地笑了。她从手链上取出了一件斗篷,罩在身上,然后,化作黑影,离开了这片安详的地方。
刺渊走下台阶,那贯穿他大脑的痛楚不断地在提醒着他。
你的身体里有封印。
当他走完最后一阶台阶石,那痛楚终于消失了。可那记忆,可以消失吗?
月羽羲看着刺渊,想了想,说:“你的房间在夜羽殿东边的的花园里。东边就那里有花园,应该很好找到。客房很大,你和你叔叔都可以住在里面。里面的家具也很齐全。”
刺渊转过头来看着他,问:“你不带我去么?”
“我也想。”月羽羲看了一眼天空,说,“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只有九岁。”
刺渊没有问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月羽羲的故事。
“因为家族的规定,凡是要参加军队的孩子,一旦成为使徒,都要跟随长辈去猎杀强盗。别看飘雪城很安逸,但在羽国的偏僻地带,总会有那么一些强盗。他们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那个时候,我只是认为杀掉坏人可以救很多人,所以并没有感到什么。可当我用长枪刺入他们头领心脏的时候,我呆住了。”
月羽羲看着自己的右手,颤动的右手如同甩不掉的梦魇一般。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无论杀的是好人,还是坏人,最终都是在杀人。我永远忘不掉,夺走他生命的时候,他的眼神。那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不甘。”
“当时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敢哭,不敢表现出来那种害怕的表情。因为我最尊敬的父亲就在我的旁边,在那之前,我就对着父亲宣过誓言,我会尽我全力完成父亲的任何要求。因为那是我最尊敬的父亲。我不敢让父亲不满,我只能一个人背负着那种罪恶感,可又不能和别人说。”
“刺渊兄,我想我的感觉应该和你差不多吧。”月羽羲看着刺渊,他的眼神,突然显得孤单。
刺渊看着他,点了点头。
月羽羲自嘲了一下,说:“我知道这会让人嘲笑,不过,我还是想说。隐瞒什么事情,或者是感触的时候,一个人哭一场,会很好受。或者静一静,也会好很多。所以,我走了。”说完,月羽羲朝和刺渊相反的方向离开。
刺渊望着他的背影,刺渊回想了一下月羽羲的故事。
第一次杀人,为了不让最尊敬的父亲失望,所以隐瞒情绪。
我是在隐瞒情绪么?
大概是吧。
什么叫没有意义?开什么玩笑!
怎么可能会没有意义啊!
如果知道了过去,就会知道为什么会待在那个地方,也会知道哥哥的过去,怎么可以说是没有意义啊……
刺渊敲打着身旁的一棵树,在这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独自哭泣。那树上掉落下来的树叶,如同是对他的怜悯。
杀人,会背负罪恶感么?
没有关系,只要剿灭了那群混蛋,这种罪恶感无论多少,都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