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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因果是非

立夏时节,春事渐行渐远。

碍于佟佳白事未了,阿玛与陈师伯只是口头说亲,坐等三月后,才可鞭炮鸣响上门提亲,算算时日正是八月初,还好可以避开八月十五后的选秀。

姐姐的事大抵已过多半月,虽府上如往常一样,但每个人的心里多少还是存在一些看不见的忧悒。墨晴说我消瘦羸弱,只是自己觉得手劲不足,整日乏懒,并没有觉得有所消瘦。如今,予卓封得翰林院编撰一职,阿玛又同意我们的亲事,他三五日总是前来看我,在这最悲痛的时候,还好他在我身边,默默的抚平我内心的伤痛。

我在棠溪轩无精打采的翻看着《牡丹亭》,竟觉得我于丽娘的出生与感情实在相契,敬畏丽娘为爱情不屈不饶的斗争精神,还好我没等三年,在这青春年华已经终成眷属。

“小姐,图大人和印姑娘来了。”诗雯在棠溪轩门口恭敬的回着话,她知道我几日里都是脾气怪躁,声音说的极轻,唯恐我动怒。

我没有作声,轻叩书卷,没有惊奇,没有愉悦,只是微微起身,又停住片刻,身子与表情都如是被定格一般,而又坐下轻翻书卷,四目为空,仿佛对于诗雯的话,我只是一秒听进而后即刻忘却。

诗雯站在门口,预想回第二遍,只是见于我的举动与神情又强咽下去,站在门口左右为难,咬着嘴唇,眉间生急,但还是一直站着,不敢言语。

《牡丹亭》写的极妙,只是我无心阅读,装出一副思索的读书神态,不是不见图硕与印只是半月里几近没有言语,我害怕友人间的死寂。

墨晴从园中摘得几朵鸢尾花进来,花为深桃红,艳丽而不娇作,摆放于棠溪轩帘下方正的长石上,帘为青碧,石为釉绿,花与之相配,倒是极舒服的自然美。我还是无聊的翻着书,翻书的速度足以证明我没有安心拜读。

诗雯手势叫着墨晴,在她耳际嘀咕了什么,她们便退去门外说话,想是必定在说图硕与印的到访。“小姐卧床,不便见客,有劳他们了”,隐约处我听的墨晴如此嘱咐诗雯,诗雯只是受命,悄悄的退了去。

墨晴还是懂我的,在这期间我只与她还有父母简明几语,说的最多的也只是予卓,其他人,似乎已将他们淡出了我的世界。墨晴为我斟茶,茶水凉却,她便续换,桌上的茶一直是余热适宜,只是我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茶水不进,只看时间凉却茶水,时间洗净我内心的纠葛。

时间移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日如年般熬过的,几近六月,我还是疑虑姐姐不在的真实。宫里已经淡淡忘却此事,女人们依旧彩服着身,戏班歌舞陆续作乐,已过去一个多月了,除了我们还记得姐姐,还会有谁哀痛,他的夫君——皇上,我不知道皇上记住姐姐多少情分,如果记住了,那自是姐姐的福气,倘若忘记了,也只能认命弱水三千,独不是偏爱之一瓢。

黛玼是佟府的陪家丫头,姐姐离世,她便要求出宫,继续回到了府上。她只伺候着额娘,寡言少语,活脱脱的像是被抽走灵魂的肉体,自从来府上,她求过一次要见我,只是睹物思人,看到她不禁想起姐姐,便吩咐墨晴不准她靠近我。

夜里,四处静谧,灯光清丽,我遂于墨晴来简竹苑走走,白昼来往家丁太多,眼烦,也只有夜晚,才觉得是我的情感寄托。缓步前进,只是隐约听得轻轻的哭声,夜黑风高,虽在府上,但还是觉得一阵惊悚。墨晴顺着哭声寻过去,在竹下石台上坐着一位女子,浅黄长衫,团成一坨,待眉眼微抬,方察觉是刚入府的黛玼。我闻声,前去窥个究竟,她早已哭成了泪人,眼已浮肿的像个鱼泡,终究她是服侍过姐姐的,恻隐之心萌生便紧紧的抱住了她。

“二小姐,娘娘本有见好的态相,只是册封当日病情却突然加剧,没想到次日便……”她哭的气短眩晕,拉着我的手,拼命想要从我这里知道为什么。

听了她的话,我呆住了,“见好”,“突然”,莫名的眼冒金星,一种不详的预感充沛整个神经。“你说什么?见好,姐姐突发大疾。”我不敢相信姐姐的暴毙是人为,但这明显的是陷害。

墨晴拉住我和黛玼不理事实的躁动,为的掩人耳目,悄悄去往我的闺阁。

我颤抖的坐在方凳上,依靠着大圆桌子,寻找着把软散的身子安于何处,黛玼跪在地上,哭的已经泣不成声,墨晴为我们沏了茶,教我们暖暖身子,顺顺气,从长计议。

“二月时,御医……说娘娘生产时伤了身子,一时半会不会好全,落得病根只能……等下次有孕分娩时可消退。”她没有眼泪,只是凝噎的说着。

“只是女子之病,那怎么会日渐不好,还送去性命。”我愤恨的说着,怨恨她迟到的报告也怨恨御医的医术拙劣。

“娘娘本身体虚弱,但一直在好转,只是三月出了宫宇,去御花园赏了杏花一遭,回来就染得风寒,每况愈下。”她说的很痛心,一说起姐姐,她同我们一样难受。

记得正月后去看姐姐,提起杏花将绽,美景难求,想是姐姐羡煞杏花之美,不顾身子才去观赏了。顿时,觉得自己多嘴了,如果不是我提起,姐姐也不会有心去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明知姐姐卧病在床,还提什么杏花招惹她。”我惭愧的拿扇狠拍桌子,后悔当初自己的言语。

“不怪二小姐,是温禧贵妃,是他提议皇上,让**妃嫔陪同皇上赏杏花,酿杏花酒,谁的宫中若酿不出杏花酒,就心甘情愿不侍驾一月。”黛玼说起温禧贵妃,眼色暗仇,仿佛笃定了一切因果必于温禧有关。

“姐姐患疾,可以告假,怎么?”我还是疑惑。

“皇上是许了娘娘休息,只是温禧贵妃说要把酿酒的事都告知清楚了,才许娘娘休息,不然就魅惑皇上有意偏袒皇贵妃,视皇贵妃为**一人。皇上鉴于娘娘大病初愈,出宫散散心,也对身体有意,便许了温禧的提议。”她低着头,慢条斯理的说着。

“姐姐见好,呼吸新鲜空气也甚好,三月微暖,怎么会遇风寒呢?”我有太多疑问,便一一问起。

“娘娘赏完花就早早回宫了,只是要酿杏花酒,需要大量杏花,钟粹宫的杏花开的早,大多已经败落,往后几日里,娘娘就亲自去御花园采摘杏花,只是温禧贵妃霸道,她命其他宫宇的娘娘卯时就去采摘杏花,她们摘完以后还把剩余的花都打落踏碎,不要娘娘摘得新鲜的。”她气温禧等一伙妃嫔的恶毒,眼神充沛仇恨,但是表情却是极度的委屈,便又接着说:“娘娘怕自己酿不出杏花酒,便深夜就去采摘杏花,或是去宫里不大有人去的偏僻的废园采摘,三月里,夜风寒冷,娘娘本就没好全,所以染得风寒,卧病在床。”她是用哭腔说着收尾的,衣襟早已沾满泪水,湿透了。

“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傻,不就一月不见皇上吗,你竟然搭上自己的身体。”我手眼双目,遮住清泪,一个人自言自语,想到姐姐为皇上如此的情深意重,痴傻女子最后竟这般遭遇,不觉痛心疾首。

“你说姐姐是册封当日突发大疾,这是为什么?”我还是心生疑惑。

“虽然娘娘病重,但一直在调养,太医说需要时日,但没有妄下结论说短时间内会这样。”她看着我,尖利的眼神告诉我此事必有蹊跷,又说道:“册封当日娘娘还可以自己起床梳洗打扮,只是晚上温禧和众妃嫔道贺走后,娘娘就口吐鲜血,辰时就……二小姐,娘娘……娘娘暴毙必有隐情,肯定是……”她流着泪没有说完,收起了猜测,像一个孩子一样乞求我寻求真相。

“我也一直在怀疑姐姐暴毙的事实,只是我在宫外,阿玛也不能理会**,这证据与真相怎么找回呢?”我深思着,赌定姐姐之死的蹊跷,如果要查明真相就得进宫,可是……

“今年九月不是就可大选吗?二小姐是皇后娘娘之妹,又是皇上的表妹,老爷又是正一品官员,若当选必封嫔位,只有这样我们才会在宫里找出皇后娘娘他杀的事实,为娘娘报仇。”她长我五六岁,一副事不做不罢休的态度,只是**于我,早就已经隔断,如今还有婚约的他,为姐姐复仇,还是自己苟活,我心生矛盾。

我没有作声,沉默着思索如何是好。墨晴对我咳了一声,步入深宫,心念复仇,她害怕我误入歧途,但也希望找出事实真相。我一个弱女子,如果真是像黛玼所说,我到底要不要复仇,想到此,一行无声的泪潸然而下,是痛心是不知所措。

“只有二小姐能为娘娘报仇了。二小姐。”她拉着我的裙角,同时也拉碎了我几日里好不容易理顺的心绪。

“你先回去,此事不要告诉第四个人,我会考虑的。”我扶她起来,看到她眼里的真实,心乱如麻。曾想过为姐姐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只是复仇,我的价值观里从未出现过的词,血淋淋,阴森森的词,如果选择了复仇,就会背负骂名与背叛,会不会就将现在的自己完全封杀,我不想失去自我,只是若不选择复仇,我便要将悔恨过渡余生。

下弦月,繁星点点,万点辰星衬托月牙的孤独,是不是此刻姐姐也是含冤孤独,静穆的夜色,我不敢多看两眼,唯恐心绪被越发缭乱。墨晴为我煽动着团扇,驱着热,驱着蚊虫,同时也驱散着我心里的仇恨。

“墨晴,如果你是我,黛玼所说真实,你要怎么办。”我眼神直愣愣的看着晃动的帘子,上下起伏,语气坚硬的说着。

“小姐,你恨温禧贵妃吗?”她语气柔软的问道。

“不是恨,是仇恨。任我穷苦破落,也教她褴褛困厄。”我捏紧拳头,像是温禧在我手里一般,不足以碎尸万段不足以安心,长长的指甲戳进手心,也不觉疼痛,仇恨让我忘了身体的疼痛。

“如果我是小姐,必会为娘娘复仇,只是娘娘宅心仁厚,她必不希望小姐因为过世者而断送自己的幸福,现在佟府就只剩小姐一人了,您不为予卓公子想,也要为年迈的老爷夫人想啊。”她停住煽动团扇,走在我面前,眉锁一处,嘴角下垂,一副痛苦但又纠结的神态,她抓紧我的手,凝视着,她瞳孔里的我是我不认识的自己。她似乎不希望我复仇,如果踏上复仇之路,终究是得不到自己的幸福的。

“我若进宫,阿玛额娘自会有好的庇佑,只是他,他……”我低着头,掩饰自己不舍的眼神,逝者已安,活着的人应该好好活着,我知道姐姐是不会答应的,他也不会答应,可是一个人当知道一些事后还假装淡定,我,佟佳仙蕊,做不到。

“不管小姐作何决定,墨晴都会在小姐身边。”她抓紧我的手,像发誓般庄严,还好,我的身边有她,对我不离不弃的她。

不知是几庚了,窗外只有呼呼的风声,我无意安睡,想到姐姐,我的冲动如绝地逢生般涌出,复仇,不复仇,复仇,不复仇……将是我在九月前每日每夜思考的问题。从此,想太多,注定了不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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