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风、金刚走近木屋,金刚跨步上前抬手就要推门,卜风连忙一把把金刚拉住,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金刚不要冒失。
“卜风,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规矩多。”金刚“嘿嘿”一笑,压低着声音对卜风说,然而还是改推门为敲门,同时扬声喊道:“里边有人吗?我们是新来的。”
木屋里边先是传出了“嘭”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轻咳,然后又是悉悉索索一阵响,之后才听到一个很是沙哑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卜风、金刚应声而入,只是木屋里边的情形大大地出了两人的意料,因此两人一时愣在当地,愕然相顾。
木屋居中一个蒲团上,端坐着一人,却是背对着门,面貌并不能见。然而,单是看那飘落到腰际的长发,青黑如有光泽,就全然不似青十一所说的“老头”。
偌大的屋子里看不到任何家什,到处可见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或歪或斜,或倒或立,都是一个个空空如也的酒罐酒坛,弥漫在屋子中的酒香显然就是残留当中的酒渍发出的。
“人太多的话,就不要一下子都进来了。一次进来三两个,其他的人先在外边等着。”大概是想到了屋子里的“布置”,蒲团上坐着的人赶忙又这么补充着说。
“哪里来的很多人?就我和卜风两个。”金刚似乎对这个话不太满意,皱着眉头回答道,“卜风是我兄弟。我叫金刚。”
卜风听着也是心中一动,狐疑之色在脸上一闪而逝,之后就不动声色地瞅着空地儿走近蒲团。
“金刚和卜风,是吧?咳……咳……好了,你们两个就站在那儿,我……本院长有些事情现在要嘱咐嘱咐你们。”感受到卜风和金刚的接近,不知怎么地蒲团上坐着的人显得有点慌乱,竟然连声音都变了。
金刚大奇问道:“院长老头,你这声音听起来不对呀。你是不是病了?”
这个人头发光亮,声音听起来也很年轻,完全不像青十一大哥所说的“老头”,会不会……还是说,修道之人都是如此这般养身有术?抱着这样的疑问,卜风很想凑近去好看个究竟,怎奈“院长”都说不要再往前了,卜风也只好在金刚一边站住,看看金刚的问题是不是能为自己的猜想提供更多的信息。
“哪里来的野小子?!本院长好得不能再好了。小子休要胡说八道。”沙哑的声音陡地拔高了几分,倒也添了一分威严,但怎么听都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还不快快过来给本院长见礼?!”
“嗯,挺威风的。看来是没病。”金刚悻悻嘀咕,不情不愿地随着卜风往前边蹭。
“仙师,金刚其实也是关心您老人家;只是他说话粗鲁了些,还望仙师莫怪。”卜风作礼,为金刚这般说道,接着却是话锋一转,双眼也紧紧地盯着自称“院长”之人的背影,“青十一大哥叮嘱得明白,要金刚和我来这里找的,是一位……老人家。我辈对老人家甚是景仰,斗胆请老人家以真容一见。”
卜风很是为金刚不平,一时激愤竟是认准了自己的猜想似的,就要看一看面前人的容貌,看看面前人是不是青十一要他们二人找的“老头”,院长不院长什么的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一番话说出,卜风又觉得自己莽撞了,内心无比忐忑然而表面还是强做出镇定来,静静地等待着;金刚听出了卜风话里边对“老头”的怀疑意味,于是也若有所思地盯着“院长老头”看;蒲团上坐着的人也不说话:木屋子里边一时诡异地沉默下来。
卜风并不知道,如果面前的人真是自己两人得找的“老头”,在面对自己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之后,会怎样对待自己两人。——因此,沉默当中、镇定的外表下边,卜风的一颗心早已经七上八下地惴惴不能安。——当看到蒲团上坐着的人慢慢站起了身,卜风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当蒲团上坐着的自称“院长”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正面朝向卜风、金刚的时候,卜风、金刚看得都有点傻眼。
这人果然不是老头!但是很显然,这已经不是卜风、金刚关心的问题了,因为两人的心思一时间被眼前这位……漂亮的少年……彻底震撼住了。
“男人?”金刚猛地转向卜风喊道,满脸的不可思议;听到金刚的说话,还看着金刚的神情,自称“院长”的人那本来堆满笑的脸上即刻涌上了阴云。
“金刚!别乱说话。”注意到对方的异色,卜风收回来打量的目光,又连忙狠狠叮嘱金刚一声,可之后又喃喃自语似的,“是个男人。只是长得女儿家似的。”
“不可否认,本人是长得很惊艳。”自称“院长”的人哭笑不得,更是特别瞪了卜风一眼,“但是,你们不认为你们的表现很夸张很恶毒?而且一个比一个阴险。”
“这个……”卜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词,只好尴尬地站着,倒是金刚抢着说了:“什么夸张恶毒!你是男人。你是长得女人样。”说到这金刚竟顿了一下,做思考状,再接着很认真地强调说:“不,是长得比女人还女人。你自己说,这哪个不是事实了?”
卜风张大了嘴巴看着金刚,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这下,卜风自己都有点相信对方说的,自己和金刚,“一个比一个阴险”:自己也就不说了,无心之失嘛;但是刚刚金刚的一番话,真的真的很恶毒、很阴险。
卜风都做好了承受对方暴怒的准备,没想到的是,对方两只美丽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自打从卜风和金刚说话以来一直阴晴不定的脸色也突地灿烂如花起来,说话之间神态语气竟然都明显地透露出兴奋来:“嘿嘿,行呀,你们两个。懵懂无害的样子差点连我都骗了过去。好!好!很好!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对着那个冷脸的家伙了。”
这人的反应,和他的容貌一样,让人难以理解:看着对方眉飞色舞、旁若无人的样子,卜风摇头腹诽不已;相比之下,金刚的反应就直接得多:“嘿,看不出来,你这么漂亮的一个人物,行事说话却这么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我们是来这儿找一个老头的。不是来看你装神弄鬼的。也不是来听你数说哪个家伙的脸的。”
金刚这是怎么了?到了这里他的言行就不像平常:这边卜风暗自纳闷,那边少年倒也不以为意,一本正经地接话道:“好吧。我不是……那个院长,这个你们已经知道了,其实呢,我是院长派来的,检验你们的入院资格的。”
“哼!偷丹贼。”不待卜风和金刚如何反应,却听到屋子外边传来这么个声音,而对面少年也当即变了脸色,恨恨地说:“好你个冷面冷心的家伙!要你说话的时候不见你说,用不着你说的时候你倒来胡说八道了。”回应少年的,只有“吱呀”“吱呀”开门、关门的声音,想来外边说话的人已经自顾着进屋去了。
“什么院长。什么院长派来的。原来你就是一贼呀。”少年“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卜风和金刚,外边的人说的“偷丹贼”就是他了,于是金刚当先毫不客气地对少年的身份加以“指正”。
“什么贼?什么偷丹贼?修道人的事,能算偷么?你们别听那面都不敢露的人瞎说。其实吧,我就是看老头不在,过来帮他打扫打扫卫生。”少年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顺便还把脚边歪着的一个酒罐给踢得端正了些,果然好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当然了,真要是有什么灵丹妙药的,掉在了地上啦,忘在了哪旮旯角落啦,就顺便捡个一颗半颗的。”
一番话没把卜风逗乐了,卜风强忍着笑向金刚摆手,那意思是“还是你来吧。”;虽然不明究竟,但是看得出来,金刚对这少年没有多少好感,甚至可能生了那么一点点恶感,因此逗乐了卜风的话、金刚听着却不为所动,只是毫不含糊地说:“管你是偷来还是捡呢。我们不管。也管不着。你告诉我们那老头在哪。我们找他去。”
“啪”少年猛地拍了下额头,大叫道:“坏了。坏了。老头。老头。老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快走,快走,我们快走。看到我们在这,他可不会高兴。”一通乱喊,少年就朝房门跑去,当路的坛坛罐罐被踢得“哐啷”乱滚。
一气跑到门边,拉开了门都要往外冲了,少年还不忘回过头来,向卜风和金刚猛招手。
“是不高兴看到你在这吧。卜风,别听他的,我们……”金刚的话被一阵“哐啷”声打断了,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本来快要跑出门去的少年,却是龇牙咧嘴地倒在了屋子中间,坛坛罐罐也是捎一带两、被撞得乱碰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