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处神秘地方。还是老头和丹玄两个人。其实卜风四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在丹玄的“问心镜”下略微伤了心神,丹玄因此也放了心,给各自服过一颗养神的丹丸之后就随他们去了,自己跟了老头过来这里继续商议。
“小家伙,你看他们怎么样?”老头这回也不七拉八扯的,直接问着丹玄。
丹玄料定前辈一定得询问这个事,因此在过来的一路上已是把卜风几人的情况着实细细分析了个遍,当下见问,果然张嘴就说道:“那盘膝坐着的少年和我……和胡非,一个是性中有煞气、杀心凛然、杀意十足,一个是心有七窍、顾盼有神、最多机变,更难得的是,还都显出了十分分明的狼狐之像来,心思境界都是出类拔萃了;即便显化有限的那位,也还心坚意诚,说不得也是个可造之材;只是那……”
到这里丹玄却停住不说了,反而低了头只管自己沉思起来。金刚三人的长短高低,说实在的,现在还真不在老头的眼里,然而卜风却是自己真身看重的人物,老头对于卜风那是不能不上心,哪承想这丹玄该说到卜风了反而闭口不语的?因此老头也不问缘由,只是喊道:“什么只是!你倒是痛痛快快地把话给我说完了。”
“是,是,前辈恕罪,恕罪。”丹玄忙不迭应着,当下也顾不上细究,把自己能想到的一股脑儿对老头说了,“只是下剩的那位少年,不单与另外三个情况不同,即便把我见过的那些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和他的情况一样的。那么纯粹、浓厚的死灰之气,还有那刺透而出的又似火红、还似血红的光,还有、还有,我甚至怀疑那少年把我的心之力都吸收了些去。这位少年,不一般、绝对不一般呀。”
说到后边,丹玄都抑制不住地激动了,同时也陡然醒悟:前辈看重的其实是这位少年。也只有这样非同一般的人物,才入得了前辈的眼呀。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让前辈说出恢复我派昔日荣光的话来呀。
这么想着,丹玄再望向老头的目光都炽热了,语声也是渴望的急切、又有笃定的虔诚:“前辈,这位少年,一定就是您看重的、能带领我派再回巅峰的人了?”
对于卜风几人的情况,老头虽然不如丹玄了解,但是任谁看到了卜风当时的情形,都知道那是非同凡响的。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主意,非但没有证明老家伙老眼昏花、反而是印证了他果然慧眼独具呀。
因此上这老头正没好气呢,又看着边上的丹玄偏偏还是一副万分恭敬的嘴脸(这哪里是恭敬我?!这是恭敬的那老家伙、笑话的我呀。),于是老头毫不犹豫、毫不客气地狠狠地瞪了丹玄一眼——只是那丹玄正在兴头上,对于老头的“狠眼”竟然视若无睹,还只管自己神神叨叨的嘀咕,也让人难听出来有些什么话。
老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用上神通厉声喝道:“还不醒来?!”。那丹玄真如当头上着了一棒,悚然惊觉,向老头恭敬作礼道:“晚辈喜极心迷,差点蹈入那万劫不复之地,多亏得前辈当头棒喝、免了晚辈沉沦灾苦。”
原来这丹玄,日思夜想的,无不是如何振兴丹霞,如今忽然有了这么一个人物、有了这么一个时机摆到了他的面前,他想着在他的细细把握之下,丹霞复兴指日可待?!竟然喜到极致、差点迷失了心神。——这丹玄为丹霞之心,也是可怜、可叹、可敬了。
老头也知道丹玄为何心迷。——试想哪一代丹霞人不想着有朝一日振兴丹霞派的?尤其是每一代丹玄,那更是为了丹霞派的盛衰存亡而殚精竭虑、劳苦终生。——因此老头喝破了丹玄的心劫之后,于心不忍之下形容言词都温和了下来:
“他们几个先跟着我。这也是老家伙的意思。”
丹玄听说,恭敬作礼说道:“有劳前辈了。前辈大恩,丹霞上下都不敢忘。”
“好了,好了。我就最不爱听这样的话。即便撇开老家伙那层关系不说,这丹霞也是我这么多年看着过来的,为它做点事情也是分所应当。只是我们再怎么在这里谋划,世事如何还是要看这些个少年到底怎样个好歹呀。”
一时间老头、丹玄都没了话,只是默默凝望、沉思……
老头、丹玄离了木屋,只剩了卜风四人兀自沉睡,直到这时才起了一阵“咕咕”的响,打破了木屋的宁静。
接着就见金刚一骨碌爬了起来,手犹自揉着睡眼,嘴巴已是“吧嗒”个不住,仿佛在咀嚼吞吃着什么似的,好一会才听他开口说道:“做梦里倒一顿好吃!只是一点不能饱肚。到底把我给饿醒过来。”
“我不是正要去吃饭么?”金刚拍着“咕咕”叫的肚子,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不去吃饭、却躺在地上睡觉的;下意识地就要找卜风来问问,这一找才发现卜风他们三个都在睡觉呢,金刚有点傻眼,嘀咕着:“古怪。很古怪。”
再也顾不上肚饿,金刚连忙跑到卜风近前,待看到卜风呼吸分明、果然是睡着了,他才松了口气,可立马却是大喊大叫道:“卜风,吃饭啦!快快醒来!”
金刚这一发喊,却是把卜风、冷和胡非都喊醒了,三个人都是一翻身起来,不约而同地把恶狠狠地目光投到金刚身上;金刚原地里转着身子,看看这个、望望那个,哪个都看得他心里边直发毛。
难不成他们也正做梦里胡吃海喝啦?这一个个都眼冒凶光的看着我,肯定是怪我吵醒了他们:金刚想当然地这么寻思着,开口就讪讪地说了:“那个,做梦里的吃喝,当不得真、饱不了肚,我们还是正经吃饭去吧。”
“你才做梦吃饭!”这同一句话倒有两个声音先后不差地说了出来,却是一直表现得不对付的胡非和冷两个。——现在又这般,两个人就不觉得抬了眼相互一望。——到底胡非机灵,略怔了怔之后就微笑着朝向冷摆手;冷难得的回了胡非一个白眼,之后捧了细剑仍然盘膝坐了、不言不动起来。
看着胡非和冷两个,不期而至的默契以及默契之后又尽显本色的反应,卜风只觉得好笑,一时兴之所至,也打趣金刚道:“金刚,你能给我一个不叫你做‘吃货’的理由么?”
“能吃是福。”金刚憨憨的搬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至理名言”的话来,并且这回还人品大爆发,别出心裁地加了一句“我吃货,我骄傲。”——那语声、那神态,要多臭屁有多臭屁。
卜风无语;胡非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宝贝;就是静坐的冷,波澜不惊的脸上似乎都起了涟漪?
作为始作俑者的金刚,反倒没事人似的,更是丝毫察觉不到卜风三人的异样,因为一说到吃嘛,他已经琢磨起该到哪里去吃的问题来了。
问这个叫做冷的?金刚看了看闭目盘坐的冷,马上摇了头。没奈何,金刚只得转过去向着胡非说了:“那个,胡非,我们该去哪里吃饭?”
那边胡非笑眯眯地就要答话,没料到这边卜风抢着说了:“金刚,先不忙吃饭。我觉得刚才的事情有古怪。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我们几个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卜风说着话,目光也掠过了金刚、胡非,连着把冷也瞥了一眼。
“说到这个,我还没问呢,刚才我好心叫醒了你们,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瞅着机会,金刚为自己喊起委屈来。
“你打断了我的好梦。”卜风没好气地说。
“啥?你也做梦啦?梦到什么好的了?我做梦里边倒是一顿好吃。”说着说着,金刚竟吧嗒起嘴来,无穷回味的样子。
“也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不过,确实很温馨。”想着梦境里边的情形,卜风也有点失神了,可是一小会他又变了颜色,“当中也有些不好的事,让人很憋屈、很痛苦……”
听卜风说到这里,冷睁了眼向胡非看去。——胡非察觉到冷的目光,只是对着冷点了点头。——冷看了,重重的哼出声来,整个人都更冷了几分。
胡非心思电转,眨眼之间已是把事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此恨恨地说:“一定是老头弄得我们。”
“啥?那飞走了的老头弄得?老头还不错嘛。知道我饿了,就让我做梦里好吃了一顿。不过嘛,要是正经吃的,那就更好了。”金刚念念不忘梦里边那顿吃,自然把“造梦”的老头也赞上了,完全不知道胡非已是把老头恨得多么的咬牙切齿。
“你……你这个……”“吃货!”胡非一时词穷,冷就冷冷的吐了两个字,两个人一起把金刚狠狠地鄙视了。
说得个金刚一愣一愣的,一会无辜地看看胡非,一会委屈地瞅瞅冷,最后还是求助地看着卜风。
“金刚,这就是你的不是啦。那老头下黑手把我们弄昏了不说,还硬塞了些乱七八糟的梦给我们,我们这里都把他恨得牙痒痒呢,你倒好,……”卜风一行说,一行憋着笑,这会终于没憋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吃货……笑死我了……”
这下金刚算是明白了,嘿嘿傻笑着,转着圈儿地对胡非和冷打躬作揖不止,那形象也颇为滑稽笑人,倒引得小屋子里边笑声一阵一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