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自从接下做早饭的活开始,每天都要很早起来,比以前更累了。
三兄弟心疼娘,衣服都自己偷偷地洗了,让沈氏欣慰不已。
到月底的时候,铺子已经开张将近一个月了,沈氏和黎树全算了一下,去掉进货的钱一个月赚了十多两银子,他们二房能拿到七两多。
“天哪,怎么会这么多!”沈氏惊呼有些不可置信。
黎树全虽然惊喜,但好像在意料之中,“这很正常啊,我们家卖的价格公道,最近村子里又有一些人家办喜事都来咱们家铺子买东西。”
沈氏是满心的欢喜,拿起账本说:“走吧,咱们去爹娘那边,把这么个月的结一下,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爹娘说。”
“不用那么急……”
“要是晚了,娘又会说的,还是一个月一结好,省的话多。”沈氏喜欢干脆了断,时间一久反而会弄得不清不楚。
黎树全马上跟上去。
宋氏正在院子里监督吴氏捆柴,吴氏就是锤锤腰都不行。
“娘,我有事找您和爹。”
宋氏阴沉着脸转过身,说:“啥事啊?等会儿再说。”
沈氏故作为难道:“这铺子开张也有一个月了,这分成……”
宋氏眼睛一亮,也不理吴氏了,往堂屋走去,“那还不快走,不早说啊!”
沈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黎树全跟在宋氏后面。
吴氏放下柴捆,拍了拍身上的麦秆,急忙喊道:“娘,娘,俺也去。”
宋氏白眼一甩,说:“你去干啥?有你啥事情啊?”
吴氏谄笑着,头上的麦秆显得特别可笑,“俺,这也不是俺们家的钱嘛,俺帮娘看看。”
宋氏嗤笑一声,没应声,扭头就走。
吴氏松了口气,快步赶了上去。
“爹,您看看这账本,这是咱们一个月赚的,去掉成本,这些都是盈利。”黎树全把银子铜板放在桌上,铜板串成了一贯一贯的,足足有十来贯,一贯一千文就是一两。
宋氏和吴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子上的钱,呼吸都有些急促。
黎老爷子显然很满意,慢慢翻着手里的账本,每一点都清清楚楚,以老二这个性子是不可能偷拿偷藏的,老二媳妇也是个明白人。
“嗯,你们管事我很放心,才一个月也太早了吧!”
沈氏把一堆钱往那边推了推,“这个月铺子一共赚了十二两五百钱,这些是四成的,我想还是一个月结一次比较好,要是时间一久,可能会理不清。”
宋氏伸手就要拿过钱。吴氏看着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早知道怎么着也要入一股啊,现在大房得了贵人赏识什么钱啊都不在话下,二房又有了商铺这么一个赚钱的金鸡,就他们三房啥都没有。
沈氏拦道:“娘,先等等,还有一些账要算。”
宋氏又缩回手,满脸不快,淡淡的眉毛紧紧地皱拢着,“什么账?”
黎老爷子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
沈氏把账本翻到赊账的那一页,再递给黎老爷子,“本来铺子里是不让赊账的,可是,都是自家人也不好意思要钱,只是特别奇怪的是,这一个月家辉来铺子拿了很多次吃食,说是家里招待客人要用。”
黎老爷子心一沉,接过账本。
吴氏叫喊了起来:“二嫂,你可别冤枉人啊,俺们家辉可不会做这种事情!做人要厚道,俺们家辉心眼实在……”
黎老爷子猛地一拍桌子,吴氏嘘声。
宋氏心里忐忑,问道:“咋了?真的是这样?还是老二媳妇污蔑家辉?”
“污蔑?这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拿了多少也记得清清楚楚,怎么污蔑?家门不幸啊,出了这么个败家子!”黎老爷子仿佛痛心疾首,垂着桌子。
黎树全安慰道:“爹,家辉还小,难免会有口舌之贪,管教管教就好了。”
宋氏狠狠地扇了吴氏的脑门,“看你个败家娘们,养出了啥玩样,尽会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出去吃酒席也没有个样子,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好喝懒做的娘!”
吴氏连连躲藏,“娘,不就是一点点吃食嘛,俺们家辉肚子大,饿得快,二嫂,你也太较真了,俺可看见你总给你家云润、清儿吃呢!”
宋氏余光看着沈氏。
沈氏嗤笑,“云润我从来不让他去铺子,家里我也没带零食回来,他也从来不向我要零食吃。清儿我的确给她吃了点,可她这么一个娃娃能吃多少。顶多也就一个手掌。账本上那些都是可以记上的,在这之前,家辉也都是一点一点地来拿吃食,我没记上,我不也给了,孩子要吃一点,我从不小气,可家辉拿的可不是一点两点,他这加起来都有一两了。”
黎老爷子被闹得心烦,把账本往桌子上一扔,说:“好了!老二媳妇,这事儿我也知道了,这钱呢,我们也不好贪你们的,你们啊,老实,赚几个钱也不容易,这钱你们拿去。”
黎老爷子把一贯钱推到他们面前。
宋氏阴沉着一张脸,一直扯着黎老爷子。
沈氏和黎树全面面相觑,也没想到黎老爷子会这么做,两人都有些局促地把钱推过去。
黎树全说:“爹,都是一家人,这事儿就算了,让老三管教管教家辉就行了,这钱啊,就算了,爹让我们赚这钱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宋氏冷哼一声,“你们也知道啊!”
沈氏也着急地说:“对啊,爹,这钱我们万万不能要。您赶快收回去。”说着把钱往那边推。
宋氏怕黎老爷子死心眼不接受这钱,连忙把那些钱往兜里揽。
黎老爷子无奈地看着宋氏,又觉得二房识大体,对黎树全说:“那这钱我们就收了,你们二房人多,家里孩子又多,要是缺啥,你们也别憋着,和我们说一声。现在啊,家里条件好了,你们手上也有些闲钱了,都别亏待自己。”
黎老爷子一心想把黎家发扬光大,也按着大户人家的方式做,各房存私房也不压着,只要家里干活一起干,还发月钱,完全是照着大户人家做的。
黎树全应了。
黎老爷子又说:“老三媳妇,家辉这孩子到现在出了多少事,你们三房惹了多少麻烦?”
吴氏讷讷道:“爹,这,咋都怪在咱三房头上?”
宋氏数着钱,斜了个白眼,说:“不怪你们怪谁啊?从砸伤红艳的头开始,你们三房就没完没了了,俺说你们命犯太岁还是什么?”
黎老爷子沉思了半晌,“老三就是太混了,治家不严啊,家辉这个孩子也被带坏了,三房这个月的月钱就不给了吧,让老三好好管教管教儿子,老三媳妇,你这个做娘的也不能总是娇惯着孩子,虽然你们三房就一个儿子,但也不能这样惯着。”
吴氏唯唯连声。
黎树桂回来后,就被黎老爷子叫过去训了一顿。
“爹,别打了,别打了!”黎棋儿拼命抱着黎树桂。
吴氏也把黎家辉护在身后,“哎呦,俺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把他打坏了,谁给你送终啊!”
黎树桂手上也轻了不少,冷笑道:“还送终呢?老子的面子都快被你们丢光了,还好爹爱面子,二嫂又不多嘴,这要是传出去俺还要不要混了,你个败家娘们,每个月给你们买吃的还不够,还要去骗!”
黎家辉哭声震天,求饶道:“爹,俺不敢了,俺真的不敢了!”
黎树桂一把抓住他继续打,恶狠狠地说:“你个小兔崽子,学什么不好尽学坏的,爹都说俺把你娇惯成这样,还不是你有这样一个娘,看把你惯的,也不见二房买过啥肉啊鸡啊,俺说你们娘俩咋就馋成这样,以后别说啥肉了,肉骨头都不行!”
吴氏也被打了好几下,头发都乱了,拉住黎树桂:“当家的,别打了,别打了,孩子都快被你打坏了,俺已经不惯他了……”
“爹,爹……”黎书儿哭着,吓得躲在黎棋儿身后。
黎老爷子听着三房那边的哭声踱来踱去,叹息了好久。
宋氏看着箱子里的钱也不嫌烦,说:“老头子,你也别走来走去了,说管教的是你,这心烦的还是你。”
“我可不是为这三房心烦,我在想啊,这三房啊真是扶不起啊,大房有前途,二房勤恳肯吃苦,可三房啥都没有,我这不担心嘛!”
宋氏没想那么多,“俺说啊,这老二媳妇也是个心眼多的,她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到现在才说,这不摆明了要看笑话嘛!”
黎老爷子没否认。
宋氏听着那边的哭声停了,说:“家辉这孩子俺看着就没出息,读书也读不好,到现在不知道能写多少个大字,他这书啊不读也罢。”
黎老爷子也有些意动,但想着三房就这么一个儿子,摇了摇头:“家辉才刚上学,哪能就让他不读了,必须读!”
黎老爷子这心里的大家梦从来没有断过,只要这大户人家该做的,他都得搭个边,读书这事儿在他心里就是大户人家的象征,大户人家的孩子到了年龄都会读书,他黎家的娃子也必须上私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