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消散,庭院的轮廓显现出来,古式院落构造,全木的房屋与长廊,即使四周都是大火后的焦黑,但仍然没有失去那份世家独有的气质。
两人刚刚站定,便一个闪身来到了假山后面,刚开始就是这种纷乱的场面,还是旁观的好。
“叶儿,难道按照你的方式这样走下去,你就不会后悔么?”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苍老而沉痛。
“我不知道,但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到底是什么让你背弃了整个家族的荣耀?我们最最优秀的战士,请你告诉我!”
“父亲,家族对你而言,也许是荣耀是历史,但是,如果人都已经不在,那荣耀又有何用,对我来说,家族就是人,是一个个活着的人,绝不是那些无法在做任何事的已经消失的传奇。”少女的声音很冷静,但这冷静里又有着怎样的波涛汹涌,只有她自己明白。
“家族之所以为家族,依靠的就是整个家族的荣耀,我们有我们的骄傲,我们的骄傲绝不会允许我们走上这条路,即使死亡也不能屈服。”
沉默。
“那么,父亲,如果你死了,我会杀光全族的人,为你进行最盛大的族长祭奠。”
“你……”男人怒不可止,但说不出一句话。
少女从屋内走出来,黑色的长发飘在身后,右手倒替一把长剑。目光坚定的直视前方,脚步毫不迟疑。
愤怒失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剑术言宗一族族人言叶,我以剑术言宗族长之名,将你逐出家族,此生与家族再无干系。”
少女的身形一震,脚步也停在了原地。她默默的望向黑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言叶,终有一天,你也将被家族抛弃,终有一天,你也要被世人唾骂,言叶,我一定会把这一切都讨回来的,我要你付出百倍千倍来补偿,一定会。”
两年前被逐出家族的言亦,临走时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父亲,你又能否明白,家族于我,只是亲人。”言叶的声音很小,小到父亲根本听不到。
待言叶离开,灵音才看向蓝,轻声道:“她很厉害,如果不是此刻心境纷杂,她不会发现不了我们的。”
蓝有些玩味的笑着道:“是么?厉害到什么程度,和你的剑术相比呢?”
灵音的剑术再无人能及,至少是蓝所有见过的人中的顶级存在,他对于灵音的强大,怀着十分的信任。
灵音当然知道蓝的意思,但她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着对他说:“无法相比。”
灵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也很郑重的道:“只有比过才知道。”
蓝知道,灵音这绝不是玩笑话,他望着言叶离开的方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少女。
“你知道剑术言宗么?”灵音看蓝认真的表情,直接问道。
“从没听过。”蓝知道,灵音要为自己答疑解惑了。
“在六十年前的六族灾难之前,它与宗月、伊冥被共称为剑术三宗,一直相互牵制。那场灾难使得六族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六族的变动伴随着局势的改写,三宗之中的伊冥不知借助了什么力量,居然对言和宗月发动了挑衅,三足鼎立的局势被打破,令人吃惊的是,面对言和宗月的联合,伊冥也是完胜,随后言宗一族灭族,而宗月一族活下来的也寥寥可数。”
“那场灾难……”蓝自言自语般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不禁皱了皱眉。
“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力量能让六族同时面临灭族性的危机?为什么事后什么都查不到?那股力量又源自何方?太多太多真相被掩盖在历史中……”
说到这里,灵音全身都是一震,她猛地惊起,声音高了好几倍。
“这份记忆的时间离那场灾难如此之近,那也就是说……我们也能从这份记忆中……寻找线索。”
灵音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离那个真相,是如此之近。
“你真觉得我们那么好运?”蓝的语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些嘲讽,果然,只要是和玄容有关的事情,她就再难冷静。
“恩?”灵音还没有从那份惊喜中反应过来。
“你可别忘了,我们是在空间界里,陷入的越深,就越难回到真实世界。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我们都低估了对手,只怕他不仅仅是能高明的运用空间界,说不定还可以读取记忆,这一次的记忆,很可能就是为了困住你。”
灵音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她知道蓝提醒的没错,可是……可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她怎么可能就那么放过!
灵音认真的考虑着其中的利害,蓝也沉默着,没有打扰。调查下去,与这个记忆世界的牵连就会越深,回去的可能性也会越小,但总是还有希望,若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可能以后就再也无法得知真相。为此,值得一试。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
蓝苦笑,道:“这就是你的弱点。”
灵音没有说话,对蓝轻轻一笑,起身向着言叶的方向追过去。
在一个浓密的树林里,言叶停下了脚步,黑衣人出现在对面,两人担心被发现,只是远远的跟着,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隐约看到黑衣人递给言叶一个什么东西,言叶看过之后,还给了黑衣人,之后就分了两路。
“你继续跟着言叶,我跟着他。”黑衣人的速度很快,灵音留下这话就掠身向前追去。
树林不大,此时已经夜半,夜空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灵音远远的跟着黑衣人,尽最大的力量压制住自己的气息和动作,黑夜中辨认他的动向本就很吃力,这会儿更是异常的专注,随着他闪来闪去,行进的方向黑色愈加的浓重,唯一的黑影辨认起来也更加的困难,灵音立刻就意识到,被发现了。
跟踪到源头,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灵音只想尽可能的接近他的背后势力,哪怕只能获知黑衣人前进的方向,不过,灵音没想到这么早就被发现了,索性缩小了两人的距离,一个右闪,中间的一棵树在一瞬间挡住了灵音的视线。
黑影,就消失在了这一瞬间。
突生变故,灵音也不急躁,减慢速度继续向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前进,在还有二十多米时,完全停了下来,直觉告诉她,黑衣人并没有离开。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和那个位置的距离已经仅余下十几米,灵音右手稍向后虚喔,只要刹那,便可唤出潋影剑。
对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必须亲眼去看一下,灵音的每一步都更加小心。
就在这时,黑影从对面的一颗树后缓慢的走出来,背对着灵音。
灵音这才看清了,黑色的长风衣直接触及地面,风衣上的风帽将黑衣人完全裹在了里面,背影就透着一股阴寒。
灵音右手稍稍收紧,对峙很奇妙的就这么在二人之间展开,无声无息。
十几秒后,黑衣人慢慢转过身,灵音右手收紧,潋影剑瞬间出现在手中,淡蓝色光芒在剑柄流转,同时腾空向后跃起,但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黑衣人。
灵音跃至半空,那一刻,一片漆黑之中,她分明看到,黑衣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