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月下的神物。蔓珠玉手轻佻,琴瑟之音,那样的悠扬清澈。白衣抱着剑神情专注,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深怕打断了琴声,他只觉得骨头里都冒着泡泡。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的骤亮便是黑暗,隐藏在城堡角落里的孤独人影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闪光对他毫无影响,他早已闭上双眼,他早已锁定了目标。剑身破开花丛,以迟来的雷声作势,直抵蔓珠的喉咙。白衣心胆具裂,挺剑迎向那致命的一击。他从未见到如此快的一剑,就是再苦练十年自己也未必赶得上这样的速度,如果不是现在,如果不是那如同电光的一剑要刺杀的人,他绝对会逃之夭夭,那不是他能抵挡的。但此刻他却别无选择,他只恨手中的剑不够快,不能挡下那把死亡之剑。死亡之剑似乎犹豫了一下,剑身极其细微的颤了一颤。白衣的剑便赶了上来,一击之下,剑擦着蔓珠细嫩的肌肤而过。
白衣怒视着刺客,咬着字说道:“痴剑,你真的疯了。这个女孩刚刚救过你的命!”
痴剑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冷冷地说道:“她死之后我的命可以还给她,但……她必须死,因为她是魔!”
白衣眼中就快喷出火,大笑道:“难道又是你的剑告诉你的,这很好笑。”
痴剑坚定地说:“是!这个世界上只有它不会骗我。”
剑门厮杀之时白衣可以为痴剑两肋插刀,现今他却恨不得插上痴剑两刀。从怀中掷出一张纸砍成两段,决绝道:“从今往后你我不再是朋友,你我之间的恩怨有如此纸。”
痴剑愣愣地注意着白纸落地,漠然地转身,收剑归鞘。迈着沉重的步子,落下城堡,孤独的身影消失在骤起的风雨中。
蔓珠拾起白纸来到白衣的身前,歉然说道:“都是蔓珠不好,白衣哥哥你别生气了。”白衣现在也很后悔,刚才一时激愤说了不可挽回的话,想想痴剑一生也挺惨,从小生长在听剑门,本来无忧无虑,某一天却得知关爱自己的长辈已然成魔,从此由活泼好动变得沉默寡言,纯洁无邪的少年一时肩负血海深仇,只能隐忍着刻苦练剑,为了不被魔头发现,他甚至不再说话,技成之时却要手刃恩师,虽然那不再是他的师长。但白衣自问自己下不去手。痴剑砍掉掌门头颅的那刻,他的精神世界恐怕也一起坍塌了吧!难怪他对魔如此恨之入骨。回想起梦境中见到的阿修罗,白衣不确定自己有一天会不会步痴剑的后尘。
“咦?白衣哥哥你看这张纸合起来了!”蔓珠惊奇的说道。“怎么可能呢?”白衣笑道,这丫头就会逗人开心。
“是真的,你看,上面还有字。”
“丫头,别玩了行不?”白衣一把夺过白纸,白衣现在心情很不好,他刚刚失去了三年来唯一的朋友。但很快他发现错怪蔓珠了。纸张真的合在了一起,就跟从没有破开一样,不留一丝痕迹。他记得那是大战白色鬼物后,顽石和鬼物一起爆裂,然后这张纸就出现了,他一直认为这张纸是顽石里藏着的就像藏着他和殇一样,顽石对他来说有再造之恩,所以他一直放在身边。这些年来也没见有什么异样,但此刻纸上浮现的四个血红的大字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魔神遗诏”!白衣又想起了初到剑门于藏经阁中翻过的那本破书:逢魔二年:诏书出,天地色变,群魔乱舞,魔军遮天蔽日,不敌,凡人隐于暗地,苟且偷活……逢魔一千三百年:魔君陨,诏书绝,群魔相食,天地得宁。这不会就是破书中记载的诏书吧!据殇所言顽石和自己可是沉睡了一万年啊,而书中所载的逢魔二年距今最多不过五千年,那么这张纸要真是什么诏书的话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顽石里呢?他很想找殇问个清楚,但殇已经陷入了沉睡,估计它正在修复无数轮回给它带来的灵魂创伤。
只好自己找到答案了,对着遗诏上继续浮现的字,白衣读了下去:“大海心,障血月之光,胎、卵、湿、化四生,起憍慢,起邪慢,非天、不端正、非善戏,执持世界,亦当为汝正名——阿修罗王归位。”
好奇心不光能害死猫,有的时候也能害死人。冰冷的空气,仿佛在白衣念完诏书的那一刻便完全凝固起来,只有清晰的心跳声,在有力地碰碰地撞击宿命之门。白衣毫无所觉,他身后的一切已经变成了血色,那花,那人,那城堡……
异样的气氛终于让白衣警觉起来,恍惚要面对万古的沧桑,他吃力地回头……
在铜门后见过的妖艳女子,轻轻拾起白衣掉落的遗诏,轻笑道:“它原来在这里。我族就为了这张纸都快灭族了。”
“你是谁?”白衣像是作最后的确定。
女子妖媚地一笑:“你知道的。我的白衣哥哥!”软语细声,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不!你不是!”白衣对女子吼道。
“你们人类真是琢磨不透,要不愿意可以叫我阿修罗,本王今天心情好,就放过你了。”女子素手一招,白衣被一阵飓风卷起,吹落城堡。
“我会回来的!”白衣在风中咆哮。
城堡飞向高空,隐没在繁星之中。
阿修罗抱起古琴,娉婷于血色城堡前,呢喃低语:“我以阿修罗王之名,呼唤我族之大军,即刻挥军,兵发南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