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第一次觉得从皇太后的寝宫到皇上寝宫有这么远的路程,一路的胆战心惊,不断的猜测见到父皇后会是何等模样,如今的父皇是勃然大怒,还是会像从前那般温言细语的对待自己,她甚至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在寝殿外左右徘徊,不敢迈出那一步,又担心被送餐的宫女发现而有意躲藏,心乱如麻砰砰乱跳,她想象着多种结局,区分着不同的利弊,当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火坑后,决定调头往回走,还来不及转弯,却被灵姬叫住。
灵姬在宫内是出了名的凶残,下手狠毒,且心思缜密难以留下把柄,所以,皇后一直没有办法办她,只能由着她逍遥法外,胡作非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宫中婢女的死亡,嫔妃的难产以及被逐出宫,都与她有着脱不了的关系,更处处与皇后作对,总是想着平分秋色,而皇后以仁德管理**,宁可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其他妃嫔得到临幸,顾及每一个妃嫔的内心感受,却唯独交不下灵姬,总是不能得到她的认可,自从她的到来,深得顾灼痕的宠爱,且**再无佳丽三千,有的只是一后一姬。
“怎么着,我们的公主不想给皇上请安了吗?还是看到本宫故意躲着呢”这熟悉的声音让人百般厌恶,却还要假惺惺的请安,倾城慢慢的恢复了一下厌恨的表情,转过头笑嘻嘻的说:“哪里呀,我这不是看灵姬娘娘从父皇宫里出来了,忙着让路嘛?倾城一向最首规矩了,难不成灵姬娘娘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吗”,她话里有话的奚落着诡计多端的灵姬,心里暗自偷笑,更过足了瘾。
当然她也不是善类,唇枪舌战她也极为擅长:“怎么,公主长大了,翅膀越来越硬了,这还没飞出宫门呢,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调教的,这要是哪天上了天,一不小心摔下来,不得七零八落的,哎呦,可真是惨哦”。
看她说风凉话得意忘形又嚣张的模样,真想抽她,可还得违背自己的心强说上一句:“倾城给灵姬娘娘请安”她特意强调了安字,心里更暗暗诅咒希望她早日入土为安。
”这还差不多,这**是不是该易主了呢,还得让本宫来去替人管教子女,真是浪费时间,哎..这天呀,可真是够热的怎么就有一些人不懂得哪凉快哪呆着呢,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就不要经过吗,真是...”灵姬不甘示弱,用手遮住阳光,瞟了她一眼后,扭动着身子离开了。
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倾城却不能反驳她,对于她这种深受皇上宠爱的女人,打不得,骂不得,得罪不得,她年长不了倾城几岁,也是聪明过人,只不过智慧没有用到正地方,
灵姬那衣衫半露肩狐媚样子,只怕倾城这辈子也学不明白,只是站在原地试着学她走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走在最后一排的太监猛然一回头,倾城当时的样子被他看的一清二楚,他还捂着嘴笑呢。
倾城死盯着那太监,吓的他赶忙回过头,再不敢笑了。
“不对,灵姬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又怕阳光,又怕冷风的,从不轻易离开寝宫,父皇还特准她不必给皇奶奶请安,今天竟然来探望父皇,少见,定是来煽风点火的,看来,今日最大的不宜之事,就是见父皇了”想到这里,倾城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往寝宫奔跑。
回来的路上,每过一处都会被众多宫女投来艳羡的眼神,望着那些面色红润的宫女,她突然心里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莫名其妙的难以安心。
不等进门,以暗花为首的宫女们便迎了上来,分为两排直立而站,看上去十分规矩。
“你们在搞什么?”倾城透过她们表情的诡异,奇怪的问道。
“公主进去就知道咯”暗花故意卖关子,想给她一个惊喜,且在背后掩面偷笑。
她推开门,难免目瞪口呆,许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整齐的摆放在那里,一箱又一箱看上去金灿灿的,惹人垂涎,难怪这些宫女们如此这般模样,原来女人都是容易被华丽耀眼的物质打动,也瞬间明白了那些宫女们望着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拥有不了的羡慕,也参杂着稍许的嫉妒吧,同为女子,她们为奴为婢,而倾城却在帝皇之家养尊处优,同为女子她们洗衣做饭,而倾城十指不沾阳春水,同为女子她们连给至亲的书信都要花钱带写,而倾城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感人同命不同的悲剧,也有一种创办学坊的冲动。
倾城面对琳琅满目的珠宝,并未之心动,只是用心挑了一些样子特别的珠花送给她们,好歹也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她们快乐极了,相互打量着对方的珠花,换着不同的鬓处试戴着。
坐在铜镜前,暗花为她挽起发髻。
倾城难免感叹的说道:“她们都这么容易知足吗?只得到一个珠花,就欣喜若狂了吗?”
“别说她们了,就连奴婢这样的贴身婢女,都已经感到受宠若惊了”暗花脸上洋溢着笑容。
“就因为一个珠花吗”倾城问道。
暗花点了点头,脸色也变的沉着了起来说道:“公主您金枝玉叶,对任何东西都不稀奇,也见过很多新奇的玩意儿,上有皇上宠着,下有宫女服侍着,而我们,生出来就是做奴婢的命,有的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有时候想想,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更好,保不齐哪天与亲生爹娘相认,自己也会是个富家千金,只不过,都是一种幻想罢了”
“幻想?也是一种期望,说不定会实现呢?”倾城将一切都联想在自己的身上,曾经也幻想嫁给承欢,虽然期间有段时间期望破灭了,但终究还是实现了,她回过头,拍了拍暗花的肩膀,给予鼓励,让她不要放弃人生。
“不过这样也好,每天都有固定的事情做,都不会为吃住发愁,穿的暖,吃的饱,睡的好,简简单单的生活,将来好陪公主嫁到丞相府,也算圆满了”暗花试探着说着,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如愿。
“活的简单是好啊,没有太多烦恼”倾城并没有回答,她听出了暗花的意思,但更希望暗花能够留在宫中照顾皇后。
啪的一声后,暗花急忙跪在地上求饶,原来是流苏金钗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害怕责备,吓的脸通红,浑身在抖动,更自己扇着脸蛋,倾城握住她的手,制止继续打下去。
把挂满流苏的金钗拆开,分别一根根的插入发丝里,虽然有些缭乱,但还是很夺目独特,暗花才舒缓了一口气,认真的为她盘发,再不敢分心走神。
外面的公公候了许久,倾城竟然不知,宫女们定是顾着欣赏珠钗而没听到传召,公公清了清嗓子大喊了一下,“皇上口谕,请二公主觐见”
倾城顾不得没梳理好的发鬓,匆忙的跟了过去,一路上试探着问召她何事,哪知他的嘴巴如密不透风的城墙,且滴水不漏。
“果然是父皇身边的红人,老奸巨猾,哼”倾城心想着,更觉得自己无能,掰不开他的嘴巴。
“儿臣,儿臣参见父皇”倾城迟了许多,很是慌张,金钗没有插牢,从发髻上掉了下来,足以用狼狈不堪来形容,皇上很生气,脸上挂满了尚未爆发的怒火,随即丢给她一副褶皱且暗黄的画,似曾相识,却难以置信,这不是七岁那年和承欢一起画的桃花吗?倾城的脑海里浮现了那时候的场景。
她和承欢原本在花园放风筝,风筝落到父皇书房,趁侍卫不注意,偷偷的溜了进来,见桌上有笔墨纸砚,便趴在地上画起梅花,承欢还要把梅花剪下来,然后撒落入地,让她在梅花花瓣下翩翩起舞,还没实施,皇上便已经回来,见他俩脸上挂着笔墨印记,像是两只活脱脱的小黑猫,笑个不停,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并扬言日后承欢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拿着画来请旨,只要不影响国祚和谋反,都可以答应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珍藏着,更没想到竟然为了倾城而拿出这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