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珏听了这话,故意装作恼了,“在殿下眼里,妾身便是这般不识大体爱拈酸吃醋的人么。”
慧珏本就容颜绝色,现下又似嗔非嗔,眼波流转,实在是绰约多姿,风情万种,李贤也不禁心头微微一荡,他低头轻吻了慧珏的眉心,笑道:“再好看的女子,在你面前也是无盐一般,都入不了我的眼。”
慧珏温顺的靠在李贤怀里,声音娇柔,“从哪里学来的这般油嘴滑舌,让孩子听见了也不害臊。”
李贤轻抚她尚还平坦的小腹,眼神坚定,“这一胎,我要你们母子平安,我已经痛失了一个嫣然,现在不要你再有任何一点闪失。”
慧珏想起往日与嫣然的姐妹情深,心下也不由得有点凄然。李贤见她不说话,知道她难过,却又怕她多思伤身,忙忙转了话题:“那你就去回禀母后,娉下这个张氏吧。”
“那位分呢?殿下可曾想过?”
“张氏虽是大族,可她父亲张明却只是六品朝议郎,祖父也不过是刺史而已,位分太高确实是不适宜。可她毕竟也算母后赐妾,太低只怕会折了母后的面子,两位承徽以宫人身份已得五品之位,我看这位张氏多少也要四品良媛之位吧。”
慧珏微一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刚才殿下进来的时候,可碰到了唐才人?”
李贤眼前浮现出方才那个清丽的身影,道:“她就是唐才人么,我瞧着弱柳扶风似的,还有点腼腆。”
雪殊听了神色微变,旋即又轻笑道:“殿下说的怎么不像是唐才人,倒好像是上官才人了。”
“上官才人?听说她年纪最小,今日这个倒瞧着不像,总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妾身也不过是这么一说,母后让唐才人来协理东宫,这大中午的在光天殿也只可能碰见她了,只是她往日明艳妩媚,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恹恹的没有精神。至于上官才人,殿下哪日见了便知了,虽然长得与温妹妹没什么相似处,但那股娇柔劲儿倒是和温妹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而且大约是年纪小的缘故,三人之中她最为腼腆。”
李贤听了不以为意,“是么,想必是个只年轻的女孩子罢了,硬生生地被母后塞到了我这儿,倒耽误了她。”
“怎么,殿下又怜香惜玉了?”慧珏笑得促狭。
李贤大笑,“我又不是七弟,哪里就那么容易怜香惜玉了,便是要怜香惜玉,也是怜嫣然这缕残香,惜你这颗宝玉啊。”
慧珏的已隐隐感觉到李贤对雪殊的感情不复从前,自官氏死后,他总是把雪殊与她自己并称,说她们是贤妻美妾,是他的一双珍宝,但如今雪殊却提得越来越少。慧珏虽心中高兴,可也不免纳闷,她出声问道:“温昭训哪里惹殿下不痛快了么?”
李贤轻轻一戳慧珏的额头“你啊,就是有什么说什么,亏你问得这么直白坦率,你不是从来和她不和么?怎么现在倒关心起她了?”
慧珏摇了摇头道:“她有不好的地方,我自然不喜欢。可她是殿下的侍妾,殿下的喜爱就是她的立身依据,从前殿下喜欢她,所以我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殿下若不喜欢她了,我便不用顾及殿下的感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李贤哭笑不得,“你在我面前说话总是这么戳心窝子,可在母后面前你却极有分寸。雪殊她在母后面前到底有些失了大家风范,一个在我面前文雅娇弱的女子,我不知道怎么就……”
慧珏心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只不过现下没有证据,还不能撕开温雪殊的那张美人皮。
可李贤却也有话没有说出口:雪殊在他背后能言语刻薄,自然也能做出更不堪的事情,那么从前的嫣然……他简直不敢细想下去。他原本以为纳一个不是世家贵胄的妾室,她必定会对嫡妻尊重,也没有地方去学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谁知最后,雪殊还是变了,变成一副他不认识的面孔。
慧珏此刻又惊又喜,压抑许久的仇恨几乎要抑制不住,她恨不得现在就将温雪殊的丑恶全盘托出,看她被厌弃,直至废黜。
李贤却不愿意再提这些事,他扶着慧珏躺下道:“快别说这些事了,好好歇着吧,我先回丽正殿处理一些事情,晚些再来看你。”
慧珏和顺地点点头,道:“那妾身就不送殿下了。”
这边婉儿与凌霜才刚起身,太平公主就已经来了,婉儿奇道:“妾身还以为公主下午不会来了,便是来,也无需这么早啊。”
太平公主坐下整顿衣衫道:“我有些体己话想与上官才人说,可是这一上午温昭训都在,我也不好开口,所以只好下午来的早些了。”
婉儿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凌霜见状道:“那妾身先去门口迎候几位承徽、昭训了。”
太平公主微一点头,见凌霜出去后道:“我想和才人做个朋友。”
“为什么公主想和我做朋友?”
“我交朋友从来不在乎她能给我什么好处,我只看眼缘。才人入了我的眼,我想对才人好,仅此而已。”她的眼睛纯澈灵动,一如初见,就那么直直地望进了婉儿的心里。
诚如她所说,在这唐宫里,纵使是天后也有为难的时候,而她却是得帝后娇宠十余年,几乎没有任何禁忌,更无需邀买人心。可难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竟是如此奇妙,只需一眼之缘就可认定这个人将是自己的挚友?这是婉儿这种人所无法理解,也不敢贸然接受的。
于是婉儿低了头道:“承蒙公主错爱,可妾身不敢高攀。”
太平公主眼光一暗,似是明白了什么,她失望道:“才人既然无意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说毕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妾身恭送公主,”婉儿恭敬的声音里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惋惜。
凌霜见李嫕走了,忙忙地进来问道:“公主怎么走了?好像生气了似的。你和公主说什么了?”
婉儿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我惹公主生气了吧,”顿了顿她道:“公主大人有大量,想必不会有事的,只是姐姐,你能不能不把这件事告诉合欢姐姐?我怕她多问多想。”
凌霜有些担忧道:“我是担心公主对天后说些什么,既然你说了,我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婉儿有些心烦意乱,“我不知道公主会不会告诉天后,若出了事,我一力扛下就是了。”
过了片刻,温昭训与两位承徽接连来到,两人也就不再提此事了。
下午由凌霜教授调香,香料试得多了屋子里难免香味馥郁,味道熏得人头昏脑胀。婉儿起身去推窗换气,遥遥地就见合欢回来了,婉儿见合欢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凌霜说了一声便去院中接合欢。
“姐姐回来的好早呵。”
合欢摆了摆手道:“是太子妃下午要去见天后商谈为殿下选娉侧室的事情,因此便早些放我回来,我这一上午可是眼睛都快瞧花了。”
“太子妃娘娘没为难你吧?”
合欢苦笑着摇了摇头,“为难谈不上,但脸色不是很好看就是了。”
婉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咱们看些脸色是不怕的。太子妃到底是出身大家的名门闺秀,”婉儿压低了声音,瞟一眼殿内道:“这位温昭训可就难伺候多了,我和凌霜姐姐这一天可没少听她的怪话。”
合欢冷笑一声道:“所以说她成不了大器,对了,我听说今天公主来宜秋宫旁听,没出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