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红衣喇嘛与吐谷浑神王的九层妖楼下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上这说出去都没人能信的邪乎事儿!
天空阴沉的像一张鬼脸,大咒师打开了十层金城宝楼的第一层,从未见过的黑雨降下积怨,第一层被打开的金城很快就在黑雨中毁掉,十层金城宝楼变成九层,背信弃义的恶人有泥泞中寸步难行。
筑入土中的尸体开始从夯土化出,浑身沾染着酸臭的腐液,奇粘无比。金丝笼中的王子,还是死时的狰狞的模样,手指尖利而指节突出,撕扯着眼前的牢笼,牙齿在金丝上磨得更加锋利可怖,颌骨张开如喙,关在笼中的金丝鸟就成的恐怖的食人鸮,破笼而出,在土墙间跳跃如飞,啄食人的心肝。
最终所有的人和怪尸都化作泥水随着黑雨流入草场,烂泥所至,怪疫横行,明王不得不放弃并遗忘这片土地,当地的子民在瘟疫中替换数茬,但是在当地人和四处游离的吐谷浑人当中还流传着九层妖楼的传说。
这是神王吐谷浑和他十个儿子带到冥界的财富,受到了海西王母的诅咒,有九层妖楼中的土怪和金丝笼中的食人鸮守护着,是被死人带走的财富,原本不再属于这个世界,能拿走它的人看不到血渭场上的日出。
马二回过神来,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枪,原本坐在地上的喇嘛早已经无影无踪。忙着分配伙食的吴副官说是有个喇嘛来过,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马二心想怪哉,望着灰蒙蒙暮色中蹲如黑兽的巨大坟山,马二冷不丁地脖子一缩,钻进营房。
接着这伙倒斗匪军的营地里怪事是接着不断,军马出现了惊厥不食的症状,一连倒毙十几匹,马二让人拉远处埋上,又把马匹移送别处草场放牧。有人报告巷道中夜晚出现不明火光,马二心道:“这关头敢有人来抢老子的食,反天了还!”派人提马灯夜里看守。
原来都是一抢而光的窝窝头,现在都能剩下半筐,吴副官一查,营地人数不够,马二说:“一定是那些丁夫私逃,抓着就打断他的脚。”
可副官又来情况了,有士兵失踪,铁定不是逃走跑路的,衣物枪弹都在,月底的饷银还没领呢,能是逃?马二心里犯起了毛,命底下手枪队的亲兵严加监视。无故离营百步者击毙!
一天晚里,吴副官神经兮兮地跑进马二的帐中,说他看到被击毙的水木合出现在营地内,亲眼所见!马二被吴副官那神情所感染,慎得慌!但他还是在把副官给训斥一番后,夜里给自个多加了两名警卫。
喇嘛阴里阳气的唱经和妇人泣泣答答的哭声让躺在床上的马二心中一紧,暗道:“我死了!”就这么死,可真得是死不瞑目。
这喇嘛的经念得可是贼难听,这哭得忒伤心的是我哪房姨太?不记得,哭得可真让人心痛,又一想不对,我作梦都想找个婆姨,哪来的姨太呢?又是谁给我请的喇嘛念经?一掀大脚,磕床头上了痛得龇牙,翻身跃起“老子还活着!?”
踏出营房一看,一群喇嘛和女人在哭丧呢,还摆起了香案,整猪整羊地抬上来。
吴副官一脸谄笑挽着钱褡子凑近邀功:“二百块袁大头!水木合的老婆和姨太听说水木合死后显灵就请了道场来超度。看您还没醒,就自作主张,您看这……”
马二睡眼来了神,接过沉甸甸的银钱布袋,一脚飞在副官屁股上,“搅了老子的美梦,搁这儿给你哭丧呢,赶紧地!”
“香案上的杂碎别忘了给老子留着下酒!”
吴副官看着马二前脚进营房,他后脚就转回身对手下说:“马督有令,军事重地不得私闯儿戏,立刻把人哄走,整猪整羊地留下,马督指示,马上汉子不迷信,今天改善伙食。”
一帮匪兵恶狼似地扑上去,哄走水木合的亲眷,立马开早饭,营区内刀磕盆击,喧声振天,马二油光满面拿筷子剔着槽牙对吴副官说:“你给水木合婆姨说,我准她三天的道场,好东西再给弟兄们多上点。”
醉熏熏的吴副官说:“没问题,马督都说准了,她个娘们敢不来!”
得意的马二又催着底下人开工,底下的士兵又对在一旁干瞪眼不解馋的民夫苦力是一通催促。还没消停的马二正优哉游哉地啃着小羔羊腿,突然被一声惨烈的叫声给惊得咬破了舌。只见洞内的人纷纷撒丫子往外涌。
马二操枪就是一梭子弹打在人们的脚下,咧出满嘴的血牙“跑什么跑,见鬼了还是怎么滴?都给我站住!上战场一准当逃兵,老子最恨逃兵。”就有人过来报告“马督,不得了是了不得,洞内血花子翻着泡往外直涌,怕……怕是有血尸呢!”
马二闻此怎地不也是两脚不听使唤,就地想往后溜,可这会怎能让人看了自己是孬汉,半截羊腿砸过去,这士兵是门牙落地。
“老子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的活阎王,老子你都不怕,你怕个啥,把马灯提起来。”说完就端枪带人往洞里钻。
这挖出的盗洞是又大又蠢,力气费在这上面了,耗了一个月的时间。盗洞有六尺多宽五尺多高,足够一人牵骡子向外驮土。因这白膏泥夯土甚为坚韧,马二并没有让人架设木板,这海西的墓与汉墓多设积沙流石不同,大可放心地一掏到底,只是这盗洞里混合着马尿与陈醋的气味着实让人作呕。
掘土和爆破本是工兵掘子营的强项,轰个土门楼,抢个土财主什么地要挖墙打洞,所以土工作业少不得,马二原想这挖坟跟挖墙还不一个样,还特意带上会淘井的南疆兵,可这一个月这掘进不足30米,一天也就一米的进度,马二捉摸着问题是出在大伙积极性也不高,不过进洞一看情况也无话可说。
越往底下是越坚实,吴副官用长管马匣子在墙上一蹭,都能拉出火星子,马二回身错着牙低喝道:“别瞎弄道,吓着老子出去有你好果子吃!”
远远地就见洞底三团黄光,就像只三目金眼的蛤蟆怪,正转动着铜铃泡眼,马二不自主地就缓下步,副官连忙把灯举过头顶,可这一晃又什么也看不清。
脚下一跘,没刹住车,“咣当”一声,马二就向前蹿出好几步才停下身。
这可是马二第一回冲在了最前头,“谁扔是工兵铲这是?想跘死老子不是?!”见也没啥情况,就索性舍了胆,一干人冲向洞底。
只见洞底就三盏倒地的马灯和横放的工兵铲。清下的碎土堆在墙根,但是在昏黄的油亮下还是能看到在墙上有一只拉长的血手印,森然入目,极其怪谲。
底下的碎土中淌出一大滩血水,漂浮在上面的血泡破裂有声,众人屏住呼吸,洞内回响可声,那清脆的破裂声……
马二小心地摸起工兵铲,猫着身子沉下腰一个示意,一排颤动的枪管就对准了碎土堆,他用工兵铲轻轻铲过血迹边缘的碎土,放到面前,酒槽鼻子一探,果然是腥味冲人,瞪大眼一瞅还是半凝固的新鲜的血。
马二这下子就没了主张,自己杀人摘瓢从不含糊,原以为杀人不过头点地,要死也就蛋朝天,哪来那么多的怪乎事?自己此次来发墓,也就是把死人刨出来,值钱的东西给带回去就能交差,讨得大帅欢心,还不是“升棺发材”的买卖。
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可还就真有这么邪门的事儿,刨了一个月的封土里边,还真就能流出新鲜的血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遇上这说出去都没人能信的邪乎事儿!
没道理,可自己是干什么地,是从良的土匪带枪的兵王,也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最信子弹,一通钻肉的子弹放过去,再看反应也不迟,他抬手示意开火。
身旁的副官拉下他的胳膊,“马督,你看!”副官指着工兵铲,马二是牛眼无神,不如这副官的缝眼刻薄,果然是工兵铲下还沾连着碎土,悬在底下,不仔细还真看不出。碎土中有毛发!
马二伸手就薅过来,攥手里一看,惊道:“怎么会是马鬃?!”
“哪个驴球敢糊弄老子,自个吓自个,今天非刮了他层皮不可!”
后面的人顿时一片唏嘘,一根尺来长的马鬃被马二攥在手里,原来这土里许是被人倒上马血。马二身不离马,这马尾鬃可是认得清。营中有人作怪,定要严惩不殆。
这时副官晃着他那大脑袋,暗黄的脸凑上近前,细眼瞄着道光。
幽幽地道:“马督,你看这哪是什么马尾鬃,可不是婆姨辫子上的头发,是女人的头发勒!”
鸡皮疙瘩都能跳起来撑衣服,马二听着洞内副官的回声,颈上寒浆直下。是女人的头发,是头发,头发……
洞底像是有一张血盆大口,有股噬人之力,周围的黑暗好似无数根长长的头发纺织而成蛛网,上面飞快地滑落着滴滴血珠,阴暗腐败的洞中只有远处露出一点苍白惑人的光亮,等待着慌乱的猎物自投罗网。
众人本能地向回跑,可是那点苍白也瞬间会成血红,一股巨力将人推向土墙,顿时让人心肺外涌,脏腑皆裂,坚实的白膏土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世界一片沉寂。
马步芳的通讯兵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营地内状若往常,却空无一人,兔子胡狼都能在里面捉迷藏,所有的人仿佛都从人间蒸发一般,通讯兵吓得跑炸了马肺子,回禀马步芳:马二人等不翼而飞,都兰血渭形如鬼域。
西北王马步芳亲率重兵,移辕都兰,搜察方圆五百里,皆无半营人马的丝毫踪迹!这马步芳一代枭雄,性疑如狐,他怕是马二等人私吞自己的财富外逃。就令人花大力气刨开坍塌的盗洞,并放话:草要刨根,土要过筛。对这马二是死要见尸。
刨出的土全用铁筛漏一遍,可最终从恶臭的土中只清理出些铜扣、弹壳和一团团裹着头皮的毛发,连个骨头的影都没找着。忽然有人报告找着马督军了,马步芳亲自上前视看,却不由头脑一阵眩晕,帐下干将马二只剩下一铲子土里的半颗金牙。
洞中恶气如瘴,怪疫层出一箩筐。马步芳只得又掺上生石灰将洞回填上。可如此怎能甘心,他拉来火炮,远远地在山头上架好,设定诸元,就要拉栓,才放了两炮,就见坟头上黑气如烟。
浓云泼着雨就淋过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黑雨,吓得一干人等屁滚尿流连夜赶回都兰。从此这西北王的势头看减,纵横十余载的马家军开始走起了下陂路。
这马步芳回到都兰还干了一件事绝事,别人很不理解,回手就把水木合的家给抄了,全家上下六十几口给烧死在院中的梨树上,那叫一个惨!有人说马步芳为解自己损兵折将之恨,有人说看到墓中的财宝出现在水木合的家中,也有人说这土司水木合就是吐谷浑的后人。
还有人说得是更玄乎,说水木合出现在解放后的都兰大街上,但是不管怎样这都兰有大墓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了直正的盗斗行家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