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了,却没有收获到盼望已久的欢呼声,庆贺声。
萧正天倒地的那一刹那,我的心中已失去了比赛的节奏和意义,我没有跟预想的那样,如果这场比赛胜利,那么,我就可以高傲的站在萧正天的面前,大声向他宣布:篮球,我不弱于你。
他摔在地板上的样子有些狼狈,鼻子还在不停的流血,胳膊也是很艰难的异常的扭着,我脑子全蒙了,一片空白,艰难的几个字从我口中发出:“萧正天,你还好吧。”他费力的朝我这边看了一下,没有说话,或许是疼痛的没有说话的感觉了,胳膊一个劲的扭曲着。
篮球还在一边哒哒的蹦着,场上的气氛再次浓重到了极点,我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好似受伤的是我自己,我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愧疚。
砰。一击重拳打在我的脸上,我一个趔趄,倒退数步。
“还好?你摔在地上试试。”打我一拳的是一个叫亚楠的男生,也是一班球队里的一员,他双眼目视着我,像一个发了癫的藏獒,口中喋喋的咒骂着,我自认理亏,更何况倒在地面上萧正天,脸上的表情痛苦万分。
我没有多说什么,揉了揉脸上被打肿的一块,内心焦急到了极点,满是虔诚的期待:虽然萧正天是我之前极其讨厌的一个人,但你千万要平安。
小黑蛋方磊等一干众也连忙跑了过来,他还冲着大声叫骂的亚楠喊道:“阿楠,你有失风度了些。”
我脱下身上的球衣,想替萧正天擦一擦流血的鼻子,不料却从身后猛地被拽开,力道不算太大,从力道上可以知道,是一个女生,是夏敏。“走开,你还待在这干什么,该去庆贺你的胜利了吧?这就是你赢球的方式么?”夏敏满脸的怒气,眼角的泪水不停的哗哗的流。她非常心痛的望着表情痛苦的萧正天,从口袋里拿出洁白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替萧正天擦拭着血渍,汗渍,而且力度却是不敢太大,生怕再次弄痛了他。
一场球赛,我伤害了两个人,萧正天和夏敏。肉体上的伤害和心灵上的折磨。
我的心里矛盾极了,立在萧正天受伤的旁边,茫然无措。内心焦灼的如火烧火燎一般。
方磊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阿枫,你没错。”
很快的一副担架把萧正天抬到了校医务室,我跟小黑蛋方磊也是紧紧的跟随者,一大帮子人围在医务室的门口,各式各样不同的脸无不有着一种表情,担忧。偶尔的,他们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我,则又是另一种愤怒的表情。
我成了伤害天之骄子的罪魁祸首,我成了众人眼中的眼中钉。我的内心忐忑不安。
经过校医的初步诊查,被定为左臂骨折。由于校医务室设备简陋,萧正天不得不被转送到市中心的市医院。
此时已夕阳西下,天色就要黯淡下来。但急救车还是很快的把萧正天拉走了。在上车的一瞬间,我又看到了萧正天,他的表情稍微好看了一些,脸上的痛苦状也减弱了几分。只是本来健美的左臂已被缠上的一层发白的绷带。他也看到了我,嘴巴微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可他又何曾知,这个时刻,我多么希望他能够跟我多说几句话,哪怕是如先前的傲慢,或者骂我。我都可以接受,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怎地,我倒想起,不知是哪位文人说过的一句话,最大的仇视,不是用各种方法去打到他,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冷漠。
我在想,这个时刻,萧正天的冷漠,就是对我最大的仇视了吧。
我望着救护车驶出了学校,心底也犹如泼了一盆凉水一般,沮丧而愧疚。
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走着,在这个天城中学,此刻我好似处于一个大牢笼,无论走在何处,鄙视,仇视,愤怒的目光都向我袭来,甚至谩骂的声音也不绝于耳,我的世界,彻彻底底的灰暗了。千夫所指,也不过如此了吧。
不知何时,牛鼻子任老师已走到了我的面前,可能是我的愧疚打动了他,或者是我的模样实在太窘迫,令他动了恻隐之心。他竟然破天荒的关慰道:“林枫,这件事,你要看开一点,既然已经这样了,就要想想解决的办法,不要太伤心了。”我望着这关怀的目光,尤为感动,我赶紧扭过头,不敢与他正视,怕他在说出这种不多见的温柔的话,我的眼泪会止不住的流出来。我只是点点头说:“谢谢你,任老师。”他又说道:“如果你心里实在闷,老师准你假,不妨回家休息休息,顺便这件事告诉你妈妈也好,毕竟你还是一个小孩子。”
我点头答应,拿了他的假条,就匆忙的离开了学校。
来到校外,心情依然没有好转一点,此时天色也比之前昏暗了好多,恰如我现在的内心世界,没有一点阳光,我听着树上悠悠的鸟鸣,就犹如听着终老的钟声一样害怕,看着还朵朵盛开的花儿,就好像看到了一双双愤怒的眼睛。
我孤独极了,这一刻,世界的一切美好,都不属于我。
不知为什么,此刻,举目无措的我,特有一种抽烟的冲动,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或许是想任性的放纵自己一回,我来到一所超市,买了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
天色真正的黑暗起来了,夜晚降临,世界安静下来了。
白天的喧嚣,洒落出人们的欢声笑语,夜晚的宁静,烘托出隐藏在内心的孤独。
昏暗的灯光下,只有我一个人,灯光把影子拉的好长,我的手里还衔着那半截没有抽完的香烟。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我嚎啕大哭,这些年来,我所有的委屈,我所有的缺少的爱,我那不见了十年的父亲,我那含辛茹苦的母亲,我恨自己,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能撑起一片天。我的眼泪哗哗的流,像决了堤的黄河,再也无法抑制了。
“你很伤心么,哭泣可不像一个男子汉啊?”一声熟悉的悦耳的声音传进耳中。
我赶忙擦擦眼泪,慌张的抬起头,我再次看到了那张圆嘟嘟的粉红的脸蛋,那个雨中送我雨衣的女孩,刘辰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