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战渑池周章陨王命
弑吴广田臧揽危局
在曹阳亭驻扎下来的楚将周章,实力损失有限。喘息方定,他意外地发现对方并不曾穷追猛打,只是严整了函谷关的防守,不禁心中疑惑。等弄清了章邯大军的来龙去脉,虽然重入函谷暂时没指望了,但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周章判断,匆匆组建的秦军急需要重新建制、训练、补给,以便形成持续作战能力。于是,他派人上书陈县,向陈王说明战败原因,建议主动大步后退,乘秦军调整之机与吴广合力攻取荥阳,然后再图进取。同时,再令已经控制赵地的武臣、张耳、陈馀等率军从侧翼渡河进逼咸阳,制造关中紧张局势,以图借助秦庭从内部牵制章邯,分散军资,或可拖延时日,伺机赢取主动。当然,他也期望陈王能直接派军增援,但此时的陈胜又在做什么,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公元前208年,秦二世二年冬十月,首位为起义军建立大功、奠定初步战果的将领葛婴,被陈胜诛杀。葛婴一路带领起义军收编队伍、斩城掠县,到了位于九江郡东北隅的东城,其故址在今安徽定远东南池河西岸。这时,各处不断有称王的信息传来,于是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受传统观念以及权力、制度、形势混乱等等因素的影响,葛婴就浑头昏脑地在那里册立一个叫襄强的贵族为楚王。真是阴错阳差,陈胜自己是张楚王,吴广还冠有一个代理楚王的头衔,天下到底有几个楚,楚国到底要几个王呢?这葛婴真是吃错药了,但他显然不是蓄意的,一旦明白过来,就杀了襄强,然后亲自返回陈县,向陈胜据实报告了前因后果。然而柿子拣软的捏,忠臣的过失最容易追究。陈胜本自被部下诸将尾大不掉而激怒,此时正巧逮住了一个自投罗网的现行,便毫不手软地处死了葛婴。前有武臣、韩广、魏咎等成功割据的先例,后有葛婴血的教训,那些成长为实力派的将领们自然都有了冷静的判断,从此谁还肯重蹈葛将军覆辙呢?
周章其败,吴广不胜,加之赵燕异动、齐地分庭抗礼,危局已经显而易见了,葛婴之死犹如雪上加霜!张楚四分五裂,陈胜的脑袋有点发懵。接到周章的奏报,陈胜紧急召集上柱国蔡赐等商讨对策。蹙眉之下,作出几项决策:一是暂免追究周章败师之过,命其重振旗鼓;二是催促吴广尽快拿下荥阳,迅速会同周章再度进取关中;三是严令武臣加快进扰河西。对周章统筹大局以退图进的策略,陈胜未置可否,周章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多月过去了,周章竭力控制部下那许多草头王们,按倒了葫芦瓢起来,才知道在风起云涌的顺境中与在风雨飘摇的逆境中,治军的难度相差几何。而在李斯等全力支持下,秦军统帅章邯重新补充、调集、整顿了部队,总人数达到了二十多万,真正集结形成了秦朝的中部主力军团,辎重也准备就绪。现在,他已经率军来到了函谷关。多次从这里出入,而此次他又特别地察看天险,依然心惊,但更多的是振奋。
自北而南的黄河,在秦都咸阳东边三百多里的潼关北面转折向东,从中条山与华山、崤山之间的谷中穿出。秦时函谷关就座落在东起崤山、西止潼津,直线距离约一百五十里的狭窄险要的深谷中,时人以其形势如同一只匣子,又正巧扼守着从东部进入关中的交通要道,所以称为“函谷”而“关”之。
函谷关南边的崤山因地势而被分为东西两段,约三十五里,历史上又称其为“二崤”。西崤在今河南陕县东南硖石之东观音堂附近,十二里全为石质大坂;东崤斜坡漫长,危崖耸立,涧深不见底,车行找不到规整的道路,其间只能容一辆战车通过。二崤险绝不相上下。
为何这般险要之处一度便与通途无二,无论在谁手里,都不能发挥作用,哪怕是简单的阻滞作用呢?章邯实在想不通,因为他不是政治家。当然,自从始皇帝辞世,不知道天下还有大政治家否。李斯仍算杰出的政治家,但他已经没落了。
章邯重新部署了关城的防御,反复审时度势,确信赵国于张楚二心,后路无忧。于是率大军直扑曹阳,秦朝存亡在此一举,只能胜不能败,他是拼命来了。还没有拼上呢,楚军就令人奇怪地逃跑了,他们撤退到了渑池。
十余天后,章邯发起了大规模攻击。
清晨,两阵摆开,两主将在阵上遥望,形势却绝然不同。
章邯立定于战车上,中军诸将挽定坐骑静候号令。前面盾牌手构筑成密不透风的活动屏障,中间三排弓弩手隐蔽,后面数十辆弩车摆开,连排巨弩已在弦上,戈戟紧随待势而动,将校各各立定压阵。这是第一集团。十箭开外,第二集团以战车为首,后面步军相随,构成一个个战术组合。这是一个全攻全守的阵形。
章邯举目了望敌阵,止不住摇了摇头。胞弟章平在一旁有所感悟,驱马来到阵前,左右驰骋。眼见对面阵上,周章居于中军,众将或乘战车、或骑战马两边散开,背后戈矛相拨,构成十来路车、马、步各异、气象不等的纵队,彼此界线分明。显然,在周章一路从各地收编来的队伍中,将领们还维系着各自的势力,这给章平以一盘散沙的感觉。
周章深知胜败在此一役,相形见绌之下,他只能冒险先发制人,或许能侥幸讨个半胜。若如此,局面尚能维持,尚可支持和期待荥阳战局发生转机,然后与吴广两军协同反击。倘若战局有利,陈王则可号令赵、魏、燕各军为援,大势可望逆转。他正在察看秦军阵势呢,忽见对面一将往来驰骋,不知是何用意。于是,他发令擂鼓呐喊,看看对方有什么反应。鼓噪了多时,秦军那边只是观看,全无动静。周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驱动战车,率领全军发起冲击。
待到楚军靠近,秦军阵上突然弓弩齐发,三排倒替轮换,箭如飓风夹带着瓢泼大雨迎面荡涤。楚军慌忙后撤,已自倒下了一片。
这时,秦军阵上鼓声大振,楚军惊骇。擂过一阵,却歇了,又在观望等待着。周章举棋不定,看手下将领收住了阵脚,便欲再试一阵。可才得移动,那畔又响起鼓来,惊天动地。
楚军开始动摇。周章连忙下令各将管束部下,不得擅自退却。这边重新稳住了,那边鼓又停了。这边吵吵嚷嚷,那边却鸦雀无声。
都静下来了,战旗猎猎,偶有马的嘶鸣,气氛十分压抑,让周章透不过气来。他脑子里虽然还盘算了一阵子攻还是守,但随即,不由自主地只想如何全军而退了。
耗了稍许,秦军阵上复又鼓声催动。估摸气候已成,章邯拔出佩剑向对面一指,背后大纛挥舞,鼓声骤紧,盾牌整齐地敲击,呐喊声起,阵门大开,战车闪电般驰出,直冲楚军。章邯显然是灵活移植了春秋齐鲁长勺之战“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的原理,根据双方形势充分发挥威慑力,未开战就取得了心理优势,极大地占据了主动。
面对存亡抉择,周章一咬牙,挥剑大呼:“弟兄们,逃必死,战或生,生死只在一念!”话音未落,战车已入敌阵,义无返顾。此举仿佛是一针强心剂,刚才还在动摇不定的楚军将士中也爆发出一股潜力,将领们争先,士兵立即奋起迎敌。
战斗素质再差也当不住人人将生死置之度外,都来拼命。秦军人少,楚军人多,两军鏖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色无光,血流成河。章邯本已对战场形势作了十分肯定的判断,以为当声势造足后便可一击而全胜。然而,义军中人的自我爆发力令他始料不及,四顾以血肉之躯前仆后继的“盗贼”,与戏水溃败相比较,他感到万分震惊。
经过一阵惊愕,章邯冷静下来,他执定佩剑,静观战场态势。战有一个时辰,他终于从对楚军各部战斗力不均衡的推测中,找到了薄弱环节,不禁摇一摇头,拿拳头砸了砸自己前额,回头对守在一旁的李橺、徐腾吩咐道:“你二将分头去冲击两翼,助容盛、涂恂、李曜、郑驰一臂之力!又命张既、邱轸:“你俩率部飞速包抄贼军,尽快形成合围,此战必获全胜!”复又叮嘱:“要快,不得有瞬息贻误!”四将领命,率骑闪电般出击。
楚军战斗力终归偏弱,始觉不相呼应,两翼随即在秦军有生力量的冲击下支持不住,开始溃败。那些实力较强而顽强抵抗者,被秦军诸将预先觑透缝隙,重点分割,战场形势已经分明。
周章被创十数处,浑身是血,身陷重围。他举目四顾,眼中全是敌兵。再待殊死冲击,忽见秦军纷纷闪退,正中让开一个门户,劈面喷出一阵箭雨来。驭手立毙,驭马仆地,战车倾覆。周章一跃着地,肩头又中一箭,勉强站立。箭雨立止,呐喊声歇,秦军围而不攻。
章邯战车驰到,拿剑一指周章:“此为壮士,速速投降,本将可留你一条生路!”周章环看四下里剑拔弩张,耳畔干戈之声零落,心知无法再战,仰面呼一声:“陈王啊——”举剑自刎。眼看着周章仰面倒地,徐腾趋前凝视良久,竟不忍取其首级。
数十万楚军就此崩溃,战死的战死了,逃走的各奔东西,当然也有逃到荥阳加入吴广所部的。吴广本就是个宽容的人,来者不论其败,一一列入编队,也算是壮大了进攻荥阳的声势。
战事进入关键阶段,关键阶段往往就是内讧阶段,这在其后许多的农民起义阵营中都可以看到。
先是久攻荥阳不下,然后周章败亡,这使吴广一军压力倍增,于是紧急召见副将田藏商讨对策。他说:“荥阳城池坚固,李由有其父在朝中舍命扶持。今周文将军战殁,前军尽散,我却未入荥阳半步。现章邯将至,我军进退维谷。为今之计,我欲暂退师另作长远之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田藏不语,半晌才问:“假王的意思是要大军放弃攻打荥阳,全体逃走,让章邯那家伙一直追到陈县?这样做,陈王会怎样对待咱们?”
吴广知道对方话里有话,但迫于眼前局势,便干脆说:“情形是明摆着,我若与章、李两面对阵,下场犹如周文,陈王又将如何安处?”
田藏诘问:“假王想是已经定夺了?”
吴广见势,便干脆回答:“也可这么说!”
于是田藏起身:“那还商量什么,末将岂敢违背假王!”说罢扭头去了。
入夜,田臧召集心腹密议。田臧说:“周文大军说完就完,章邯不日将至,我等如再拿不下荥阳城,必将陷于里应外合、腹背受敌的境地,到那时,弟兄们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等该当如何?”
“这样吧……”田臧思索片刻,决然说道:“我等必须主动前去迎击秦军,别无退路!”
将军李归问:“那荥阳将如何?我军撤了包围,李由必然随后来追!”
田臧点头:“只设法把李由堵在城里,其余便顾不得啦!”
有人发问:“却如何能堵得住?”
田臧笑一笑:“我看李由其人谋虑过甚,加之被困已久心力疲惫,未明虚实必然瞻前顾后,断断不肯随意出城。等我略施小计吓他一吓,他就真的不敢出城了。我亦在城外多布疑兵,拖他几日。等李由斟酌定了,那头大军是胜是败,业已定局,就看咱弟兄的运气啦!”
有人发现了一个破绽,问:“现有假王做主,将军您说了能作数?”
田藏冷冷地回答:“形势紧迫,假王不肯与我等共议退敌,大伙儿不妨去劝劝他!不过,吴广根本不懂得用兵之道,又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跟他谋划对策,恐属对牛弹琴,只会误了大事!就拿攻打荥阳来说,咱们弟兄可没少出主意,可他啥时候听过一句!那好,不听也行,你把荥阳拿下来呀!可荥阳至今没能攻克,贻误了灭秦的大好时机,他实实该当何罪?”
“将军能把假王怎地!”
“等着瞧吧……咱先试着再劝劝他!”田臧说。
次日一早,吴广在帐中召集诸将,打算宣布自己的决定,然而田臧、李归等人迟迟不到。心中正急而怒呢,田臧带着一拨将领来了。都以为要当面陈策呢,不料他却径直上前,突然拔出佩剑刺向吴广心窝。
帐中大哗。吴广的左右亲卫还没来得及反抗,就统统被杀死。李归执剑闯入帐中,大呼:“且听田将军宣布陈王旨意!”他身后紧随着一队精壮军吏,杀气腾腾。说话间,其余将领都被一一执定。
田臧冷眼扫视,随即从胸甲中扯出一条绢帛,举在手里大声宣布:“陈王有旨,假王吴广欺名犯上,临阵怠惰,致陷周文大军于死地。惟其勾结章邯、李由,密谋反叛,今经查证无疑,着令就地斩决。军中诸事暂由副将田臧统摄,各部务须听从节制,克日夺取荥阳,西拒秦军。违令者以吴广为例!”
吴广仰面倒在座上,冤魂直奔陈县去讨说法。无论如何,他坚信患难兄弟陈胜会还给自己一个清白。
田臧也是做事做到信,送灵送到天。他命令把吴广的首级包裹了,修书一封,派使者快马到陈县汇报。面对吴广的头颅,陈胜瞠目结舌,书信看不看就那样了。要说吴广,即使才能不及中人,但起义立有首功,而且甘为其下,平日与人为善,实在不该罹此下场,可悲可叹哪!
陈胜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部下都已经习惯于把既成事实拿到他的面前,让他无奈地追认。这次情形如前,他无从犹豫,虽然怒火中烧,却也不动声色,立即派使者前往,把楚令尹的官印赐给田臧,同时任命他为上将军。令尹一职,传统属楚国的最高军政长官;“上将军”则为战场最高统帅。
章邯必须尽早解脱荥阳围困,这具有极高的象征性,可以给朝廷,更是给全力支持自己的丞相李斯一个看上去很好的交代。达到这个目标不难,难的是不能吓跑贼军剩下的这支主力。
这天,他正召集诸将反复陈述自己的思路,商讨策略。章平匆匆进帐,附耳低言数语,章邯先是一惊,紧接便喜忧各各上心。寻思片刻,吩咐大家回营听命,即刻展开绢帛,急就书信。他对章平说:“田藏诛杀吴广,想必要与我决一死战……还是你替为兄去趟荥阳吧,亲手把信交与李由将军!”章平领命出帐,章邯复抢前两步,扯住臂膀低声叮告:“李由如何行事,为兄真的说不来,也无力勉强。无论如何,战事还将延续。你送过信……”说到这里,话头却止住了,“你先去吧,回头再说!”章平不便多问,道声“谨遵兄命!”大步出帐。
原本章邯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随着周章一军覆没,吴广更有可能量力后撤。然后陈、吴拖延时间协调北、南各路贼军与自己纠缠,持久地打消耗战。然而朝廷内争日炽,丞相一但无力提供后援,局面便无法乐观。到时候,士气随久战而消磨,加之六国故地民怨甚深,天下变数剧增,胜算虽不一定在陈胜,但也就越来越不可能在朝廷了。不料事态却奇迹般发生了有利的变化,千万不能丧失掉眼下的良机!
正如章邯所料,田臧在危机中得到陈王的过度确认,便意味着断绝了战场上的退路。楚军大部西向迎敌秦军主力,荥阳城压力骤减,这使被困日久的李由感到很不适应。细想,渑池一战,贼军元气大伤;章邯大军东进,而贼军后援不济,撤围应在必然。于是再令人细细打探,自己却迟疑着未敢轻举。李由之所以如此,也是与章邯目标各有所重。守护荥阳城是自己作为三川郡守的本职,而剿灭盗贼的事则可借重章将军。更要紧的是,他已经不能孤立地考虑一城安危,而是要顾及自己的失算会给父亲带来多少不测。
章平亲自送来了书信。展开看时,是章邯约他夹击贼军,这使李由十分为难。但“约”是客气罢了,那分明就是命令,不能不从。于是,他恭敬领命。待章平返回,他安排部将一如既往小心守城,自己则率部分军力尾随贼兵,也只图见机行事。
出城沿山丘边的大路侦察着磨蹭着走了半日,到了埋锅造饭的时刻。李由下得马来,喘口气时没忘抬头看地势,却发现山林间烟尘弥漫,心想其中必然有诈。他连忙上马,传令暂且后撤。退不到几里,果然呐喊声起,横里杀出一军。李归当先大喝:“李将军慢走,荥阳你是回不得了!”李由心慌,拍马当先抢道。他本就进中谋退,故而颇具章法,只管冲开阻截,并不恋战,急匆匆全体摆脱追兵,回奔荥阳。李归率军尾追,虚张声势只跺脚不靠近,以免露了自己的马脚。眼见李由退回城中,他便带着为数不多的人马佯装攻打,一面加派疑兵。于是,两下里相持,你不能进,我也不敢出。
不日,章邯所部进至成皋,直迫汜水西岸。田藏率领楚军主力迎战,两军东西相距约五十里。秦军连夜抢渡汜水,以便于楚军到达之前在东岸站稳脚跟。
山丘黑黢黢,静悄悄,汜水从东部嵩山汇流而下,直北注入黄河。秦军步兵在前,车兵在后,骑兵分布左右,小心翼翼地渡水。令章邯始料不及的是,李曜、郑驰指挥的步兵前队刚刚登岸,对面忽然火把齐明,本来似乎被李由羁绊的楚军,却突然漫山遍野遮至,真是让他惊得瞠目结舌。他意识到,自己有点轻率了。
经过片刻镇定,章邯从视野和听觉中捕捉到了楚军的信息,特别洞悉了那种试探着的虚张声势、欲战不战的心态。现在需要的是比谁更坚决、更快、更灵活。他传令盾牌手、弓弩手迅速傍岸列阵,容盛、涂恂加紧率队渡水增援。此时,徐腾、谭雄、张既、邱轸正带领骑兵向两侧山丘间迂回;他自己则与司马李橺及贲贳、翘剡、黄特、成晓诸将率兵车静观对岸战局进展,待机而动。
秦军苦战一个多时辰,终于夺得对岸阵地。田藏突袭无功,很快便察觉秦军从上下游包抄的意图,只好传令暂时后撤,在预先选择好的阵地上等待迎战秦军。秦军巩固了河岸阵地,掩护战车陆续渡水。章邯从初步对敌的战法上参透了对方虚实,指挥战阵稳固地向前移动,不冲不停,一路向东挤压,其势咄咄,逼得楚军步步后退。
大军即将脱离山地,章邯料想荥阳之围可解,就行进间召集李橺、徐腾、李曜,授以密计,指示他们率领偏师,分头向东南砀郡、南面颍川郡方向作试探性进取,威慑陈郡,从而令楚军主力和大本营之间无暇相顾。随即,他招手让相随左右的章平到自己车上,吩咐:“你可即刻返回朝廷报捷,请示丞相,奏请皇上多筹军资、增派大将率军增援,以期尽快平定山东。”说罢附耳低言:“你可向丞相报告李由将军无虞,并转达为兄的意思,恳请把你留在咸阳另作安置。”章平会意,告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