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却见段平、宝月轮、云昕前面几人都已经睁开眼,段平道:“只是一些放羊调子,便想让我等束手就擒么?”原来他们早有打算,屏蔽呼吸,在耳朵中塞入布条,只要笛声减弱,再凭借自己定神的心法,“摄神法”即使功力再强,也不能将清醒的人制住,因此上次那面具老者是等众人睡熟,疏于防备,才以笛声制敌。今日寿阳宫确是以水潭中冒出迷药,先让神智变缓,再行笛声破敌。
言红萼道:“看来我当真小瞧了你。”说完并不言语,只见她身形一转,轻轻一跃,便从亭子跃到这边,众人虽见她年纪已高,但身形却是身为矫捷。
段平扇子一扬道:“那便请教言宫主高招。”二人相斗,段平使出“太虚碧清剑”,言红萼一惊,道:“你是孙铁笛的弟子?”
段平道:“不错!”言红萼冷笑一声,使出香雪梅花剑,两套剑法各有高处,段平出招随意,犹带着三分醉意一般,言红萼功力醇厚,剑法超然。二人虽都使得是剑法,但一个使扇子,一个却是拐杖。言红萼的剑法跟佘剑黎那样忽快忽慢,一有空隙,便施出狠辣的招式,段平却醉意中带有一丝儒雅,身子左右摆动,并不惧怕寿阳宫的“缩地功”的轻灵。
太虚碧清剑乃是上清教镇教绝学,是上清教一位高人在醉酒之后,忘神之间而使出的,剑法翩然,浑然天成一般,就如同真的在太虚幻境遨游一般,第一招是“碧海惊天”指使剑者醉酒后如同到了海上,第二招是“九天直上”,使剑着从海上飞起,剑身陡直晃动,穿破层层迷雾,扶摇直上。第三招是“晦明晦暗”指星空之中明暗变化,第四招是“密云不雨”是指使剑者身子飘起,魂魄便到了天上云间一样,之后一招是“星河漫朔”,使剑者已经到了星河只间纵意遨游,接着有“摘星换斗”,却是剑法已经到了极高火候,足以瞬间左右偏移,之后是“欲罢不能”说的却是剑法超然脱俗后,有些欲罢不能的感觉,最后一招是“一剑惊醒”。这确是最凌厉的剑法后,最强的一个杀招。太虚碧清剑共此八式,剑法变幻繁复,甚是难学,段平时常忧心,自己只练到“星河漫朔”便练得怎么也得不到师父的认同,此剑法需要到了一定的境界才能使出,光凭知晓的招式,丝毫不能使出其正真的威力。
言红萼见他扇子舞动,果真不俗,但寿阳宫绝学又岂非浪得虚名,她心想快些结束打斗,一根拐杖开始左右变动,就如同上次李菁使的“左右剑”一般,加上自己“缩地功”步法纯熟,段平虽然剑法熟练,却讨不得半点好处。
过得片刻,段平见言红萼双眼间甚是明亮,暗道不好,只得凝神开始闪避,言红萼哪容得他再次后退,香雪梅花剑中一招“铁骨铮铮”使出,劲风到处,段平只得侧身避开。却不想言红萼脚下步法一变,已经欺身到他的右边,言红萼眼中精光一闪,段平肩上云门穴忽地一痛,身子一扭,却是腰间神堂穴也中了一招她的“瞳中箭”,神堂穴乃是人督脉上大穴,段平体内真气提不起丝毫,暗地叹了“罢了”,远远朝台子上那女瞥去,但见她神情关注,直直朝这边看着,竟跟自己那晚上梦中神情一摸一样。
这时云昕出剑抢上,佘剑黎跟李菁见此,忙提剑而上,与云昕跟宝月轮斗在一起,云昕跟宝月轮功夫不相上下,比之佘、李二人,却是差了一截,不消片刻,却听到都叫了出来,分别都中了剑。言红萼瞅了几下倒在地上的段平道:“你只要答应我不说出今天之事,我便放你出谷,至于其他人,必须得死。”段平忽听到她这么一说,一时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只是沉默不言。
过得片刻,便听云昕受伤,剩下的楼观派弟子也不管什么江湖道义,都冲上前将佘剑黎围住,纵是众人一起,也耐不得佘剑黎丝毫,过得片刻,便听到惨叫连连,有几个楼观派弟子已经毙命。剩下有些弟子功力不支,已经被迷香迷倒,还未转醒。萼退回亭子之中,让众弟子将的男子全部杀死,这时忽听“哈哈”的笑声传来,似乎是在雪山那边传来,过的不久便听到那声音到了洞口之外,众人心中暗暗奇怪:“哪有人能跑的这么快,当真神了!”
言红萼让众人住了手,不久便见洞中转出二人,为首是个老者,那人瘦的像皮包骨头一样,头发颜色花白,顶上挽着个髻,初晞远远识得,自然是“散云手”贺大年了。后面跟着一个紫衣打扮的汉子,年纪跟段平相仿,脸面白净,衣冠整洁,手中拿着一柄细长的宝剑,剑身古朴,甚是惹眼。贺大年道:“寿阳宫地处如此偏远,想来竟是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言红萼道:“你又是谁?”后面那男子抢上一步道:“言红萼,瑶华她在哪里?”这人正是王涣龙,十七年来他只顾着一件事,便是练武,现在总算可以到寿阳宫来见自己的妻子,故才显得如此激动,言红萼打量了他一下道:“你便是那个小子,原来你还没死?”
王涣龙道:“你只需告诉我,瑶华在哪里,事到如今,你若再不交出,我定然洗劫了这里,叫你们再也不得安生。”
言红萼冷笑道:“就凭你们两个,你若想见到你的妻子,为何不早些把我要的东西给我?”
“天下如此之大,我又如何去找,分明是你在推脱,如若我找不到,岂不是一辈子见不到瑶华?”
言红萼冷声道:“那便如何,世间悲欢离合多了,也不差你一个。”
王涣龙一听,知她不肯放人,道:“你铁定是不告诉我了,那便剑底见真章吧。”
李菁道:“难道怕了你不成。”说完一剑刺出,却见王涣龙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身子微侧,双指朝剑身一弹,那剑便如同承受千钧之力一般,向外弹去。李菁虎口发麻,一时竟不知如何出招,忙向后退了一步。
王涣龙见此,道了声“自不量力。”一掌抓出,迅捷不比,李菁用剑削他手腕,却见王涣龙如同没看见一般,用剑鞘一拨,仍是一掌击出,李菁只得对掌,一掌过后,却见她退了五六步才止住,喉头发甜,虎口已经出血,言红萼见此,不觉大惊,心道:“难怪这小子如此嚣张,原是在终南山学来了厉害招数。”
这时有许多弟子均被救醒,见王涣龙只一招便将李菁击退,不由嚷嚷叫道:“这便是终南山的王大侠,果然有些风采。”王涣龙一招得手后,便过去扶起段平,兄弟相见,分外亲热,相互寒暄了几句,王涣龙道:“你们还不放人么?”
言红萼道:“你算什么东西,真的以为寿阳宫你们来撒野的地方么?”见她停顿了一下,昂声道:“这时候你难道还不出来么?”众人都不知她说给谁听,却听见西首后面假山又转出四个矮子,后面绑着两人,正是尚和跟叶碧琳。
为首那矮小汉子对王涣龙道:“你若想让这两个人活的话,便现在出谷去。”王涣龙笑笑道:“就凭这两个人也想要挟我,你们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那人道:“当真不退么?”王涣龙刚欲上前,却见贺大年道:“且慢!”王涣龙回头,却见贺大年朝他看了一眼,眼中显然有些怨意。贺大年道:“要我等退却是万万不可,只要你们交出王家媳妇,今日之事便算了结。”
言红萼冷冷一笑道:“好,那你们先退出沉香山,至于那个女子跟这两人,三天内我自会送回来。”贺大年刚欲答应,却见王涣龙道:“休想!今日我便非见到她不可,你若敢动这二人一下,我定然叫你们寿阳宫鸡犬不留。”
贺大年悄悄对王涣龙道:“今日先这样吧,那两个人却是丝毫损伤不得的,过了明天,我们再进谷吧。”他这样说,自然有些低声下气,要说贺大年专程来找王涣龙,后来在山西军营中见到他,二人就武功相互切磋了几日,不禁相互佩服,收到楼观派的传书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好在众武林同道大都还在。
王涣龙日夜思念瑶华,现在到了,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连楼观派的师兄们都没有过去打招呼。现在听贺大年一说,只得轻轻点了点头,道:“今日暂且依你,但我必须先见瑶华一面。”言红萼点头道:“也好,但其他人必须先在就撤出去,再不得进谷。”
这时齐无恙还在昏迷,云昕们本也没事,宝月轮跟神龟帮之类的人物也做不得主,只有智严道:“阿弥陀佛,言宫主擅自珍重,在江南胡乱杀人,却又如何说?”
言红萼道:“寿阳宫历来光明磊落,看见该杀之人杀了,难道还需要跟你这少林高僧说?”
智严道:“形意门的秦世兄,贫僧却有见过,此人行侠仗义,仗义相济,也算是该杀之人?”
言红萼道:“难道大师断定是我寿阳宫人所杀?”
智严道:“杀手留下字说是阎王判官重出江湖,除强扶恶,以儆效尤,自然是贵派的谭芩檀越无疑了。”
言红萼越听越气,又不愿告诉众人自己弟子已经死了,便喝道:“大师只见留字便断定是我寿阳宫,那么他日我也杀人,然后说是你少林寺如何?”
她言语一落,王涣龙道:“我等自然不会诬陷与你,待找到证据,再作他说,还望言宫主容我跟妻女见上一面。”
众人本是来帮王涣龙夺妻而来,商议一下,都决定先退出一天,等迎回江瑶华,再作讨论不迟。贺大年朝叶碧琳嘱咐了几句,领着众人出得谷去,待众人走后,言红萼朝许青耳语了几句,便领着王涣龙朝寿阳公主殿这边走来,初晞跟沁儿远远跟在后面,却见他们转过寿阳公主殿,朝玉窖那边而去。
王涣龙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过得片刻,忽听玉窖那边有笛子声传来,却见假山石上,坐着一个黑衣老者,见他仍是用皮革蒙着脸面。王涣龙听声音止步,远远地望见,昂声道:“阁下是挡我过去的么?”他自恃技艺高强,并未对老者放在心上。
言红萼道:“你妻子就在后面,你若能过,我也不阻挡。”众人见她直盯盯的看着那黑衣人,一时也不知为何,这里会多了个黑衣人。
王涣龙笑笑不言,一跃到了旁边一座假山顶上,面具老者道:“年轻人请坐!”声音沙哑,似乎喉咙有伤,说完右手一探,从假山上抓下一块碎石随手一扔,石块轻飘飘的飞了过来,那石块被他一把抓起本就不可思议,再使力一扔,石块似乎在空中旋转着飞了过来。王涣龙到了声:“好!”席地往下一坐,也右手一抓,二人手法如出一辙,二石在空中一交,便慢慢碎开。那老者沙哑着道:“好俊的功夫,再接一招!”
说完又拿起一块碎石,见他单手用力一握,却是七八块石子一起飞了过来,王涣龙暗暗吃惊,要自己避开倒也不难,但硬接的话恐怕不行,只得暗自凝力,一拔剑在空中连着舞了好几个剑花,将那些石子拨开,老者哈哈一笑,道:“好剑!”他所说好剑,自然便是讽刺王涣龙不用手法,用的却是剑法。
王涣龙道:“现在该在下考校前辈一下了。”依样也从假山上抓下碎石,然后双手一握,随后一扔,大概有几十块石子一齐扔了过来,见那老者放下笛子,左右双手急探,竟将数十块碎石全都抓在手里。王涣龙不觉惊道:“散云手,你怎么会贺大年的功夫?”他心中奇怪,这人散云手的功夫竟比贺大年还要高明。
面具老者道:“散云手又怎么样,年轻人现在可以出谷了么?”王涣龙万万没有料到此间竟有这般高手,他心念瑶华,好不容易来了,即便自己名誉扫地也要带走瑶华,跃回到地上道:“在下思念妻女已经十七年了,今天之事,再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了。还望前辈成全!”言红萼道:“那你是硬闯了?”王涣龙道:“这个自然,见不到她,我死也不走!”
面具老者听他这样,知道一战在所难免这时听远处喊声传来,不时跑来几个寿阳宫女子,朝言红萼道:“那群狗贼又杀回来了,好像又多了好几倍,现在他们什么也不顾,见人便杀,姐妹们已经受伤不少。”
言红萼一听,额间眉头一皱,忙领着众女子朝潭子那边而去,一时间喊杀声遍天,王涣龙欲追,却见那黑衣人一掠已到前面,王涣龙道:“你认识江南铁笛?”
面具老者长笛一抖,道:“江南铁笛?差远了!”言语一落,但见他眼中精光一闪,王涣龙知道一战在所难免,长剑平刺,二人斗在一起。
原来等贺大年领着众人出得谷后,却又碰到一批武林同道,一听说这里的好处,都嚷嚷着要进去。他们本就想来抢劫一番,没准还能找到钥匙,因此生怕被人抢了先,众人商议了片刻,便前后争抢着要进来。贺大年、云昕等人不能禁止,只得甘着急。
群雄见里面果真如仙界一般,且有那么多漂亮女子,随便一个均比自己家里媳妇不知强了多少,里面金银璀璨,众人见东西便抢,一时乱成一团,待言红萼赶到时,已经有好几个女弟子被他们抢去。
言红萼厉声道:“住手!”却是根本没有人听她的,一时寿阳宫中挤了上千人,那些后来的人大都是假借替王涣龙寻找妻子,从而渔利的小门派。见这边又过来一些女子,便又疯抢一般的扑了过来,言红萼禁止不住,只得领着众女跟这些人打了起来。宫中到处都是敌人,连那迷幻笛子也没法吹起来,贺大年跟云昕也控制不住,不觉连连叹息。
大约过得一刻钟后,便有上百人躺在地上,寿阳宫功夫高强,但也敌不过好几倍人围攻,只得边战边朝玉窖那边退去。言红萼眼见旁边弟子越来越少,过得不久,只剩余李菁等数十个弟子跟着自己,连佘剑黎也不知哪里去了。
沁儿见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不觉哭了起来,夕儿跟茗儿忙陪着她后撤,听到喊杀声朝这边传来。初晞朝西边看去,却见一个黄衫女子正朝假山那边跑去,见她身子瘦弱,一脸怜惜,正是怜儿,忙喊了声“怜儿!”。却见怜儿跑的飞快,转眼不见,初晞让夕儿跟茗儿带着沁儿先走,朝假山这边追来。
转入假山后,忽然出现几条岔道,初晞不知走哪条,只得大声喊道:“怜儿,怜儿!”这样一来,却招来几个人朝这边杀来,初晞在原地徘徊,不久便被追上,那几个人见是个少年孩子,问道:“有没有一个女子从这里走过?”
初晞见他们有如凶神恶煞,结巴的道:“你们,你们不能杀她!”那几个人听了,心想胡乱死个人没关系,几人稍微商量了一下,举刀便向初晞砍来。
初晞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地上一滚,然后退开。这一下碰到他背上的宝剑,忙拔出背上的剑,他依样使出沁儿教给自己的剑法,但招式生疏,那几人连劈带砍,弄得初晞一时间焦头烂额。这时忽见人影一闪,却是怜儿斜刺过来,那几人见如此亮丽的一个女子,都撇开初晞围了过来,但那些人显然功夫不济,不过几招,便被怜儿打倒。初晞呆呆看着,每次见到怜儿,自己心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听怜儿道:“陆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初晞吱唔了一下道:“我跟沁儿来的,现在这里危险,我们快跑吧。”二人一直沿着假山,不久便绕到寿阳公主殿,初晞跟着她正好进了刚才那间自己跟沁儿待的房子。初晞惊道:“这里便是你的房间么?”
怜儿点头允诺,然后在屋子里转了转,像在寻找些什么,显然是没找到,初晞从怀里拿出那个包着头发的轻纱袋子问道:“是在找这个么?”
怜儿转头一看,惊道:“怎么会在你这里?”初晞将刚才的事情的简略说了。却不知为何其他女子都可以住在寿阳殿后面的房子,而怜儿却只能终日跟这里的历代宫主一起。怜儿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些衣物,打成包裹,然后跟初晞向玉窖那边走去。
二人刚到寿阳公主庙便听到门口踏踏的来了脚步声,初晞跟沁儿躲到殿中,一时找不到躲藏的地方,见雕像香台下面空着,忙一齐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