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二天晚上,同学们全部返校,梁茗晟也趁机回来了。老胡又利用读报堂开了个班会,再次强调了纪律问题,毕竟今后就要步入正轨,前一周只是磨合期而已。这次班会主要是介绍各科老师的情况,以便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好地相处。薛松直到此刻才深刻理解这个班级的教师配置是多么优越,怪不得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这个班!不禁暗自庆幸自己能够遇到这么好的老师,真是如鱼得水,定能大展宏图。
接下来的日子里,薛松一改故辙,像变了个人似的,显得特别很活跃,而且出尽了风头,学习也进步很快,赢得了老师们的一致好评。课前积极预习,疑惑之处分别做上记号;课上认真听讲,紧跟老师思路;课后仔细复习,巩固练习。尤其是课堂上面对老师的提问,同学们都垂头不语的时候,他总是挺身而出,大显身手。有时候有的放矢,一针见血;有时候旁征博引,侃侃而谈;有时候引经据典,娓娓道来。不时博得阵阵喝彩,当然还有各科老师的垂青。
作为称职的语文科代表,薛松享尽了老段的优待;而老胡则隔三差五请他去小办公室做客,倾心而谈;小黑更是对他青睐有加,每天数学晚自习的时候都要找他谈话,询问作业情况;历史老师则尽释前嫌,亲密得把他当做“老部下”看待,甚至视为掌上明珠;老孟也非常欣赏薛松渊博的地理知识和幽默机智的谈吐;但在英语老师眼里,薛松的地位却有所下降,因为林筇筠才是她最中意的学生,不过她对薛松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同学们大都对薛松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他的同学关系处得极为融洽,况且还有林筇筠这个美女拍档,心情自然十分愉悦。他俩的语文成绩旗鼓相当,政治成绩势均力敌,地理成绩平分秋色,历史成绩各有千秋,然而林筇筠的英语成绩明显棋高一着,而数学成绩却又略逊一筹。因此,两人才能够取长补短,优劣互补。
一天,林筇筠送给薛松一个大橘子,笑嘻嘻地说道:“彼君子兮,不素飧兮!”
薛松哈哈一笑,道:“说吧,这次又是哪道题?”
这时候,薛松心里总是甜蜜蜜的,有种难以名言的感觉。两人之间已经十分默契,对方还未开口,便能猜到下面将要说什么。
林筇筠经常请他吃水果,报酬则是给她讲解数学题。薛松多次声明自己讲题是免费的,但林筇筠还是时不时地送他水果。可他问林筇筠英语题的时候却是“一毛不拔”,后来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每个周末下午都要出去买一兜时鲜水果回来。
每个周末休息一下午是一高的惯例。这时候,一高大门可以自由出入。薛松总是趁着这个机会,去校门口转转。也只有这时候,薛松才感觉自己尚活在人世间,并没有真的与世隔绝,可这仿佛犯人放风时间一样短得让人留恋,不过要跟课间那10分钟的放风时间相比,这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这个下午是自由的,所以大多同学都会充分利用,以至于真正在教室里学习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杨鸿新除了偶尔跟着石宙出去上会儿网,一般还是随薛松在教室里上自习。薛松每次买回来水果都要给教室里的同学分一下,当然见者有份。不过还是悄悄为林筇筠留下一个,因为她是走读生,这段难得的美好时光一般都是在家里度过的。
也许是因为薛松广结善缘,赢得了极好的声誉,在班里面的威望也日盛一日,不过这只是无心插柳之举。礼尚往来,这些同学也纷纷回请他,这倒是他意料之外的。当然,在请人家吃水果的过程中,薛松也结识了一些真诚的朋友,其中就包括他好朋友的堂妹谭玟玥。
谭玟玥是个十分文静的女孩儿,乍见之下,薛松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她皮肤白得仿佛刚剥壳的鸡蛋,额前薄而长的刘海儿整齐严谨,碳黑的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的白皙细腻,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在眼波流转之间尽显光华。浅浅一笑,一对小酒窝在脸颊两侧若隐若现,十分可爱。乌黑柔顺的秀发被盘成了漂亮的发髻,几缕碎发披散下来,带出几分飘逸灵动。身段窈窕,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愈加显得亭亭玉立,仿佛一株洁白玉簪花,色白如玉,香气袭人,清淡幽静,恬静温和。
那天薛松和杨鸿新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遇见了他们的老同学也是好朋友——老谭。相聊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班的其中一个数学科代表谭玟玥就是老谭的堂妹,于是老谭嘱托他俩要照顾好他的堂妹,薛松竟然一反常态,当时就大包大揽,一口应承下来,并表示说“老谭你就放心吧,恁妹子就是俺妹子,谁让咱俩关系镇好咧!”薛松十分重感情,讲义气,不过也很容易意气用事。就是这个“意气用事”使他得罪过许多人,栽过许多跟头,然而也令他结交了不少真性情的朋友。当然,真正亲密无间的还要数他的老表杨鸿新。
那天吃饭的时候,杨鸿新突然看着薛松说:“老表,有钱冇,先借给我点呗!”
“哦,最近又买啥好书啦?这才半个月你可都给钱花完了,以后可咋办吧?”
“不是还有你么?呵呵!”
“我也不是你嘞金库啊——随要随给!不过咱还是老规矩,你淘来嘞书得叫我先看!”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人们讨价还价的本领大多都是这样练出来的。
“中倒是中,但是你可不能再给书上乱画啦!每次都给书蹂躏嘞不成样儿,唉,冇法儿弄!”
“好吧,这次我保证完璧归赵,看书之前一定先给手洗干净。”
“啊?原来你都不洗手?哎呀呀,我嘞书哇,你咋镇命苦哇……”
看着杨鸿新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样子,薛松微微一笑,威胁道:“老表,你要是生气喽我可给俺叔说你床底下藏嘞全是武侠小说!”
不料杨鸿新却反过来威胁说:“你要是敢对俺爸说喽,以后我再也不叫你看书啦!我这一回买嘞可是《颜氏家训》、《孔子家语》、《曾国藩家书》等一系列好书。”
“中中,我不说了,不说了!好老表,你就先让我看一本吧!我整天省吃俭用咧不就是为了供你读书么?”
杨鸿新听着这话似乎合情合理,似乎又十分别扭,可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是淡淡地说道:“反正你就会占我嘞便宜!唉,冇法儿弄!”
杨鸿新嗜书成癖,无论是正史经典还是稗官之作,可谓无书不读,无卷不看,甚至每天不读书便魂不守舍,若有所失,晨则食而无味,夜则难以成眠。高一那年他就已经把县城的大小书店逛了个遍,乃至每个小地摊都不肯放过。由于几乎每个周末都要购进大量丛书,以至于经常囊中羞涩,空空如也。每当这时候,不等杨鸿新求将伯之助,薛松总是义不容辞,慷慨解囊,救他于危困之间。表兄弟二人发小之谊,情同手足,刎颈之交,莫逆于心。
后来,薛松还有幸结识了一位对他今后这一年都影响很大的同学——王凝香。王凝香也是个名扬全校的大美女,脑后两个冲天的小羊角辫是她最为显著的标志,齐齐的刘海儿刚好盖住一弯柳叶眉梢;晶亮的眸子里蓄满盈盈秋水;一颗玲珑剔透的鼻子仿佛镶在白皙的瓜子脸上;一抹红唇娇欲语,两排皓齿似雪瓷。小巧玲珑的身子娉娉婷婷,清新脱俗,恰似一株芳华灿烂的樱花,摇曳生姿,清香扑鼻。
在多年的求学生涯中,薛松发现,那些招人喜欢的女生,不外乎三个原因。其一是聪明伶俐,惹人怜爱;其二是相貌出众,举止端庄;最后便是名列前茅,成绩斐然。不期这三条竟被王凝香全占了,她冰雪聪明,勤奋努力,学习成绩一度让人瞠乎其后,望尘莫及,成为众多男生所仰慕的对象。她家也是县里的,但与其他走读生所不同的是,每个周末的下午她都会在教室里面上自习。林筇筠不在的时候,薛松也会有意无意地拿着英语题向她求救,而她也经常跟薛松请教一些数学问题,这样一来二去,两人很快便熟识了。
只是不经意间,日子像流水似的从指缝间汩汩淌去,恰如白驹过隙,一闪即逝,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才觉开学,便已匆匆过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应该是薛松最为美妙的日子,最为舒心的时候,学习成绩也直线蹿升!不过这还得在即将到来的月考中检验过后才能知道。究竟是骡子还是马,只要拉出来溜溜便能够见真章。
其实面对高三的第一次月考,薛松心里十分纠结,不知道是应该激动,还是畏怯,抑或是迷乱,总之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不经意间猛地想起唐人朱庆馀的《近试上张水部》:
洞房昨夜停红烛,
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历史老师总爱说: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看来薛松此刻的心境也只有千年前的朱庆馀才能深刻体会了。这首诗一直回荡在薛松脑际,不知觉便轻声吟了出来,不料被前面的林筇筠偷偷听到了,于是她便借古人张籍之口回应道:
越女新妆出镜心,
自知明镜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
一曲菱歌敌万金。
没想到林筇筠竟然如此轻易地读出了自己的心思,薛松不禁暗自心惊:真是比肚子里的蛔虫还精明万分!任她一脸轻松地笑道:“只要是千里马,终究会得到伯乐赏识咧!”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啊!呵呵!”
“哎呀,这又不是高考,干嘛弄镇沉重咧?”林筇筠鄙夷道。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嘛!呵呵!”
林筇筠忽然警觉道:“哦!你是不是也想考第一名咧?压力太大了吧?呵呵!”由于分班名单上第一个是薛松的名字,林筇筠只能借这次考试来证明,她才是真正当之无愧的班级第一,旁人休想染指第一名的宝座。
薛松淡然一笑,说:“只要能考到我理想嘞分数就行,至于名次我倒是无所谓,呵呵!”
“口是心非!哪个学生不想考第一名咧?呵呵!”
“高考又不是光针对咱一个学校,还是分数最能说明问题!呵呵!”薛松说话尽量留有余地,可又不想丢了面子。
“那中!咱就拭目以待吧!看你这分数儿究竟能不能说明问题?呵呵!”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