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墨拉着秦素韵疾步飞奔.两边飞树影、房檐在秦素韵的眼里一闪而逝,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劝,甚至不知道怎么张开嘴,只能任秦子墨拉着她的手,满耳都是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不过一时不到的时间里,秦子墨的心被自己狠狠地砸碎,拼好,又再次被另外一个人摔成碎片。这样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有时间可以将它抚平吧。
忽然,秦子墨一收势,顿住了脚步,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站着。
秦素韵侧过头看着秦子墨,精致的五官在月光下轮廓愈发清晰,只是,此刻的他,不再是早上那个哭着闹着要心爱的东西的小孩了,整个人被笼罩在厚厚的忧伤之中。
“子墨,忘了吧。”
“嗯。”
“子墨,不要去恨,恨比爱累,更折磨人心。”
“嗯。”
“子墨,我们走吧。”
“嗯。”
“我们回家,好吗?”
“嗯。”
“我们回没有是非,也没有爱恨,只有你、我和秦曜的琉火城,好吗?”
“嗯,好,我们回去。”无悲无喜。
却又何尝不是大悲大喜?
秦素韵拉着秦子墨的手,一步一步,往七巧屋的方向走去……
那一夜,七巧屋三楼的三件卧房里的琇暗石都没有被黑布覆上。一个在桌前看着面前写满字的纸发呆;一个在床上合着眼睛无声地流下泪来;一个在床头轻哼着一首歌,反反复复,未曾停歇。下半夜忽然变了天,下了一场阵雨,天亮时,徒留一地残红。
秦子墨情绪低迷了一段时间,慢慢也开始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笑着笑着他会忽然鼻子发酸,放空。
秦曜本来是准备带着秦素韵和秦子墨到辉铎的各个地方走走的,但这个想法被秦素韵否决,然后他便开始给家里的两个孩子准备人手和车马,护送他们回琉火城,自己则继续留在紫原城里解决没有解决的事情。至于秦子墨和阮秋诗的事情,大家都默契地不再去提起。不再想起,总会忘记。
秦素韵每天缠着秦子墨出去玩,但是自己却再没有去过琨旭楼。只是每晚临睡前,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眺望着那个方向,发呆。从秦子墨的这件事情上,秦素韵也明白了一些以前——哪怕是在另一个空间里,她都一直没有看透彻的事情。
爱一个人,无关乎距离,无关乎时间,无关乎你娶我嫁,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思念,而且,想起的时候,心里是温暖的,这才是真正的爱。
之前,秦曜也好,秦素韵也罢,从来没有想到过,秦子墨的近乎偏执的固执会在某一晚某一瞬间就分崩离析。虽然这样的结果对大家都好,可是,如果有选择,他们一定不会以子墨这么直接的方式被伤害。尽管他们给他拥抱,给他宽容,给他理解,给他鼓励,给他快乐,给他关心,但是他们却不能帮他把碎了的心再次拾起来拼补得毫无痕迹。
伴随着阵痛和眼泪,真正地变得成熟,这个过程,只能靠他自己。
有时候秦子墨会觉得,欺骗、屈辱、受伤,这些都只是因为自己爱错了人,扎进心里的那把尖刀,又何尝不是他亲自递到别人手上的呢?他痴心地爱过了,也刻骨地恨过了,但是不论爱还是恨,都让自己好辛苦,不快乐,以后的路很漫长,与其背负着这些无法再改写的过去,不如,放下。失去在乎的东西,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无论如何,我要带着你们给我的勇气,和你们一起走下去。
七月的某一天,尹泽辰到琨旭楼里去见一个朋友,收到一封信,没有署名。打开信纸,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这样一句话:辰,我和子墨走了,照顾好自己,我会遵守诺言,等我。落款:素韵。
轻触着指尖的信纸,如桑泽锦般,雪白,细腻。淡淡的香气,是熟悉的气味。
其实自己给她准备了很多很多东西,她却没有再出现在琨旭楼过,自己也不方便给她送过去,现在还放在自己的辉室里。由于秦府的消息封锁地很严密,秦子墨的事情在那道圣旨之后自己也再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所以自己也没有办法知道,秦素韵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将那头牛般的秦子墨拽回了琉火城。不过,结局是好的,想到这里,自己心也踏实了下来。为了减少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阻力,凤皇阁的事情,尹泽辰慢慢脱开了手,他甚至想立马就离开四建子府,带着她,两个人,两匹马,浪荡江湖。想到这里,尹泽辰笑了。
这么说来自己对她还是有感觉的吧,这段时间只要一出门,看到什么好东西立马就买下来,又让四处的朋友帮自己搜罗了很多小东小西的玩意。尽管自己知道,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少,可就是希望她可以带一些什么在身边,自己不在的时候也算当个念想。
于是秦素韵的不辞而别,让尹泽辰心里有点失落。
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尽管此刻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却都又默契地在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