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睁眼,入目的除了透明色就是白色,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换上了干净的,鼻息里有一种介于栀子花和桂花的香气,这让她确定了这里是秦府,因为这香气就是秦曜身上的味道。
看着屋内的光线,似乎天色已不晚。王微微坐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躺着的床被一块拱形的玻璃半包裹着,只有一面空出来让她可以下去。床下放着一双干净的白色小布鞋。床上的东西也都是白色。离床不远处放着铺着白色皮草的桌椅,小方桌上有一个透明盘子,里面放着的白色物品应该是糕点。
糕点,一想到这里,王微微顿时觉得好饿。心里似乎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一下子捕捉不住这个念头。
管他的呢,民以食为天,吃才是最重要的。于是王微微爬起来,弯腰去穿鞋,这才注意到地板——白色的地板上又铺了厚厚的玻璃。
对了!是玻璃!不对的是玻璃!
王微微的记忆里,玻璃在中国是近现代的产物啊!那……这里的这么多玻璃……王微微猛地坐起,心里涌出的是绝望……
一直坐到天擦黑了,她终于想通了:我叫王微微,是孤儿,从流民或者难民营被赶出来,被秦曜收留,成为了秦府的二小姐——秦素韵,然后,不小心摔下马,忘掉了以前被撵出那堆难民所之前的一切。所以,再见了,王微微……
整个过程中,王微微几乎把自己的手掌掐烂了。可是,她知道,她现在可以做的,只能是放下以前的,从现在开始,记得,活着。
在想通了一切以后,她俯下身,继续把没有穿完的鞋穿好,起身,走向那扇对她来说几乎可算是重生的门。
拉开门,外面的冷风一下子涌进,涌进她单薄的衣服,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抱着双臂,她大声地喊:有人吗?!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才喊完,左手边的屋子门便被人拉开,秦曜那颀长的身影出现了,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她,旋身进屋。
“不冷吗?”放她在椅子上,秦曜开口,嘴角还是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尽管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可是那样的笑,却不媚不邪。
“没有衣服。”秦素韵看着他的黑瞳说道。
秦曜走到门口,喊了声:“吴姨!给二小姐准备的衣服呢?”
“爷,小伍还没回来,约摸着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把我的披风拿来,带二小姐去堂里。”接过披风,秦曜一边给秦素韵裹好一边说:“你的衣服我让人置办去了,先让吴姨带你去洗澡吧,洗完澡过来吃饭,我们等你。”
秦素韵起身走向门口,“以后不要那么倔强地看着我,丫头。”秦曜忽然说。
秦素韵回头,秦曜好整似暇地半眯着眼睛倚靠在铺着雪白皮草的椅子上,神情诱人极了,整个人却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秦素韵不由自主地又抖了抖,才转回身走出门,由侯在门口的吴姨带路,在这个陌生的秦府里穿行……
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原来秦曜口中的“堂”指的是浴室。因为,在浴室门上有一块浅色木板,上面写着大大的简体中文——堂。
洗澡的整个过程由吴姨陪着,秦素韵从吴姨嘴里慢慢了解着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一个叫“辉铎王朝”的国家,国主姓祁。这个城叫琉火城,位于边陲,因制造琉石而闻名,而他们口中的琉石便是玻璃,秦曜是琉火城里最大的琉石收购商,被大家尊称为秦爷。现在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琉火城外挤满了从荒凉之地涌来的难民,而琉火城则紧闭城门,一个也不放入,任其在城附近游荡。秦素韵按踹,只怕自己之前便是这流民之一吧。
琉火城的这种闭门不纳的态度并不蹊跷,首先,这里是边陲地带,谁都不知道这些难民中是否混杂着别有居心的外族人士;其次,饱暖思那啥,贫贱起盗心,一旦放入流民,城中的治安必然会引起混乱。
洗完澡,穿起吴姨刚拿来的月白色的长裙,她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陌生脸庞。
镜子里的这张脸差不多八九岁吧,皮肤不算很白,但还算细腻,软软的发,细细的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连牙齿都是小小的,唯一显眼一点的便是眼睛。如果换一张脸,那么这双眼实在不突出,可是放在什么都小的五官里,它可以被人毫不费力地便捕捉到。
秦素韵换了N种方法去看那双镜子里的眼睛,可是怎么都分辨不出秦曜口中的“倔强的眼神”长什么样。最后看时间的确不早了才裹上白色兔毛的披风,随吴姨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来到了饭厅。饭厅,又叫“实”,这是门口挂着的牌匾上公正地书写着的字。
秦素韵进了实厅,秦曜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闭着眼右手有节奏地轻叩小桌面,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忽闪着大眼约十一二岁的俊俏男孩,真真是一个正太啊!巴掌大的脸上,星眉剑目,额头光洁饱满,殷红的唇,肤若白雪,乌黑发亮的头发很整齐地被一根蓝色带子束起来,天蓝色的绸衫。
男长女相,是福是祸呢?她和那个大眼男孩对视了几秒,那个男孩终于出声:“秦爷,着就是二妹吗?”
秦素韵又把眼睛转向秦曜。秦曜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让秦素韵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幻觉。
“过来。”秦曜朝秦素韵招招手,示意秦素韵走到他身边。
“这是你大哥,秦子墨;子墨,这是素韵。”秦曜的标准版介绍让秦素韵想起了”Hi,this_is_Li_Lei,Li_Lei,this_is_Han_Meimei.”
想到这里秦素韵的脸色缓和了起来,像是被毛笔晕到一起的两种颜色。
“秦子墨,你好。”秦素韵直视着他的眼朝他笑了笑说。
“秦素韵,你好。”秦子墨的小剑眉蹙了蹙,开口道。
“哈哈哈,子墨,你看,是个倔强的女孩吧。”秦曜开心地笑着,口气里有一种道不明的得意味道。
“秦曜,我们吃饭吧。”秦素韵转身朝饭桌走去。
忽然,一阵风从身旁掠过,秦素韵的脖颈忽然被人掐住了,浓重的杀气比窒息的感觉更令自己头皮发麻。
“没有礼貌!”掐着秦素韵脖颈的小手的主人冷声说。
“放开她,子墨。”背后传来秦曜的声音。
然后,扼住脖颈的手一下子放松。肺里一下子涌入新鲜的空气,秦素韵抚着生疼的颈,大口地喘着气。
“秦爷……”秦子墨扭头看着秦曜,声音里有惊异。
“我喜欢的便是她的这股子劲气,你小子别给我磨没了。”秦曜的一边走到桌前坐下一边说。
“吃饭吧。”
秦子墨低头应了一声,乖乖坐到一边。大眼睛朝秦素韵瞪了一眼,然后把头别过去不再看她。
饭很普通,五菜一汤,两肉三素,清淡别致。
吃过饭,秦曜招来吴姨,让吴姨带着秦素韵回卧房,然后叮嘱吴姨:“吴姨,以后你就负责二小姐的饮食起居了。明天给二小姐找几个机灵的女孩作伴。二小姐今天下午摔下马,你还是让敖叔今晚注意着。服侍二小姐早点休息,明早她起了带她来辉室见我。”
然后又对秦素韵说:“我和子墨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屋去睡觉,听敖叔说你身体底子不好,今晚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安心睡,明天起来以后让吴姨带你来找我,我再好好和你谈。去吧。”蛊惑人心的声音,让秦素韵不由自主地点头,然后随吴姨回到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