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红燕的消息准确,三天后过三番果然送着两口棺材出城去了。出殡车队前后有十个道士在前呼后拥,口中念念有词。不少百姓也来为他送行,多数是聚贤楼的老主顾,既哀伤过三番全家丧亡,同时又可惜从此再也尝不到过三番的那一手精妙厨艺,扼腕叹息。场面显得很热闹。
秦十四,党红燕,付玉骏,边秋月就一行四人,因为人多容易暴露目标。秦十四相当自信,只要他在,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对手,也没有一件事他办不到,哪怕对手有再多人也是枉然。
四人掩蔽在人群中,随车队出了城,然后在小路上和车队并排前行,一直紧紧盯着目标。
过三番的车队出了长安一路南下,走了几日。又折道向东。一开始走的都是大路,向东之后,却选择了条偏僻的小路,路面很窄,只够一辆车的宽,行进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小路一直朝山里而去,在叉道处转进了一个山谷。
四人跟了进去,进去后还未来得及蒙上脸,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原来那山谷四面是山,中间只有不大的空地,而且地势平坦也没什么草木掩藏。四人直接暴露在他们面前。
过三番正在指挥人将棺材搬下马车,突然见到四人进来,只惊讶了一下,很快稳定住心绪,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秦十四笑道:“特来送送过老板啊”环顾了四周后,又道:“啊!此地难道就是你们的祖坟所在?好风水啊!四面环山,相当僻静”秦十四根本不懂风水,但也看出此地怪石杂草,一片萧瑟,绝对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事到如今,本来只有六成的把握,现在可以说已经九成可以认定是他们了。心情大好,说话的口气也是轻松自如。
过三番道:“多谢各位相送到了这里,我看这里的风水的确不错,打算将他们安葬在此了,连秦兄弟也觉得这风水好,看来我没选错了”
秦十四心想:我胡说八道一番,你竟然顺着往下说,看你有持无恐的样子,一定约了帮手在这里了,可惜再多人也帮不了你。笑道:“过老板,我们特来向嫂夫人和令公子告别,可否打开棺材让我们瞻仰下遗容?”
正常的死者遗属听了这句话,恐怕已是怒火万丈了。过三番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四位如此青年才俊,可惜可惜...”
秦十四笑道:“可惜什么?”
“可惜要死了”回头望去,路口以被数十个人堵住了,说话的赫然竟是活阎罗李际,旁边跟着紫眉紫须。
付玉骏血冲脑门怒喝道:“你们竟然也有份,枉你们还和师傅算什么至交,我呸”
李际冷笑一声缓缓的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不得我们,实在是那批黄金太吸引人了,本来我们也不想赶尽杀绝了,竟然有人吵着要上黄泉路,也只有成全你们”
付玉骏,边秋雨,党红燕已是怒不可遏,纷纷亮出了兵器。秦十四认识边秋雨到现在第一次见她如此愤怒到想吃人的表情,担心三人太冲动,万一有个闪失,那就不好了。挺前几步挡在三人身前,问李际:“那你是承认抢走了黄金和杀人了?”
“废话”李际毫不在乎的卷了下袖子。
秦十四转过头又问过三:“过老板,棺材里装的是黄金吧?”
过三番笑道:“你不是早猜到了吗?还问什么?”
二人到了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因为他们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当世第一“大魔头”秦十四
秦十四笑了笑道:“哦!反正我们也要死了。好歹做个明白鬼,不如你么将事情详细说一次。阎罗王问起来,我么也好回答”秦十四只是想让他们再得意会,也好查清事情来龙去脉。
过三番哈哈大笑,道:“秦兄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没有这档子事,过某很乐意交你这个朋友,和你喝上三天三夜。好!我告诉你”
秦十四道:“洗耳恭听”
过三番道:“那天,他们在客店休息,我们的人就在水里下了慢性毒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毒,只是一种让人昏迷的药而已。就在药性快发作的时候,没想到你却来了,差点打乱我们的全盘计划。呵呵,不过更没想到你那么快就走了。本来嘛我们只是求财,犯不着杀人。后来大家一商量,既然已经做了大了,一定要找个替死鬼,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说话的口气轻松自如,丝毫没有悔意。
付玉俊呸了一口,挺枪就要冲上去了,被秦十四拦住。
李际接着道:“本来指望付玉骏来指证你,边一岭自然会去找你算帐,无论你们谁死了,对我们都是有利的,后来没想到他竟然自杀了,实在太可笑了”
边秋雨更怒了:“不许你侮辱我爷爷”
李际冷笑道:“小丫头,你爷爷是被姓秦的逼死的,你不找他报仇,难不成你看上这小子了?”
边秋雨被李际一言中的,又羞又怒,急道:“你胡说,满口胡说”付玉骏骂了起来:“你们这些奸贼,我师伯为了报这血海深仇才以命相托秦大哥。师傅和师伯二位老人家在天之灵,此刻必定在开怀大笑了,你们没想到报应来的那么快吧”
边秋雨切齿道:“一定是这样”
秦十四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边老爷子失望的。到了此刻我才明白他老人家为什么要以死相托了。因为他一早就对他们有所怀疑,甚至可以说认定是他们做的了”
李际道:“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嘛?跟踪我们到这,哼,笨蛋,我一早就发现你们了,故意引你们来这的,一群笨蛋”
秦十四表情严肃起来,说道:“我只奉劝你们一句话,生命是短暂而又宝贵的,你们最好立刻投降,不要做些愚蠢的事情”
李际道:“边老头怕你,我们可不怕你,废话留着下去和他说吧”
李际他们说动手就动手,倒一点不含糊,却不知道这样做,等于是在把自己往地狱里推。
紫眉,紫须一齐抢至秦十四身前,二人阴阳双剑,剑法一阴一阳互补互助,攻守一体。
付玉骏大声叫道:“小心他们的阴阳剑”秦十四已经面对面的迎了上去。
紫眉剑点咽喉,紫须凌空而起,自上而下取天灵。秦十四身形立住,左手二指夹住紫眉的剑,右手夹住紫须的剑,顺势一引,变成了二人直剑互刺。二人想收剑,但拼力气怎么会是秦十四的对手。好在秦十四无意杀人,只刺向二人小腿。
二个道士还来不及叫痛,秦十四双拳齐发,将二人打出几丈外,撞向山壁,反弹到地上,肋骨断了很多根,叫喊了几句就痛晕过去。
那边,过三番大喝一声:“一起上!剁了他”
数十个人叫嚣着猛冲过来。付玉骏和党红燕,边秋雨三人,施展开招数开始了激烈的搏杀。秦十四身形灵动,这边一拳打倒一个,突然又到了另一边踢飞一个。幽灵般来回穿梭,不断的有人倒下去。
过三番提着二把板斧,叫喊着冲杀过来,还未砍下,自己就被秦十四一脚踢飞,撞倒了一口棺材,黄金和珠宝散落一地。双斧脱手,砸中了自己人的脑袋,那人惨叫一声,倒地而亡。过三番自己也是起不来了,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李际手上一甩,一排蜂尾针从袖中射出朝秦十四而去。边秋雨一直盯着李际,却没有机会靠近他。见他突然发难,飞身扑过去挡在秦十四身前,大部分的蜂尾针打入了边秋雨的后背。
那瞬间,秦十四的意识迷蒙了:柳紫烟消失在空气中的画面和边秋雨痛苦的眼神重叠到了一起,失声呼道:“紫烟”。心痛如绞,胸口积压的无数怨恨不可遏制的宣泄出来,仰天怒吼,让人心胆碎裂的声音,愤怒的吼声中更多的是悲凉和孤寂。
所有人都怔住了,没有人再敢动一步,哪怕只是一步。秦十四像是成了一头扬起了利爪的野兽,正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李际的袖子扬起,对向了秦十四。刹那!!!秦十四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李际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李际的胸口伸了出来,手中还握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付玉骏和党红燕感到头皮在发麻,手脚冰凉,浑身颤抖。
静寂如死的山谷中,只听见边秋雨发出的微弱呼喊声:“秦大哥...”
秦十四渐渐平静下来,把手冲李际的身上抽了出来。环顾了四周,对方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为虑。冲上前去抱起边秋雨,对付玉骏道:“其他事交给你们了”话音刚落,人就消失不见了。
秦十四也不等付玉骏回话,用出全力冲了出去。一路疾驰,到了一条小溪边,将边秋雨俯身放在地上,小心的撕开她背上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七个黑圈,不禁叫出声:“有毒”
边秋雨躺在地上,脸上红得似火烧一般,口中还含糊不清的叫着:“秦大哥,秦大哥…”
秦十四也不做多想,嘴贴在边秋雨的身体上,每吸一次都吐出一枚针。把针吸完,又继续吸毒血。过了大半个时辰,边秋雨背上的黑圈变的很淡很淡。漱了下口,看边秋雨已经昏迷不醒了,整理好她的衣服,抱起她就往长安而去。
秦十四全力而为的速度,普通人要几天的路程对他来说,只是几个时辰而已。进了长安城,直奔医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为边秋雨把了脉,检查了下伤口,又询问了受伤的经过,奇道:“是你将毒针和毒血吸出来的?”秦十四点了点头。老大夫直摇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奇怪,奇怪”
秦十四心中一急,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你说什么奇怪?她究竟怎么样了?”
老大夫一怔,道:“哦,她没什么事了,吃点药,再调养半个月就可以恢复,应该有事的人是你”
秦十四奇道:“此话怎讲?”
老大夫一边为秦十四把脉,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她中的毒,只是一种普通的蛇毒,但时间长了也会要人命,还好你及时为她吸了出来,留下那么点毒也没什么大碍了。而你吸了那么多毒,早该毒发了。可老夫观你起色红润,脉搏更是强健有力,不象中过毒,奇怪奇怪...”
秦十四一听边秋雨没事了,心头释然。又看这老大夫一脸疑惑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如果你能知道为什么的话?你就成了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神医了!哈哈”老大夫更是一脸迷茫。
也不去再和他罗唣,拿好了给边秋雨配的药,将边秋雨送回了镖局。亲自去为她熬药,又吩咐人去买些进补的食物,待到她醒过来又喂她吃药又喂她吃饭。一连几日,照顾的无微不至。
过了几日,边秋月恢复了许多,斜靠在床上看着秦十四忙碌的身影,一股暖流行遍了全身,恨不得伤口永远不好。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秦十四不明所以,上前柔声慰问了几句。边秋雨突然伸手抱住了秦十四,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咣当”秦十四手中一碗熬了三个时辰的鸡汤落到了地上。
美人入怀,秦十四也是心潮起伏。轻抚着边秋雨的秀发,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是伤口疼了吗?”边秋雨哽咽着说道:“不是...从我爹娘死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这般好了”
“以后秦大哥会一直对你好的,你先躺下休息会,好吗?”
边秋雨搂的更紧了:“不…我就要这样躺在你怀里,抱着你”然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秦大哥,你喜欢秋雨吗?”声音虽然很轻,但是两人紧贴在一起,秦十四还是听的很清楚。“这个..这个..这个....”心乱如麻,怎么也接不下去。
边秋雨在秦十四怀嘤嘤的哭泣。
我爱的是紫烟!不是她!我和她不是一类人,不能发展任何感情,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秦十四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
不喜欢三个字却始终说不出口,话到嘴边就是出不去,二个人就一直抱在一起,一个哭一个急,谁也不再说一句话。
“秦大哥”党红燕推门而入,一见此情形,脸上一红,迅速掉头往回走,一头扎在了跟进来的付玉骏怀里。付玉骏还未进门,就被党红燕推了出去,党红燕顺手关上了房门。
突如其来的党红燕让二人都吃了一惊。边秋雨赶忙躺回床上,秦十四正了正衣服,道:“你休息会,我出去了”出了房间后重重吁了口长气,心想:如果不是党红燕冲进来,也不知道如何收场了。定了下神,走到了厅里。
党红燕说话时候表情很古怪:“边姑娘,怎么样了?”付玉骏在旁边一脸着急。
秦十四道:“她没事了,多休息就好了”党红燕和付玉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同时吁了口气。
党红燕道:“秦大哥,我们已经将所有的人和黄金送到了官府,然后就立刻赶回来了”秦十四对此没什么大关心,只是点点头哦了声。
付玉骏道:“你刚才干吗推我出来?”党红燕立刻转过身背对秦十四,朝付玉骏猛使眼色,手中还比划:两个母指相对,然后指指秦十四又指指里面房间。
付玉骏看党红燕的表情,又见她的比划,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上绽出了很开心的笑容,却把秦十四笑得很不自在。
党红燕岔开话题,说道:“明**就将秦大哥如何破解此案之事禀告父亲,再叫父亲上达天听,皇上一定会重用秦大哥的”
秦十四摇头道:“不要提到我”
党红燕和付玉骏同声问道:“为什么?”
秦十四道:“我是世外之人,不得已才卷入此事,现在事情了了,我也要走了”
党红燕忙道:“你走了,那边姑娘怎么办?你们不是已经....那个了嘛”
秦十四敢忙纠正:“千万别乱说,我们什么都没有”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她对我情有义,可是我和你们不同,不可能在一起的,一时的伤心好过一世的痛苦。我希望你们忘记我,就当从没见过我这个人”
党红燕和付玉骏对望了一眼,又一起问:“为什么?”
秦十四心想:看来不把话说清楚,他们也不会死心了,说道:“你们见到我杀了李际,有什么感觉?”这句话似如在房中打了个闪雷。
二人一回想起来,脸色立即又白了,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虽然秦十四猜到了他们的反应,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一阵酸楚,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们都很害怕是吗?我明白”
二人不想点头,身体不受控制一样还是点了头。秦十四道:“我也很怕我自己,你们一直以来只看见我的外表,却根本不知道我内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做过什么样的事”
付玉骏回过神来,当即说道:“秦大哥杀人是迫不得已,我深相信秦大哥是个好人”
党红燕道:“我当时真的很害怕,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秦大哥你是个值得托付生命的朋友,边老爷子当时一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我不管大哥过去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请你留下来,大家都不想你走”
边秋雨扶着墙走了出来,看似弱不经风,说话的口气也是淡有似无:“秦大哥,秋雨再也不问那样的问题了,你别走,行吗?”三人同时过去扶住她。党红燕,付玉骏,边秋雨望着秦十四,期待着他能点头。
三人身上自然流露的情感深深触动了秦十四,依稀间又回到船上那段快乐的时光:紫烟的天籁之音在林宁琴声的伴奏下回绕耳边,白洁在翩翩起舞,小青和阿布在一边欢声笑语,他和丰玉祥在对弈,还有许许多多的同伴...可是到了今天,所有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他孤单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秦十四默下了两行热泪,用力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