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只管伤心,惹得秦十四也忆起往昔,不觉悲从心中来,抑郁叹息。黑漆漆的地洞,唯有听见三人的哀怨。秦十四振作精神,道:“伤心难过也无用,倒不如好好谋划我等该做的事情”。孙侯道:“正是此话”,娇娘靠在秦十四的肩上,抹去泪迹,若有所思,闷头不语。过了几日,孙侯已经恢复了一二成,行动无碍。只是从那次送了只风干的山鸡后,那个神秘的人再没出现过,娇娘饿的头眼发昏,再加上滴水未进,精神愈加萎顿。如果娇娘只是个普通女人,早就香消玉损,魂归天外。山壁上的那个小洞,已经被秦十四弄的很大,秦十四这样的体格,进出无碍。山壁的后面果然是别有洞天,秦十四心中估摸着应该是天族的地宫所在,只是要顾及到孙侯的体力未复,娇娘又不堪振作,迟迟未有行动。
也许是苍天怜悯,正当秦十四无可奈何时,那日,天降暴雨,一股清水从洞口倾泻而下,宛如一道银龙从天而降。三人饮水而饱,精神为之一振。秦十四当即决定一探里面的究竟,孙侯和娇娘又岂是二个坐以待毙的人,二人商量妥,如遇危险也只有奋勇向前,没有退缩的地步。秦十四先跳上去,娇娘紧跟而上,孙侯殿后。
爬到另一侧的洞口,下面黑黪黪一片,不知深浅。秦十四抠下一小块石头,扔了下去,很快就听见一个回音,不是太深。秦十四不敢贸然跳下,攀附着岩壁,以指力穿透岩壁,缓缓而下。下了百来步,就触到了地面,心中稍定。轻声呼道:“下”,娇娘和孙侯跟着跳下,虽然目不见物,秦十四也能分毫不差的将二人接住。
摸黑走了段路,秦十四的手触到了山壁,延着山壁而行,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前方隐隐透出了火光。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秦十四又惊又喜,摇手示意二人不要出声。再前进一段,又听见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一团人影从火光中飞了出来,三人皆是一惊,本能想回避,确也无处可避。秦十四运气护体,伺机而发。
人影越飞越近,轮廓也大致能看清,身后一对翅膀上下阵飞,确实天族无疑。忽然,那人影停了下来,秦十四心中一怔。那人影又转头飞了回去,秦十四心叫不妙:难道他发现了我们,回去搬救兵了不成。毫无办法,只得兵来土掩水来将挡。过了片刻,那人影又飞了回来,还只是他一个,秦十四并没觉察出身后有人跟来,心中稍定。仔细看去,那人影于之前似有所不同,再仔细观察,原来这时这个人影手里拿了件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等再飞近些,容貌身形也能看出来。是个看上去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散乱着头发,一身破烂的衣服,双手握着一个甜瓜。秦十四心里豁然明白,这个小女孩一定就是给他们送食物的人,降低了戒备。娇娘也看出来了,心中欢喜再加上肚子又饿,出声呼道:“小妹妹,我们在这”。这一叫,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小女孩也是惊出声来,在空中停住,呆了片刻后,嘻嘻一笑,朝他们飞了过来。双手将甜瓜递给娇娘,说道:“吃,吃”,满脸欢笑,露出一对可人的酒窝。娇娘也不客气,洋洋洒洒得吃了个干干净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笑着摇头。娇娘再问了一遍,小女孩也不答,忽闪着一双清如秋水般的明眸,一派茫然的表情。娇娘笑道:“个傻姑娘连话都不会说的吗?”,话刚落,提醒到自己一件事情,张口说了句古怪的话。小女孩立刻回了句话,娇娘再接一句,小女孩拉着娇娘的手,笑得更欢了,又说了一句。秦十四和孙侯两两相望,面面相觑。
娇娘笑着解释道:“我们刚才说的是天族的话,我说,你好,她说,你是我们的族人?我说,是的,我也是天族”。秦十四道:“那你问问她,这是什么地方”,娇娘问了一句,小女孩回答过。娇娘道:“她说这是她家”。秦十四道:“那是不是天族的地宫?”,娇娘反问道:“地宫两个字怎么说?”,问完,自己也反应过来,笑道:“看我笨的”,秦十四笑道:“你们的话你也不会说了?”,娇娘道:“族里的两个老人教过的,过了那么久,大部分都还给他们了”,秦十四道:“那你挑些你会说的说,就是问问怎么能从这出去,或者问问柳紫烟在哪里?”,小女孩忽然一脸惊恐,连忙摆手,道:“六资延塔个来,苦苦他”,伏地朝东而拜,叩了三个头后,起身朝秦十四连连摆手。秦十四问道:“她说什么?”,娇娘想了片刻道:“她说柳紫烟是最高的王,不能叫她名字的”,小女孩又说了一句话,娇娘思索了半天,道:“她好像是说,乱叫她的名字是要杀头的之类意思”,秦十四道:“那你再问问她能不能带我去找女王?”,娇娘想了想,说了两句。小女孩茫然的摇头,说了两句。娇娘一边说一边用手做了个膜拜的姿势,废了好大功夫。小女孩好歹听懂了,连连摇手。然后拉着娇娘的手往里走。娇娘不知该不该去,问秦十四。秦十四想了想,从身上解下毒剑递给娇娘,道:“你随她去,我们跟在后面,有危险就大声叫”。
小女孩拉着娇娘的手飞了起来,朝灯火处飞去。这是娇娘第一次临空而飞,心情矛盾错杂之极。秦十四对孙侯说道:“孙兄,我看我们还是不要一起出现,如有事情那就是全军覆没了,你先留在这,我先去看看情势,你看如何?”,孙侯应允。秦十四快步跟上,边走边借着微弱的火光,观望周遭的地形。小女孩带着娇娘忽而窜高,忽而伏低,笑语殷殷。忽而问了一句:“我飞的好吗?”,当然是用天族语言所说。娇娘略顿了顿,明白她的意思后,眼圈立时泛红,叹道:“很好”。小女孩听得高兴,正想炫耀一番,更加表现。娇娘说道:“头晕,下去走”,说着,娇娘甩开手,跳了下去。小女孩不明所以,落在娇娘身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娇娘也听不明白,堆起笑容,摇手示意。秦十四紧跟在后,见到娇娘突然跳下来,陡然紧张,以为有事,再见二人仍旧手牵手往前走,这才安心。
那团火光越来越亮,火光中一个身影站了起来。秦十四连忙紧贴山壁而行,慢慢接近。娇娘心思正恍惚,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一个人,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小女孩笑笑跳跳的跑过去,和火光中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就跟着小女孩一起走了过来。娇娘的心顿时砰砰乱跳,抬眼望去,那人身形婀娜,是名女子。身后的翅膀半张半合,在火光的照耀下隐现出红色的光泽,实在好看。那女子渐渐走近,娇娘看清楚了她的面貌。只见此女子肤白如雪,五官标致,眉宇间别有神韵。就算是穿着一身破旧衣服,头发只用一根木棍结了髻,也难掩那一抹风情。娇娘见到她,涌起股莫名的情感,就好像见到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忍不住泪水滴落下来。那女子见到娇娘,突然呆住,凝视无语,过了片刻后,竟也是泪满眼眶。秦十四在后面看不真切,只见到她们二个就那么站着,纳闷非常。那女子忽然开口说话,道:“你随那道士去之后,以为再不会有相见之日,不想今日还能相逢,大公主,这些年,你过的好吗?”,娇娘这才回过神来,没听清楚她刚说什么,道:“你刚才说什么?”,女子怔了怔,道:“大公主,你不认得隐姬了吗?也难怪你,我现在这样子,谁还能认得”,娇娘脑中一片糊涂,道:“我不是你说的大公主,我的名字叫娇娘,你认错人了吧”,隐姬走近,再仔细看看,又看见娇娘身后的那把毒剑,道:“大公主,你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连我都忘记了,你好好看我,我是隐姬啊”,话没说完,隐姬突然惊叫一声,绕到娇娘身后,急道:“你的翅膀呢?你的翅膀那儿去了?是谁,是不是他逼你的?他怎么能这么对你!”,说着就哭了起来,抚摸着娇娘的后背,越哭越伤心。又把娇娘最伤心的事情给勾了出来,叹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翅膀”,隐姬道:“很小的时候?那你不是大公主,不会,你怎么可能不是大公主,不会的”,娇娘忽然想起,他父亲曾经说过娇娘和她的母亲长的一摸一样,如果将二人放在一起,那是绝难分辨出来的。娇娘说道:“我父亲说我长得和我母亲一摸一样”,隐姬急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娇娘道:“我母亲名叫帝娇”,隐姬一把抱住娇娘,喜道:“原来你是大公主的女儿,你可知我是谁?”,没等娇娘回答。隐姬又道:“我是你母亲的妹妹隐姬”,娇娘在心里算着辈分,道:“那你岂不是我的姨娘”,隐姬道:“对对,地族人是这么叫的,就是姨娘”
秦十四在后面听的是惊心动魄,暗自想着,先是遇见娇娘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冒出个姨娘。这样一来,娇娘既是大公主的女儿,她将来如果能够统领天族,也有个站的住的身份,岂不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天族的规矩也像上面的皇帝一样,传男不传女的。转念一想,柳紫烟都可做得女王,娇娘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天下的巧事都碰在一起了,秦十四暗自感叹,真是天助我也。
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前提这些还是很远的,秦十四暂不去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娇娘接着又告诉了隐姬,她的母亲在她出生之后没多久就死了,隐姬追问怎么死的。这些事情娇娘也问过她那个父亲很多次,每次问这个问题,都被她父亲给哄走,可见这件事情后面还有件密案。二女唏嘘感叹一番后,娇娘忽然说道:“姨娘,我已经成婚了”,隐姬一改愁态,满脸欢愉,笑道:“一个是了不起的好男儿吧,是我们天族的?”,娇娘道:“不是,他是地族人”,隐姬道:“没想到,你选的路和**一样”,娇娘暗想,我亲生父亲是天族始祖徐福,怎么她不知道,既然她不知道,还是不提为好。娇娘瞒下这一节不说,顺着隐姬的意思,点头默认。隐姬问道:“你的如意郎君现在在哪里?没同你一起回来?”,娇娘寻思了片刻,转身道:“出来吧,这是我姨娘自己人,没关系的”。
秦十四不出来也不行了,快步赶上来,行了个大礼,道:“秦十四拜见姨娘”,隐姬含笑点头,打量一番,笑道:“摸样长的真是好,地族人有句成语叫做人中龙凤,用来形容你的夫君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娇娘没见孙侯,立即就明白秦十四用意,自然也不提。笑道:“他是人龙,而我却不是那人中凤,不瞒姨娘,那个凤可另有其人”,秦十四没想道娇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只得赔着笑脸。隐姬笑道:“谁说你不是凤了,你是天族之凤,怎么会配不上”,秦十四忙道:“姨娘说的真是,原是我高攀”,娇娘道:“姨娘乱说了,现在天族中谁才是凤,人人都知”,隐姬叹道:“你都知道了?唉,别说这些了,提起就难过”。
隐姬引着二人到了火炉旁边,招呼着要二人坐。可看着,只有一张石床,一个陶制的水壶,也没什么好招待。叹道:“我这什么都没有,没东西好招待你们”,秦十四观看着周围的情况,想起夏依依说过,天族在地底的生活不是很好,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都不错。娇娘道:“我娘是公主,姨娘当然也是公主,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隐姬道:“这里是看管我们的监牢,会有什么好,她能给我们吃能给我们喝,算是好的了”,娇娘道:“姨娘口里说的那个她,是不是说柳紫烟”,隐姬忙道:“轻点声,让人听见就不好了,我死没关系,我不能连累红月”,朝着小女孩招手道:“红月过来,叫姐姐”,小红月靠在娇娘的肩膀上,叫了声姐姐。
秦十四问道:“姨娘怎么说我们地族的话说得那么好,小红月却不怎么会说”,隐姬道:“我们天族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学地族的文化,语言自然是首要学的东西,一般有点身份的人都要学,何况我们是王族,红月还小,我才刚刚教她”,秦十四道:“这也是件好事,天族地族本就应该共融,而不是现在这样” ,隐姬道:“我也是那么想的,可他们为什么就是喜欢不断的仇杀,原本我们的日子还算太平,柳紫烟现在坐上王位,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娇娘道:“这个女人一向都不做好事,以前她是地族人的时候就祸害地族,现在坐了天族就来祸害我们天族,只为了她一个人的野心,要那么多人陪着送命”,隐姬道:“三哥哥也劝过他,她就说三哥哥出卖天族是个叛徒,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生死”,秦十四问道:“三哥,不,三舅舅是谁,叫什么名字”,隐姬道:“他叫可那韩,你们在外面可听过他的名字”,秦十四叹道:“原来是他”,隐姬忙道:“你认识?”,秦十四道:“不单认识,还是我亲手将他埋葬的,姨娘别误会,他并不是我们所杀的,是田均干的,我亲眼所见”,隐姬叹道:“四哥哥死了,现在连三哥哥也死了,大哥哥二哥哥又被她关着,迟早也逃不过去的”,说着,泪水就滚落下来。娇娘安慰了好一阵,这才稍微好转。
又说了会话,才知道原来红月是可那韩的女儿。隐姬问起他们如何进来的?娇娘如实相告。隐姬想了片刻后,说道:“姨娘求你们件事情”,娇娘道:“姨娘有话就吩咐,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求不求得”,隐姬道:“此地不能多留,你们快点出去,带着红月一起走”,秦十四道:“我既然来这里,就是想会一会柳紫烟,这件事情没办完,断然不会离开的”,隐姬道:“我知道你是那边的人,可柳紫烟不是你能对付的了,她如果见到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你们还是带着红月快点离开”,娇娘道:“柳紫烟会杀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那么轻易杀他,这点姨娘大可不必担心”,隐姬想起前面娇娘说的那番龙凤的话,凭着女儿特有的细腻的心思,心中便就猜出了个大概,说道:“你真要去,我也拦不住,如果你真能说服那个女人少干点祸害事,倒是件好事了,可一件事情归一件事情,红月还是要先将她送出去,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秦十四道:“姨娘说的很有道理,娇娘,我们就照姨娘说的办”,娇娘道:“我们先将红月送出去,然后再回来?”,秦十四道:“不必那么麻烦,我已经有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十四带着其他人,返回到他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孙侯早就有点不耐烦,看见秦十四回来,赶忙跳了出来,道:“怎么样?”,倒把隐姬和红月吓了一大跳。孙侯倒是满不在乎,问道:“这两个是人谁?”,娇娘笑道:“我来给你引见,这位是我姨娘,这个小姑娘是我妹子”,孙侯奇道:“怎么一会功夫,都攀起亲戚来了,有趣有趣,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娇娘还想解释,秦十四忙道:“以后慢慢再说,现在又多了件事情要拜托孙兄”,孙侯道:“有什么话就说”,秦十四道:“麻烦孙兄将这个小女孩带出去,然后找个稳妥的地方安置”,孙侯摸了摸脑袋,看了看这个小女孩,道:“这个,我一向最烦小孩的,你们还要我照顾她”,娇娘道:“孙大哥,你欠我的还没还,这点小事就推搪?再说,你说她是小孩,我看你差不多也是小孩脾气”,说得秦十四和隐姬都笑了起来。孙侯笑道:“那没办法啦,我只有抗上身了”。
隐姬嘱咐了红月几句,这个小红月也是非常懂事乖巧,隐姬说什么她都答应,没有一点闹。娇娘又跟她说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如何的好玩,小红月怎能不心动。秦十四提出把红月送到三庄湖去,毕竟那都是他们天族人。娇娘坚决不同意,因为娇娘知道如果送那去,很有可能红月会被断下翅膀。秦十四思来想去,还是拜托孙侯将小红月送到司徒笑那里去。临去的时候,秦十四特点提醒孙侯,不要忘记仙果的事情。
孙侯本来就性格跳脱,小红月也是爱玩,这一路上二人倒也不寂寞。二人的外貌都格外招人眼,不得不时常化装一番,也正好合了他们的性格。大江南北的找了几个月,没找到司徒笑,却是意外遇见了正在找孙侯的林宁,经过那么场波折,二人再度相逢,感情自然是更为升华。孙侯对林宁说了二人分别之后他的遭遇,唯独瞒下秦十四要他找仙果这件事情不说。林宁听闻这些事情,毫不犹豫的就站到了秦十四和孙侯的同一阵线。多了个林宁,三人相处的更是快乐。之后的事情,暂且不提,回到秦十四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