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拿起手机,有点惊讶,“真的吗?姐姐你回家了呀!”“姐,对不起啊,中午可能不行,我现在还在执行任务,估计得在外面吃难吃的工作餐了。”“等我回来,晚上我保证准时回家,你可不准提前走哇,说好了的啊,等我回来啊!”打着电话的艾莉丝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随着一句“姐,我们晚上见,拜拜”而结束了姐妹情深的对话。但艾莉丝还沉浸在喜悦中,“阿勒,我好久没跟我姐一起吃饭。”
还没等艾莉丝说完,阿勒就开口了,“我可是先约的你哦!先来后到,不准反悔!”
艾莉丝立马娇嗔道:“阿勒,我真的真的很想我姐姐。”说完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
阿勒耸耸肩,说道:“所以呢?我们今晚不能出去碰杯了,是这个意思吗?”
艾莉丝抿着嘴唇,“嗯”的点点头,“阿勒,改天我请你,好不好?”
阿勒很是勉强的说:“我看还不赖。”接着嘴里哼着小曲,朝苏拉家驶去。
戴蒙本来想提议苏拉别回自己家,毕竟罗森在那边倒地淌过血,他可不确定苏拉看到一片狼藉并且依然血迹斑斑的房间会是何等反应,她会不会心有余悸?会不会在脑海里回放案发的画面?再度崩溃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他看到旁边一脸阴沉并沉默的苏拉,也很难说服她去别的地方,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她骨子里是倔强的,他又转念往好的方面想:或许家永远都是人们受伤后最能给予温暖的地方吧!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车开进了一个花园似的小区,往常绿油油的草坪如今在寒冷的冬季被白雪覆盖,笔直宽阔的主干道两旁的是银装素果的被厚重的积雪“欺压”得歪头扭腰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针叶林植被,从主干道延伸出来的弯曲的小道是通往各家各户的必经路线。一栋栋木质结构的别墅就矗立在草坪之上,此时斜面屋顶上积雪渐渐融化,不时有水滴沿着屋檐往下滴落,敲击着沉睡的大地。苏拉的房子也就是其中的一栋,正对着房子后门有一个犹如碧玉盘形状的湖泊,面积不算大,能清晰的看到湖的边界,此时湖面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如果此刻有太阳光照射的话,湖面将会是一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蓝水晶。
他们把车停在路边,阿勒和艾莉丝下了车,戴蒙搀扶着苏拉紧随其后,之前在警察局对以夏洛克为首的警察恶言相向的戴蒙此刻对警察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谢谢你们!要不然现在恐怕还堵在警察局门口。”
阿勒也和颜悦色的回了句,“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要不到房间喝杯热饮料,暖暖身。”戴蒙进一步说到。
阿勒、艾莉丝异口同声说道:“不用客气,我们得走了。”
戴蒙眼看盛情难却,也就没有多做强求,他也明白警察工作很是繁重,哪有闲工夫坐在沙发上品茶。他跟阿勒、艾莉丝道别后,扶着苏拉往正门走去。
阿勒、艾莉丝随后也上了车,准备离开,不过刚开到小区入口,他们就看到了一群人,大概十来个,其中不乏粗犷的壮汉,个个獠牙挽袖,声势浩荡的往小区里走,他们就像反对政府征税法案的示威游行队伍一样,只差没有喊口号和高高举起的旗帜,不过他们有的人手上有报纸。
艾莉丝叫到:“阿勒,那个男人我之前在警察局见过,”他指着人群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出现在打苏拉耳光的婆婆旁边的那个人。”
阿勒叫了声“不好,那是罗森的弟弟罗宾”后连忙掉头,可等他们反应过来,那群人已经在敲苏拉家的门。出来开门的是戴蒙,还没等戴蒙开口,一记右勾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疼的戴蒙上下嘴巴直哆嗦,随后罗宾把手上蹂躏的像团垃圾一样的报纸狠狠地摔在戴蒙忍住疼痛刚正过头来的脸上,怒吼道:“你个狗杂种,还有脸过来,你自己看看现在满世界都知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关系。我看你不是在警察局挺横的嘛!怎么现在不横了啊!我今天要替我弟弟好好教训你,打掉你的牙,狗娘养的!”说完,罗宾又准备抡起他那咯吱咯吱响的拳头,一路小跑过来的阿勒立马上前制止,一把拽住罗宾的胳膊,然后把身体挡在戴蒙和那群打手中间。“你又是谁,来送死吧!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混乱的人群中有一人大声喊到。阿勒利索的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在他们面前来回展示了一遍。
“警官,你会不会太多事啊?连我们的家务事你也管。”有人满不在乎的说到。
“你们在我们辖区内打人我们就要管。”阿勒语气坚定。
“要不要我们把你们带到警察局,让我们教你们家务事该怎么处理啊?”赶过来的艾莉丝还喘着粗气。
这时罗宾开口了,指着戴蒙的鼻子说:“狗杂种,算你走运。你最好永远不要出门,只要我弟弟一天还躺在病床上,我见你一次就揍你一次。弟兄们,走!”
人群散去后,阿勒把受伤的戴蒙扶进屋内,苏拉听到动静后从楼上冲了下来,看着戴蒙脸上的迅速变紫的淤伤,还有嘴角流出的血液,她又忍不住痛哭流涕。艾莉丝好奇看了一眼脚下散落一地的破报纸,戴蒙和苏拉亲密的照片赫然在目,还配以“女作家苏拉杀夫案或与私密情人有关”。艾莉丝拾起其中的一张,铺在戴蒙面前,“喏,看吧!这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揍你。”戴蒙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怒骂到:“这帮混蛋!无良的媒体!完全是胡编乱造,这种开场的见面礼再正常不过了,我们前前后后不过十分钟的见面时间。混蛋!”说完把拳头重重砸在椅子上。“这么说,现在全镇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当然也有可能是全市民众。”说完后,阿勒与艾莉丝看着戴蒙铁青的一张脸不尤得面面相觑。
没过多久,戴蒙把伤口清洗了一遍,客厅壁炉的碳火已经燃起,戴蒙和阿勒在楼下烤火,苏拉去浴室洗澡去了,而艾莉丝说到二楼转转。走马观花时,艾莉丝对一间书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书房古香古色,一面是老虎窗,其余三面全是书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当然以文学书为主。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单人床,床单洁净如新。正对着窗的位置有一张书写桌,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笔筒和一些用来书写的纸张。桌面擦拭的很干净,主人大概经常过来。当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小屋,主人一边敲着电脑一边悠闲的喝着咖啡,又是何等的惬意!窗户外面是一片碧绿的湖泊,不尤得让人心旷神怡,置身于大自然一般。而书桌右侧的书架上的一个古朴的木盒子着实让艾莉丝目不转睛,一只小巧红木的古董首饰盒静静的呆在那里,时间的磨砺使原本沉稳的木色显现出铜质的暗哑光泽,边角锡制的镶边,更添加了岁月感,木质的盒身满满的镌刻上缠绕的荆棘花纹,搭扣自然的搭在上面,并没有上锁。正当艾莉丝看得入迷的时候,“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里面是几张全家福。”门口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艾莉丝转身才发觉是苏拉,“你妈妈一定很爱你,把这么个‘传家宝’留给你。”
“只可惜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这也是她唯一留给我纪念物。”苏拉说到这不禁有些低落。
“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起你的伤心事。”艾莉丝有些后悔提及这个话题,然后话风一转,“那里面的全家福你肯定格外的珍惜吧!”
“可不是,最开心的时光都就在照片里。不说了这个了,都过去很久了。走吧,我们下去一起喝杯咖啡,戴蒙已经煮好了。”苏拉的心情看起来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与艾莉丝交谈显得格外亲切,完全没有之前的不近人情。
她们刚走到楼道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咖啡奶香味,案发在餐厅的残局也收拾得没有半点痕迹。“看来不错!”艾莉丝说。“我想是的。”苏拉回说。
一杯咖啡的时间后,阿勒和艾莉丝离开了苏拉的家。
“我觉得艾莉丝在哪里见过,看起来似曾相识,特别是眉眼之间。”戴蒙疑惑道。
“你们男人没见一个女人都‘似曾相识’,什么时候能换点新花样,老土死了。”苏拉漫不经心的说,啜饮了口咖啡后接着说,“不过或许你是对的,这次我要站在你这边,我也有这种感觉。”说完后,苏拉和戴蒙四目相对。
从刚才断断续续的谈话中,阿勒和艾莉丝大概清楚了一些人物关系,罗宾误会了戴蒙与杀害弟弟的案子有关并怀疑他与苏拉有染。他们也进一步认识到戴蒙不仅仅是苏拉的代理律师,他们还是多年来的好朋友,戴蒙对苏拉一直爱慕有佳,不过却从来没有做越界之事,他对苏拉很是尊重,几乎可以用相濡以沫、相敬如宾来形容。不过在发生凶案前,苏拉的终身代理律师是她的丈夫罗森,苏拉的一些因写作而涉入的知识产权纠纷全权由丈夫罗森代理。他们还得知罗森、戴蒙还有苏拉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罗森和戴蒙同属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苏拉是与他们不同专业的学妹。
“戴蒙对苏拉的那份情谊太难能可贵了,七八年了,一点都没变。”艾莉丝望着正在开车的阿勒。
“其实我倒不觉得,这份感情是不假,不过我看现在戴蒙自己心里都搞不清楚,对苏拉到底是兄妹之情还是爱情,其实这玩意也很难分清楚吧!”阿勒转过头对艾莉丝撇了撇嘴。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或者只是习惯了这么多年心里有一个位置吧!然后这么多年的沉淀一时不忍心舍弃。”
阿勒补充到:“舍弃的话,心里始终会觉得飘飘然、空荡荡,还得重新填补,多麻烦啊!”
“我想我们是陷入他们的爱情故事了。”艾莉丝说完后,两人不由得呵呵笑起来。
“难怪说警察和嫌疑人不能成为朋友,会影响我们办案。”
“可不是吗,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他们的爱情故事。”
“搞不好戴蒙还是帮凶呢!谁说得准,我们不能被他们的只言片语蒙蔽。”
“一切等待罗森苏醒就会水落石出啊!”
……
回到警察局,阿勒和艾莉丝跟局长汇报了刚才发生在苏拉家的情况。局长仿佛早已心中有数,拿着一沓照片仍在桌上,你们看这是刚才我们警员在邮箱里拿到的,信封上没有署名。阿勒和艾莉丝看着眼前的照片非常吃惊,和报纸上登载的是完全不同的,全是苏拉和罗森发生口角或拉扯的照片,至少目前的推断是这样的。发生的地点涉及也很广泛,街道、餐厅甚至家里,可以肯定的是都发生在罗森遇害前,就是说苏拉夫妇一直遭人监视,而且在发生凶案前两人关系在一段时间内都不是很好,这才被幕后监视者抓到把柄。显而易见,这些照片是证明苏拉有杀害罗宾的动机,发布照片者无非是致苏拉于死地。
当艾莉丝回到家后,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菜肴,一家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母亲高超的厨艺总是令饭桌上的食客忍不住夸奖,而母亲几十年修来的淡定令她面对夸奖总是荣辱不惊。父亲还是没完没了的唠叨,无所不谈,他可以从家庭琐事谈到国际时事,也可以从个人经历谈到职场宝典。一旁的莎莎上撺下跳,一口一个爷爷奶奶的,逗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当然他们含辛茹苦的把两个女儿拉扯大,也教会了她们如何为人处事,直到她们结婚生子。艾莉丝差不多也到了结婚年龄,父母不免在闲聊的时候旁敲侧击艾莉丝是否有男朋友,艾莉丝有些害羞,总是用“你们就别在问了,我有男朋友会告诉你们的啊”来敷衍。父亲再三的提到肖恩(安妮的丈夫),让气氛免不了有些尴尬,在场的母亲总是会聪明的转移话题。或许这就是安妮现在很少回家的缘故吧!她会一个人把心中的苦藏着掖着不让人看见,不会摊到桌面上给大家即便是自己的父母谈论,无论自己外表伪装得多么坚强,自己终究是个有血有肉的柔弱女子。
临走前,安妮向艾莉丝问了些关于罗森苏拉夫妇案件的信息,她还向艾莉丝一一讲明了她、苏拉、罗森和戴蒙大学时的复杂关系。这点令艾莉丝尤为惊讶,不过突然似乎恍然大悟,罗森之前是姐姐的男朋友,所以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当年姐姐肯定在她耳边提过,只是时隔多年,加之当时她年龄小,不记得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事后她为自己脑海里闪过的一丝念头而可耻,她竟然有那么一秒的时间把姐姐和凶杀案联系在一起,姐姐会不会因得不到爱的人所以谋杀,不过她立马制止了这一无耻的念头。姐姐从小待她如亲生妹妹。小时候有邻居家的小孩欺负她,姐姐会第一时间出来保护她,姐姐还会偷偷塞给她零花钱,给她买心爱的玩具。长大后,只要她一遇到麻烦,姐姐会毫不犹豫伸出援手,她一撅嘴,姐姐就十有八九估摸到她的心思,可以说比父母还亲。她们姐妹俩深夜躲在被窝了分享了不少连父母也不知道的小秘密。想到这些,艾莉丝有些黯然神伤,自从姐姐结婚后仿佛离自己的世界越来越远了,平常的谈话也只局限于嘘寒问暖,很久没有向对方袒露心思了。
冬夜的白昼总是如此短暂,经不起一眨眼的工夫,演出人员就立马拉下了黑色的幕布。竭尽全力给观众表演了一天的演员们纷纷退场,退居幕后的演员开始龇牙咧嘴清理自己苦练时造成的皮肉伤。忙碌了一天腰酸背疼、头昏脑胀、精疲力竭的人们开始沉醉在温暖被窝寻找良方,在寂静的夜,独自安抚心灵的创伤。同一片天空下,做的不同的梦。
忙碌的一天总算过去,艾莉丝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想着局长在下班前抛给她的问题,“你觉得苏拉的小说故事和她的现实人生比,哪个更真实?”艾莉丝本来想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现实人生”,不过局长似乎早已预料到艾莉丝的答案,他先于艾莉丝开口,“我觉得小说更真实。”这不禁让艾莉丝非常惊讶!首先是局长的答案,众所周知小说故事从来都是虚构,就算是故事情节源于现实,它也是高于现实,否则故事太过通俗和俗套,读者不买帐。其次,这本小说似乎与本案并无关连,顶多算是与苏拉的性格有关,否则换句话说就是局长与她的对话不过是在讨论纯文学,这不符合局长以往的风格。不过艾莉丝倒是觉得苏拉现在精神有点怪异,哭笑不定,时而正常时而疯癫,总觉得她人生经历太多的痛苦。虽然当年第一本小说让她名利双收,但鬼知道成名前遭遇到了何种童年,反正听说苏拉也是由继母养大,如今无论是亲生父亲还是继母都不在身边。想到这,艾莉丝万分庆幸自己的养父母温和善良,待她如亲身女儿,从来都是同等对待她和姐姐安妮。安妮也是从小疼爱艾莉丝有加,想到这些她内心都非常的感恩戴德。与之相比,苏拉却似乎没这么幸运,现在更是深陷血案,跌入人生的谷底,这样大起大落毕竟让普通人难以承受,这也就可以解释她的性情为什么会起伏怪异,想到这艾莉丝不禁有点同情苏拉。
想着想着……
艾莉丝开始进入甜美的梦乡,她梦到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另外一个女孩,他们好像是一家人,在远处拾贝壳的艾莉丝看着他们朝她走来。一家人走在柔软的沙滩上,细腻的沙子在脚趾间流淌,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每个成员幸福的笑脸上,他们手牵着手漫步夕阳,梦里还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艾莉丝嘴角挂着笑意安然入睡,站在床延的母亲帮她掖好了被子,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出房间。
而安妮在梦中梦到了肖恩,他只是站在远方对安妮微笑,任凭安妮怎么声嘶力竭地叫他,即使嗓子都喊哑了,他都听不见,她够不着他,太过虚无、太过缥缈,肖恩早已是触不到恋人……睡梦中安妮被自己的喊声惊醒,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慢慢的坐起来披上大衣,生怕吵死旁边熟睡的莎莎,月光照在床头柜上的照片,光线让安妮刚好能看清肖恩的英容,静谧而安详,他现在或者说永远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与肖恩相识时,安妮还是个在读大学生。肖恩是安妮父亲一个同事的儿子,在一家机械厂工作,年纪轻轻就是厂里高级技师,比安妮大不了多少,每逢过节两家都会相互拜访,来来往往多了,自然两家关系就熟络了。肖恩也就是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渐渐对安妮产生了好感,这点两家父母都看在眼里,父母们也总会旁敲侧击的打探两个孩子心里的想法。肖恩一直比较主动,有意无意的与安妮搭讪,他也会记得安妮的生日,买些礼物为她庆祝,不过安妮似乎对肖恩不冷不热,表面上礼貌和气,心里却有些抵制。她有天终于忍不住跟父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并且还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她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并且他叫罗森。安妮父母当时还以为安妮为了摆脱肖恩还开的玩笑话,虽说安妮和罗森从小在一个镇上长大,小时候一起玩耍,大家彼此都很熟悉,可是让人感觉罗森至始至中把安妮当妹妹看待,从来没有人认为他们为成为男女朋友。除了这一点之外,安妮父母反对罗森和安妮在一起还有个重要原因,罗森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含辛茹苦的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家庭条件自然是艰苦些,连罗森上大学的钱都是从银行贷款而来,也不知读完大学后能不能找到像样的工作,比起已经是高级技师的肖恩,自然逊色不少。安妮父母也是不愿意安妮以后嫁到罗森家过苦日子,肖恩家条件不错,人长得忠厚老实,而且也算是个青年才俊,门当户对也合适。可当年青涩的安妮不管不顾的一股脑的投入到罗森的怀抱不可自拔,任凭父母亲怎么苦口婆心规劝,她也从不动容,还说父母势利眼,惹恼了她,她甚至还会把肖恩贬得一文不值。父母犟不过安妮,就从了她,睁只眼闭只眼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到后来两家也就不了了之。
直到大学毕业那年,安妮顺利的在全球一家著名企业找到了一份待遇各方面都不错的会计工作。与之相比,罗森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一家律师所实习两个月后最终被无情的扫地出门,这不禁让他怀揣的律师梦想进一步破灭,也让他整个人都郁郁寡欢,无法安然地面对安妮,更重要的是无法面对为供他上学而负债累累的家,一看到母亲那张爬满皱纹的脸和那双龟裂粗糙的手,他就觉得无地自容。这层负面情绪也渐渐影响到了罗森和安妮之间的感情,有好长一段时间罗森对安妮都非常的冷漠,但安妮却非常善解人意的对此事表示理解,从不与他发生争执,顺从他、谦让他,还时不时在下班时间帮他找些律师招聘的广告。可越是如此越是让罗森觉得惭愧,到后来罗森行踪神出鬼没,行事也越来越诡异,安妮询问后得知他正在给一个在律师圈已小有成就的师哥帮助工作,心里踏实得多的安妮也就没有就此事而深究。尔后两人逐渐聚少离多,直到有一天安妮在电视上看到刘易斯就新人女作家苏拉的《月食、红宝石和魔音盒》这本小说因与出版商发生版权纠纷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主角苏拉并未现身,这也符合她一贯低调的作风。不过着实让安妮目瞪口呆的是坐在刘易斯旁边的罗森,这才让她恍然大悟!罗森口中的师哥就是刘易斯,同一大学毕业同样是法律系,只不过先于罗森几年毕业的大学生刘易斯早已在律师圈混得游刃有余。苏拉跟他们也算是师出同门的小师妹,刘易斯能够全权接手这个炙手可热的作家的版权纠纷案,估计在人情上苏拉没少卖他们几分薄面。罗森与刘易斯的相识源于大学法律系学生举办的一场关于国家法律体系的研讨会,早已毕业的曾经成绩非常优异的学长刘易斯自然被母校邀请而来作演讲,刘易斯慷慨激昂的演讲赢得满堂喝彩,罗森也对这位学长敬佩有佳,在会上积极活跃的提问也让刘易斯印象深刻,后来就渐渐熟识了起来。安妮因与罗森的情侣关系,在社交场合也经常碰面,算是泛泛之交吧。倒是罗森因为专业的关系和刘易斯很聊得来,刘易斯给人的印象很老练、成熟,处事圆滑机灵,人缘也非常好,待人热情、友好。早已毕业的刘易斯却在学校有着多年不衰的名气,法律系的高材生,曾经导师眼中的骄傲,毕业那年就开始在法院给法官当秘书,毕业后进了一家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不过给人的感觉,刘易斯的野心不会就到此为止。当然当年资历尚且的罗森只能做刘易斯的律师助理,电视上的罗森黑色西装白衬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眼炯炯有神,看起来非常专业,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帅气。看惯了平时打扮随性的罗森,安妮有点不习惯,不过从内心为他这股颓败了很久终于振作起来的士气而感到高兴。
一个月、两个月官司依然还在持续中,有一天安妮抱怨罗森最近忙得不见踪影,陪自己的时间少得可怜。让安妮意想不到的是,平常好性情的罗森突然大发雷霆,当即跟安妮提出分手,“我已分身乏术,我做不到工作和爱情兼顾,这种日子我早就累了!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不知所措的安妮双目圆睁完全傻了眼,半分钟后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刷洗着那张一直沉醉在幸福中还来不及抽身的脸,她从没想过一句无心的抱怨竟然换来分手的结局。更让安妮至今也无法释怀的是,罗森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太可悲了。安妮也想过死缠乱打挽回这段感情,不过她最终放弃了这一念头。她明白罗森早已想结束这段感情,只不过借着自己那天的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抱怨顺竿往上爬找到了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蓄意已久的分手理由。她也明白枯萎了的花朵是不能起死回生的,既然一段感情里对方觉得是一种痛苦,强留还不如让他解脱。
就在分手后不久,安妮有一次在便利店遇到了刘易斯,他脸色有些难堪,不过还是和安妮打了个招呼,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开口,眼神有点躲躲闪闪,临走时和安妮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出了店门。安妮当然也很尴尬,听到“对不起”更有些莫名其妙,想必刘易斯也得知她和罗森分手的事情,罗森的工作是由他介绍的,所以罗森才有借口忙于事业无暇顾及爱情。不过安妮倒不这么想,此事与工作无关,更与刘易斯无关,刘易斯出于好意帮助罗森,这个衍生出来的分手悲剧是刘易斯不能预料到的,她不会去怨恨他,他没必要跟她说对不起。罗森只不过找到了分手的切入点,就算没有工作这档子事,罗森照样会找到其他冠冕堂皇的分手借口。
安妮的失恋立即让肖恩看到了希望的光芒,肖恩火速展开攻势,而安妮也是半将半就,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推诿和扭捏,安妮答应当他女朋友的速度让他出乎意料,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拿下自己爱慕已久的安妮,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两人半月后闪电结婚,婚礼简单却不失温馨。婚后两人诞下女儿莎莎,日子一直过得平平淡淡,却很幸福。直到去年,噩耗轰炸在这个幸福的家**。有一天,安妮正在厨房熟练的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锅碗瓢盆,做上一桌子美味可口的佳肴等待丈夫回来,而莎莎正在旁边活泼乱跳嚷嚷着要妈妈抱抱。当安妮听到丈夫的死讯时,菜勺“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锅里的菜焦黑得在冒烟,莎莎吓得哇哇大哭,安妮双腿瘫软倒地,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天是怎么盘跚着走进医院的。
肖恩的死很突然,他所在的机械厂为了节约成本,从德国引进了一套全自动的缎压设备,抠门的老板舍不得邀请德方上门安装的费用,就让肖恩负责这一切,数日的操劳和对设备的不熟悉,在调试的时候肖恩不甚被卷入机器,动脉大出血而死亡。事后厂方负责人不愿承担全部责任,反倒有一些人把部分责任推卸到肖恩本人身上,人命关天,厂方却一心想着以最低的限额解决这次事故,这也让安妮彻底心寒。
安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哭声,她用袖子轻轻地擦了擦留到嘴角的泪水,咸湿苦涩,眼泪已在无数个夜晚伴她入眠。她把闪烁着泪光的眼睛渐渐从肖恩的照片上移到身旁熟睡着的莎莎身上,那张胖嘟嘟的脸蛋此刻酣甜入梦,这无疑让安妮坠入冰窖的心感觉到一丝温暖,这让安妮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即便是为了莎莎,她也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在这冻人心脾的冬夜,壁炉里碳火“呲呲”燃烧着的漂浮的火星无疑是杯水车薪,它们还没来得及发光发热就已爆破在空气中,无形无影。鬼魅一般的黑夜,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的又何止安妮一个。当戴蒙听到一声凄惨的尖叫时他正在看着财经节目。他给母亲打了电话说是这几天他要出差,让母亲不要过来做饭和打扫房间了,其实他只是不放心苏拉,他还记得夏洛克临走前对他的提醒,所以他晚上决定留下来睡在客房。听到是苏拉的叫声,他顾不得寒冷迅速甩掉披在身上的羊毛毯毫不迟疑的往楼上奔去,他推开门打开灯,只见苏拉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瑟瑟发抖,脸上惨白得像个死人仿佛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然后在回阳间的时候一路受到了孤魂野鬼恐吓。她一个劲的摇头,用着干涸得沙哑的嗓音哭叫到,“我看到我母亲了,她面容惨白的漂浮在海里,她死了!”虽然听着极其诡异,戴蒙还是故作镇定的柔声说:“别害怕!没事的,只是一场梦而已!”苏拉仿佛没有听见,不停的抽咽,这次头摇得更厉害了,用歇斯底里的哭腔喊到,“不是,不是的,我妹妹!她……她也死了。”话音刚落,诡谲的哭声萦绕耳边,仿佛房间里的空气都已凝结,鬼魅无处遁形在透明的钢化墙上乱撞,发出“咿呀咿呀”阴森的怪叫。此时的戴蒙已满脸惊恐,悲嚎的哭腔让他毛骨悚然,他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绞在一起,他从未听苏拉说过她母亲是如何死的?更无从知晓她有个妹妹,还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