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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正文 狩猎收获

人到了生死关头,有人会发蒙等死。也有人却会尽力挣扎求存,甚至超越平时的极限,做到平时做不到的事情。张魁明显就属于后者。冷静地低头、下蹲、再向右一滚,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便避开了棕熊这势在必中的一扑。钢叉也早就撒手扔到一边,以减轻自身的负担。知道眼前的野兽已经向妖兽转化,单靠自己武力对抗绝对没有可能获胜。偏生它又受到致命的伤害,只要拖过其生命最后的爆发,就可取得最终的胜利,张魁的战略早就转变为以闪避拖延为主,等到棕熊自己倒下就可以了。

于是接下来的战斗说起来都有点乏味,在一面倒的棕熊疯狂攻击与张魁拼命躲避中度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棕熊强悍的攻击力得到了最大的体现,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不少。碗口粗细的各种树木,基本上碰上就断为两截。张魁也一直没有机会脱离战斗,而是被棕熊逼得狼狈不堪。就算张魁利用棕熊左眼不能视物的弱点,每每都向右躲闪,以延缓棕熊的攻击速度。其间还好几次被棕熊熊爪擦到。还好张魁修炼了几年的猿舒之式终于发挥了作用。每到重要关头,身体都会本能的控制自身闪开,实在闪不开时也会顺势卸力以减轻伤害。饶是如此,张魁也是伤痕累累,身上的皮袍都被抓成了皮条儿,还沾满着血污。天幸这只棕熊还没有完全进阶到妖兽,除了力量防御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之外,还没有控制天地灵气进行攻击的能力,才让张魁坚持到棕熊流血倒下。张魁也只剩下躺在雪地上喘粗气的份儿了。

好半晌,张魁恢复了一些体力,从雪地上爬了起来。看看天色已到申时末。北方冬季的天色黑得早,此时都快看不到天光了。张魁只好捡起那把不知何时就扔到一旁了的猎刀,将熊皮完整的剥脱离下来。再砍下一些枯萎的枝条,就近占了棕熊的这块风水宝窝,生火烤肉化雪,就打算在此过夜,明天再返回郭山村。

等到打理完这一切,将熊肉吃了个饱,又掏出随身携带的皮囊喝上几口烈酒,再融化雪水将身子擦洗干净,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张魁却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就在洞中的火堆旁,练起“象形五式”来。

这“象形五式”也是村中私塾教师刘安国所授。具体分为虎扑、鹿腾、猿舒、熊抱、鹤展五式。前四式分别锻炼人的力量、耐力、柔韧性、灵活性与速度。最后一式却是一门桩功。全身呈白鹤展翅之状。看似简单,实际却极耗体力。常人坚持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会疲惫不堪而造成动作走样。而张魁现在就算是做上一个时辰也没有丝毫问题。“象形五式”虽然没有什么搏击技巧,却能提高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实是让张魁受益良多,远超村中猎人所能练习的马步桩功。

村中私塾教师刘安国,年近五旬。出身燕国西部天河郡望族,离郭山村足有数万里之遥。自言本是庶出,在家族中不受重视,便出来游学天下,图个心胸畅快。十一年前到黑龙山游玩时,却不幸遇上黑山贼,全身财物被抢劫干净不说,还被砍成重伤。待死之时被路过的张大成所救。无奈伤势太重,一直不得痊愈,难以远行,索性在郭山村安下家来。张大成在自家屋边为他修了一座草堂供其安身。他便以此为学堂,作起郭山村及附近几个乡村孩童的启蒙老师来。山里人厚道,虽然银钱无多,但一年四季山货却是不缺,供养一个人生活决无问题。平时张家也多有照顾,便也怡然自得。并于张大成相交莫逆,兄弟相称来。

对于刘安国的来历,张大成却是不信。黑山贼盘踞黑龙山经年不倒,怎会如此无能,连一个文弱书生是死是活也分辨不清,让其如此轻易逃过一命。山里人淳朴不假,但也不是傻子不是?但见刘安国仪表堂堂,目光正而不邪,又知书达礼,张大成也就没有深究其出处罢了。后又觉志趣相投,也就再也不管其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刘安国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否则也不会知道许多关于妖兽的知识。还能将“象形五式”授与张魁。只是他在人前从不展露这些本事,仅中规中矩的教授一些孩童《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读物。仅在张魁三岁时发现张魁天赋异禀,人又聪慧,开始私下教授张魁一些百家杂学,其中就包括这“象形五式”,却不许张魁在人前显露。这些张大成也是完全知道的。于是张魁也不同于其余同学称呼刘安国为先生,也是正而八经的称呼为老师,以示区别。若非刘安国反对,怕是早就正式拜刘安国为师了。

转眼间张魁将虎扑、鹿腾、猿舒、熊抱四式依次完成了十遍。每一式又可以拆分成无数个细微的动作组合,其间有许多常人无法完成,譬如将双手抱成圆,在其中来回跳跃等。张魁却将整个过程完成得一气呵成,充满着动态的美感。最后才是鹤展一式,整个人就象白鹤亮翅,引颈高鸣。慢慢呼吸渐止,一意集于腹下三寸丹田之内,却是进入了物我两忘,心死神活的修行境界之中。

张魁此时,虽然对外界的反映渐止,但对体内的变化却逐渐清晰。自觉随着自己若有若无的呼吸,一丝热气从顶心缓缓而下,经眉心、鼻梁、鹊桥、檀中到巨阙,陡然壮大,再流入丹田,化为一个滚烫的圆球。该圆球就象一团空气的集合体,悬于腹中,一边接受来自上方来的滚滚热气,逐渐融为一体。一边又向会阴过督脉,以及四肢百胲发散,融与身体各个部位,无远弗至。一会儿自觉全身放起光明来,血肉都便得晶莹剔透,充满着力量。白天被棕熊抓伤的地方,也开始加速恢复起来。使人不觉整个心神沉溺其中,充满喜乐之感,不可自拔。直到肾阴震动,张魁才收功停止下来。

这门功法是刘安国无意间从一医者处得来。只有几十个动作,连一门配合的心法都没有。相传为数百年前一代神医华陀所创,在世俗之中,是绝无仅有的锻身之法。但对于修行者来说,也就是一门小宗门的入门功法罢了。刘安国也曾翻阅过,按照修行的经验推断,此法锻身的作用远在炼气之上,修行者辛苦炼出的一点真气,也大多消耗在滋养肉体上。锻身是炼气的前一步。是为炼气打下必要基础的阶段。修士毕竟是以炼气为基础,不会在锻身上投入太多的精力。只是需要打通全身经脉,并使真气凝结成灵力即可。强壮肉身倒成了次要作用。由此便要求纵使是在锻身阶段修行的功法,也需要有相当多的炼气成份,以使将来炼气更加熟练更加顺利。只有灵根低下,只能走炼体路线的修士,才会炼这种极大偏向于锻身的功法。刘安国随手将其放在储物带中的,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想要教张魁一些练气的入门前修行方法时,却发现没有一套合适的入门之法可以教授。师门的秘法,没有得到门中的允许是不可妄传的。才想起这门功法来。在郭山村这种穷乡僻壤中,也无法为张魁确认灵根姿质,只是凭感觉知道不是太好。而张魁开始修行的相当早,炼这种功法入门也还可以,实在不行,进入炼气期后再换一门功法,也只是耽误一些时间而矣,不会有太大的妨碍。这就是张魁修炼这套功法的由来。

不料问及张魁修行此法的感受,却是无需要心法,即可吸纳天气从顶门而入,与谷气(地气)在巨阙相融,又在丹田与人气(自身精气)合为一体,同时滋养全身血肉与所有经脉,远比一般入门功法一条一条打通经脉强。而这一切又都是在无意间完成,也丝毫没有修炼出现偏差,损伤道基的烦恼。还能均衡的增加练习者的各项身体素质。除了凝炼真气的速度实在慢了一些,实是一门极好的入门奠基之法。刘安国也只能感叹张魁洪福齐天。于是追加告诉张魁,此法三气合一,修出的真气乃是至阳属性,需要自身肾水相济,方可无恙。人体一天所生成肾水有限,此法便每日不可久炼,否则损伤肾阴,过犹不及。所以张魁每日修行鹤展此法,不超过二个时辰,直至肾阴震动即止。其余时间,只修行前面四式,加强肉身素质。八年以来,不曾有一日间断。时至今日已是大成之兆。只要有任何一门心法,教导张魁开辟气海,将修炼来的真气凝结成灵力,常驻丹田不要散去,便可正式踏入练气一层,脱离凡俗。只是刘安国碍于门规,不方便说明,张魁也是不知罢了。

如此种种,造成张魁空有一身真气,却不能开辟气海,无法踏入练气之阶,只能将每日辛苦修行来的真气散于百胲,滋养肉身。空自蹉跎岁月。而肉身却因为受此滋养,变得更为强壮。他年一入练气,占着精血旺盛的便宜,未尝不可将今日耽误的时间全部追加来。也算是磨刀不误砍柴功吧。是福是祸,此时仍是难以分说。

练功既罢,趁着神完气足,张魁依老师教导,开始反省今日得失,以为后来之戒。首先,无人搭档照应,孤身来猎猛兽,其错一也;其次,遇敌判断不明,将一只妖兽当成普通野兽来对待,实是大错,若非运气大好,首先就重伤了这只棕熊,而这只棕熊也没有进化完全,只算是一只半妖兽,只怕今日已是十死无生。当然,若是进化完全的妖兽,山林外围已不足以提供它进一步进化的需要,本能会驱使它向森林内部转移,遇上的几率也变得很小。就一点来说,也算是张魁运气极其不好了。

最后一点,自己行事过于自大鲁莽,却是大错中的大错。猎物重伤,只需远远避开,待其倒毙其可,为何还要逞一时之勇,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果此事被老师知道,不但没有猎到半妖兽的夸奖,恐怕还有一次重罚。这还是小事。如果再加上娘亲那惊恐、后怕、心疼的眼神,只怕自己以后再要进山,就大难了。

想过这些,不觉困意袭来。裹了裹今日才猎到的那张熊皮,张魁就此沉沉睡去。跳跃的火光映着张魁安详的脸庞,竟然一日之间便稚气消散,成熟稳重了许多。经过这次生死劫难,张魁在今后的岁月中,遇敌之时,都是谋定后动,不再犯过任何轻敌的错误。这才是张魁今日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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