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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桃园之誓

暴雨就要来了,赶紧进城躲避。

一个高大的身影闪进了涿县城中。

此人名叫关羽,河东郡解县人。

关家世居解县常平村,祖父关审,为人感情炽烈充沛,仪态肃穆,人多敬之;以教授村塾为生,尤爱《易经》、《左氏春秋》;又喜好道家之学。父亲关毅,为人仁孝慈悲。

延熹五年(公元162年)7月中,关毅生下一子。

祖父关审正在修行参道,遂将孙儿取名为“羽”,又小字唤作“长生”。

关羽自幼随祖父熟读《左氏春秋》。又身材高大,气力惊人。

15岁时祖父离世,关毅结庐守孝三年,不久亦辞世。

家道陷入贫困,关羽独自来到镇上,学徒打铁,并以此为生,劳作之余,对《左氏春秋》仍手不释卷。

20岁时,镇上的豪强庞氏仗势欺人,庞氏之子平白闹市强抢民女,又鞭打女儿家属,被关羽目睹,看不过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用拳失手将其打死。

庞氏势力大,关羽不得已弃了行业,离开解县,亡命江湖。

这日流落到幽州涿郡涿县。

正值三月,春雷滚滚,春雨连绵。

进入城门市集,关羽见眼前不远处有一处肉铺,店铺颇大,占地甚广,屋檐宽阔,就健步上前,盘坐在廊下下避雨。

一路劳顿,关羽感到倦怠,就合下双眼,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重重拍在自己的肩上,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厉声叫道:“呔!哪里来的野汉,在此妨碍。”

声音震撼,仿佛一声春雷。

关羽勃然挺身而起,循声转过身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仔细端详彼此相貌,都为之一愣。

关羽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轻的后生,年约十五六岁,身高八尺余(1.85米),体格雄壮,头颈圆突,面上星星点点麻坑,宛如豹头,双腮鼓起,虽年轻却留着连鬓胡须,一副钢髯向两边横生,宛若猛虎,身着一身皂衣,虽扎着头巾却发丝散乱不羁,势如奔马。显得刚猛异常。

年轻的后生也打量着自己对面的这位大汉。见他身高足有九尺二寸(2米左右),极为挺拔魁梧,蓄有一副长髯,足有2尺(45公分多),飘飘然,面色红润透亮,一双细细的丹凤眼,眼角上翘,内角朝下,外角朝上,两眉粗长,眉尾向上微挑,有如卧蚕,双唇紧抿。相貌堂堂,仪表非俗,凛凛然不可侵犯。

关羽一言不发,怒目而视。

后生见此人相貌气势,先顿了一下,继而又叫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关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又是何人,何必问我。”

“哈哈~”后生朗声笑道:“老爷我是这店的店主你却不知,想必你是外乡汉子——喂,不要在我门前碍事。”

“奥,原来是个卖肉的。”长汉双眼眯成一条线,不屑冷笑道,“天正下雨,人人可自便避雨。再者,雨时你哪得生意可做,何来妨碍?”

“你……”壮汉语塞,“你这厮哪里来的大路歪理。此乃我家之地,我说不让就不让!”说着,从身后腰上取下一条皮鞭,朝关羽劈头抽来。

关羽见此,用左手擒住壮汉执鞭的手腕,右手抬起照着他的左肩就是一拳。

壮汉不留神,一下被打得倒退几步。

“嚯嚯,行啊,好大的力气。”壮汉笑道。

扑上前来。

两人在廊下交手过招。

交手之中,关羽感觉对方出招并非直奔自己性命之处,因此还招也不过于紧逼。

你来我往,不多时,廊外雨水停住。

虎须汉大叫一声:“且停。”

关羽收住,问:“你这厮干什么?”

那人略微疲累地朝关羽摇摇手,“好了,不打了……你功夫不错。”

“今天就算平手了。敢问好汉大名。”壮汉拱手作揖问道。

“关羽,字长生。”关羽拱手还礼。

“我乃张飞,字益德。好汉功夫了得,为人坦荡磊落,深令再下佩服。今天有幸遇见,乃天赐缘分吧。”

“好汉累了吧,如不嫌弃,随我一起入店饮酒歇息如何?”

“如此甚好。”关羽见对方豪爽,也不客气。

“哈哈,爽快。”张飞携关羽之手进入肉铺。

原来这一大片店铺是肉铺酒店兼营。前店卖肉,后店是酒馆。

张飞呼唤下人从后厨拿出珍藏的好酒,与关羽一起开怀畅饮,喝酒叙谈。

关羽年长,张飞请关羽上首坐下。

张飞问起关羽经历,关羽毫不相瞒。

“这些豪强不知道造福乡里,就知道依势欺人,该杀,杀得好。”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土豪都如此啊,比如咱家……哈哈。”

“哦?敢问贤弟是何故事?”

“嗯,不瞒兄长,我祖上曾是战国末年燕国一将军,灭国时战败逃至此地,就此隐遁,隐姓埋名。后代以屠肉贩酒为业,逐渐积累扩大,成为豪富,颇有肉铺酒店田庄庄户。”

“小弟生于永康元年(公元167年)4月,自小便学会拉风箱捅猪肠,但下人颇多,用不着多费心亲力亲为,守着现成祖业,生活无忧,悠闲颇多,因此专爱习武斗勇,好结交天下豪杰。家人觉我暴躁,就为我请来家中教师,练习书法、绘画,以此陶冶调养性情。”

“小弟虽粗鲁好斗,因此却也工于草书,擅画美人,哈哈。也曾书读经典,深慕古人之风采,只是不能与兄长诵读上口《春秋》相提并论,更不能同士大夫相比了。”

张飞又问起关羽今后打算,关羽称尚未想好。

张飞说:“不急,县城西南一里桃水处即是我家世代田庄,唤作‘桃园’,先在我庄上住下,安顿下来再慢慢合计不迟。”

“多谢贤弟厚意。”

“兄长哪里话。”

“来,干。”

“干。”

玄德离开恩师卢植,回到大树楼桑村,转眼已从一个少年,出落成一个21岁的青年,身高七尺五寸(1.74米),双臂修长,一双大耳挺立招风,异于常人。

此时,玄德之母亲已经去世。

玄德学习归来,年岁渐长,孤身一人,无所事事,四处游荡,叔父刘元起见此,很是担忧,出面为玄德安排了一门亲事,希冀刘备就此收心,凭织席贩履的手艺踏实度日。不料新娘安氏过门没几月就害急病而亡。

没有了家室的羁绊,玄德又依旧故我。

天下此时已经四处呈现乱象,地方上治安混乱,时有匪盗出没,骚扰村民,劫掠客商,官府难以制止。

一些临近的村庄乡镇因此就组织起来自救,抽调壮丁,组成民团,巡查村镇,保村卫家。

楼桑村也在其中,正好由刘元起负责组织,元起猛然想到玄德,觉得应该很适合这个任务,正好可以安排个事做,又能发泄掉他的精力。

刘备果然对这个任务很喜欢,欣然接受叔父的安排,就于村中组织了一群好事青年,白天聚在一起结交、讲武,晚间一起乘马结队巡查村子四周。

刘备在大儒处读过书,见解见识自然高出村中青年很多,又话语不多,喜怒不形于色,举止有度,因此众人对他都很尊敬佩服。

即便如此,刘备却很平易近人,善于待人,和众人一起,坐则同席,食则同盆,因此村中的青年都争先依附于他。逐渐在周围小有名气,附近乡中的青年都慕名而来,汇聚到他的身边。

燕赵自古豪侠之地。

刘备对于青年当中的豪侠之士更是倾心相交。

简雍便是其中的一位。

简雍,字宪和。和刘备同为涿县人。小玄德两岁。

简雍生性落拓不羁、不拘小节,本姓耿,因幽州方言将耿字读成简音,索性改姓简。

虽不羁,简雍思维却很敏捷,又有口齿辩才,兼通文墨,常以此替人诉讼辩事,不管事情大小,分文不收,只要事后请他痛饮美酒即可。

简雍和刘备一见如故,自此追随,常替刘备四处奔走联络,不辞辛苦。

“我说,玄德。”这天,简雍像平常一样,叉着腿,半卧半坐着对刘备说——虽然半躺着,声音却很清晰洪亮。

刘备将目光投向他。

“现在咱们人马越来越多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弄?”

“现在一起只觉得痛快,以后倒没想过,你有什么高见么?”

简雍坐起来,“我打听到了,中山国大客商张世平、苏双,每年都往返于北地和涿郡之间贩马。最近这两年,世道不太平,他们的马经常到了涿郡就被强人抢走,为此很是头疼啊。”

“你的意思是……”

“对,组装起来,以我们的人护送他们的马匹。他们一定会给我们酬谢。”

“主意绝妙!”刘备称赞道。

简雍立刻联系到张世平、苏双,说明意图和己方的情况。

张世平、苏双见有本地熟悉情况的民团保卫护送,自然大喜过望。

几趟走下来,匹马未损。

护送的时候,刘备就和张世平、苏双等人并马而行,边走边聊。谈及玄德的身世、经历,两人对刘备不禁刮目相看。

这种生活一晃将近年尾。

这天,简雍忽然跑来告诉刘备,说张世平、苏双在涿郡边境的凤头亭处已安排下筵席,专门另行酬谢,并嘱托刘备多带从人前来。

刘备听说,带着简雍及亲信青年30余人,当下赶往凤头亭赴宴。

张世平、苏双早已布下隆重的酒宴。

“玄德何能,二公何必另外破费。”

“诶,区区小宴,何足挂齿,玄德快请入席。”

刘备欣然入席。

推杯换盏,酒宴正酣。

张世平突然对刘备说:“玄德,我等设下此宴一来酬谢你等照护,二来也是就此辞行。”

玄德大惊,站起身,忙问:“玄德愚钝,不知二公因何如此?”

“玄德啊,你也知道,世道乱矣。承平为商,乱世无利。我与苏双已决定收山回乡,告老泉下。”

苏双接过话,“玄德啊,我与世平漂泊江湖一世,阅人无数。我们都觉得你非同凡俗,异于常人,又有汉室血统,值此乱世,当有所作为,切莫碌碌而度。”

“你还年轻,有高志,潜力无限,所缺者起身之资筹也,我们兄弟二人愿助你一臂之力。”

两人说罢,朝身后一摆手。一行从人捧着大批金帛银钱、牵着四十几匹良马,来到近前。

“这些东西微不足道的,切莫嫌弃,祝公早成大业。”

玄德连忙推辞,二人坚持,玄德拜谢接受。

玄德一行人带着财物、马匹回到乡中。

举县轰动。

玄德以此凭资,集合乡中及附近青年,拉起一支像样的队伍,置办器械装备,练习骑射、武艺。跃跃欲试。

“兄长,近来听说有一豪杰,姓刘名备,纠结了县中青年,颇有人马,甚得众心,我们去会会他如何。”

“好啊,同去拜访。”

关羽、张飞二人一起前往玄德处。

刘备听得通报有豪杰来拜访,立刻出院相迎。

见两个熊虎之士矗立眼前,玄德暗暗咂咂称奇,抱拳深深鞠一躬,“有失远迎,刘备幸会二位英雄。”

关张连忙还礼,见眼前是一位青年,年纪不大,却气质沉稳,身材不算高大粗壮,却显得干练灵敏,双眼深邃中透着平易,温和中透出豪气,鼻梁挺直,光着下巴,带着头巾,身着箭袖、马裤,扎着勒带,丝绦飘洒,腰间佩戴着华贵的双剑绝非俗物。

三人一起来到屋内,叙起年庚,刘备为长,21岁,上首坐下,关羽次之,20岁,下首坐下,张飞最幼,15岁,打横。

坐定,三人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说起彼此出身、经历。

关羽、张飞对刘备改容敬之。

刘备也深赞二人豪壮武烈。

玄德大喜,心想,得此二人,何愁将来大业不成。

刘备起身,对关张慨然说道:“备与二位英雄相会,乃天幸也。当今奸臣当道,盗贼四起,百姓困顿,天下有如累卵。刘备不才,汉室末裔,乡中蠢夫,愿以绵薄之力,安世济道,有所作为。奈何力穷势孤,名微众寡,不知二公可愿助备与否,共赴大业。”

“公之所言,正合我意。如不嫌弃,羽愿效犬马。”关羽起身低首拱手道。

“我亦有此心久矣,恨不逢主,愿追随公为前驱。”张飞飞身而起,半跪参礼。

刘备赶紧将二人搀扶拉到近前,三人双手紧紧相握,不相分离,相视,放声大笑。

当晚,刘备将关羽张飞留宿,三人一起同榻而眠。

翌日起床,刘备领二人参观人马器械。

张飞看着,说道:“我家世代累积,颇有酒铺田庄庄客,然恨无功业可建,常愧对先祖。与其乱世空守余财,不若变卖产业以充资饷,庄客人等转为部曲,更添势力,以成大事,不知公等以为如何?”

刘备关羽大喜过望。

三人当下飞马来到张飞庄园“桃园”处。

关羽见桃园桃花盛开,其灼夭夭,提议道:“我三人同心,誓比金兰,不如在此结义为兄弟如何?”

“好啊,其实俺早把你当兄长啦,现在又多了大哥,哈哈。”张飞快人快语。

“绝妙!”刘备赞同道。

于是,三人择选吉日,在桃园中具备乌牛白马、福物祭器,祭告天地,永结同心。

“天地神明在上,今有刘备、关羽、张飞三人,虽为异姓,愿结为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

“皇天后土,明鉴此心,忘恩背义,天人共戮。”

三人一起盟誓。

再拜。

誓毕,拜刘备为兄长,关羽次之,张飞为弟。

又是一番痛饮,三人皆醉倒。

几日后,张飞将家族产业全部变卖,又将庄客全部编为部曲。

玄德的实力大大加强,名声更盛,连州里也有听闻。

这年末,玄德家旁的那颗大桑树的叶子突然开始变成明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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